《穿成仙尊的偏头痛》解朓

61、妖族地牢

　　枕头倒是柔软，就是身下这床，不同往日，硌得人背疼，相如深觉不适，伸手去挠后背。

　　好像碰到什么东西，有点儿扎手，她直接揪了一小撮，拿到眼前看，是枯草。

　　床上怎么会有枯草，相如捶着脖子起身。

　　她身两侧，从上到下，挂着落地黑布，正前方是铁栏杆，栏杆对面有一堵黑墙，中间隔着走廊，是地牢？

　　“你醒了。”
　　相如吓了一跳，扭头往身后看。

　　一女子梳流云髻，着藕荷色长裙，粉面桃腮，一双杏眼笑盈盈望她。

　　相如低头，指着女子伸直并拢的双腿，不可思议道：“我一直枕着你腿睡的？”
　　“嗯，”女子听她一问，才揉捏自己的腿，“枕了有一晚上了。”

　　她眼下隐约乌青，怕是一夜无眠，相如只叹，怪不得昏君都喜欢枕着美人入睡。

　　联想到她可能也是被曳风抓来的，相如往她跟前靠了靠，抬手帮她揉腿，用惭愧极了的语气说：“辛苦美人姐姐，现在由我来帮您揉揉腿吧。”

　　美人见她一边捶着腿，还不忘四处瞄，按住她捶腿的手，“你害怕了？”
　　相如耸耸肩：“能不害怕么，我这人，既怕死，又怕疼。”

　　还记得那时，她站在黄金甲前，发现无极表情和自己一样，像是第一次见战甲，不禁疑问重重：无极既是天界仙尊，来清平境又有几日，想来不会是第一次见。

　　胡乱猜测了七八分，才记起无极教她的法子，伸出手试探那人，只要那人稍显迟疑，她立马拔腿就跑，九十九级台阶，或许都不用她跑，直接滚下去会更快些。

　　她正琢磨逃生路线，那人忽然握紧她的手，惊讶于她的主动，片刻后，笑着对她说：跟我走。

　　她心中凉凉：完蛋，碰见个假无极，连跑都跑不了。

　　随后是一阵刺眼白光，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没有被一盆冷水泼醒，四周也无随处可见的刑具，听不到撕心裂肺的求饶，如今她宽慰自己：
　　不管是假扮无极的曳风，还是假扮无极的魔尊，好在人性都尚未泯灭，她或有一线生机。

　　既已深入敌军腹部，她制定了个新计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先拉拢一切可拉拢之人，看能否打听到灵魅所在何处，自己是否有机会见到灵魅。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相如斟酌大计的同时，不忘帮美人捶腿，同美人打听消息，“姐姐，你是怎么被抓来这里的？”

　　美人定定看着她，不解地问：“你怕死，还怕疼？”
　　相如比她更不解：“这世上，还有不怕死不怕疼的人？”

　　美人神色暗了暗，垂眼回她：“我是灵魅。”

　　“啊？”这是巧合么，她一入牢，就能和灵魅关在一起？
　　倒是省了不少麻烦，相如捶腿的手愈发殷勤：“灵魅姐姐，久仰久仰。”

　　灵魅眼中闪过一丝振奋，满怀期待地看向她：“你，你知道我？”

　　相如盘腿而坐，冲灵魅一拱手，笑眯眯回：“您是妖族首领，大名鼎鼎，我怎会不知？”

　　“是这样啊。”灵魅苦涩一笑，看起来有些失落。

　　相如凑过去，掩唇对灵魅说：“当然了，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

　　灵魅望着她，眼神复又亮起来：“还有什么？”

　　相如双手合十，拜灵魅像拜菩萨一般，耳边响起祝霖讽刺，相如直接搬过来套近乎：“听说姐姐好养面首，妹妹想来讨讨经。”

　　灵魅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头，“你原是这个样子么？”
　　相如听出她话里有话，问她：“姐姐知道我？”

　　灵魅点头，望向栏杆，“知道。”

　　相如瞧她神情落寞，以为自己讨经的话，勾起她往昔辉煌之记忆，唏嘘当下身陷囹圄之现状，旋即扬起嘴角，继续逗她：“寄人篱下时，不都这样么，拿我来说，平常，若是平常……”

　　她叉着腰，头快仰到天上去，咧着嘴冷笑：“我可跋扈着呢。”

　　说着说着，手往头顶一指，吹嘘道：“天上那群仙人，都怕极了我，没一个敢惹我的。”

　　灵魅又笑了，抚着相如发，一遍遍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相如简直不能更赞同，“就是就是，活着最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她拉起灵魅手，“姐姐，我是怎么进来的？曳风呢？怎么不见他人？”
　　灵魅见她攥着自己，脸上浮起红晕，偏过头道：“你先放手。”

　　望着她涨红的脸，相如一脸懵逼，她害羞了么？她真的养过面首么？
　　自己明明是个女人哪！

　　相如闻言松开手，两手一绞，食指勾着食指，道歉：“是我无礼了，姐姐莫在意。”

　　灵魅笑，“相如，你原是叫相如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确是叫相如！”

　　忽然，相如直起身，拽着她，迫她面对自己，捧起灵魅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连鼻孔都没放过，看了好几遍：“有人说，我和姐姐长得像。”

　　相如捏捏自己脸，“我们两个，完全不像好么，姐姐你不是灵魅吧？”

　　灵魅被她如此端详，脸红得更透，想掰开相如的手，掰着掰着，泄了气般垂下，任由她捧着自己脸。

　　相如见她认命般地闭上眼，浓密睫毛，微微颤着，真是我见犹怜，反省自己眼下所作所为，愈发像个登徒子了。

　　相如收手，懊悔道：“姐姐，实在抱歉，我一时情急，有点儿激动。”

　　灵魅颇有些动容，别过头低声道：“我确是灵魅，不信你看，”她往自己身后指，相如梗着脖子看过去。

　　灵魅打了个响指，身后多了条尾巴。

　　相如惊呆了，凑过身去欣赏，光欣赏还远远不够，她伸出手抚摸灵魅雪白的尾巴，简直爱不释手。

　　从根捋到尾，又从尾捋到根，玩得不亦乐乎，相如开心道：“姐姐，你且再原谅我一次，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狐狸尾巴呢，这是第一次，毛茸茸的，我好喜欢。”

　　相如玩了一会儿，觉得周遭过于寂静，摆正身子，回到灵魅眼前。

　　只见灵魅捂着脸，身子都在颤抖。
　　相如抓耳挠腮，哎，传言真是害人不浅，灵魅这样儿，哪像个好养面首的人呢。

　　相如耷拉头，将道歉进行到底：“姐姐，我错了，我啥也不做了，你打我吧！”
　　伴随着一阵咕噜咕噜，相如摸摸自己肚皮，暗骂它最不成器。

　　灵魅羞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摇摇挂在栏杆上的铃铛，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走来，一边开锁，一边用牛眼怒视相如。

　　相如撇撇嘴，往后缩了缩，人在屋檐下，还是别招惹他。

　　少顷，两个人形狐尾的小童子，端着案几进来，将案几呈在相如眼前，乖顺地坐在相如两侧。

　　灵魅招呼她：“快吃吧。”

　　相如且去瞧，一桌都是素菜，甚好甚好，她狼吞虎咽，边吃边谢：“姐姐怎晓得我不爱吃肉？”

　　“我猜的，”灵魅见她吃得急，像是几十年没吃上饭，抚着她的背说：“慢点儿吃，你在天界是吃不饱么？”

　　“姐姐你有所不知，我在天界忙得团团转，上次喝醉酒，睡了好几天，一醒来还没怎么样呢，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相如瞥眼，瞄见小童子的狐狸尾巴，这次十分礼貌地询问身旁：“我可以摸摸你们的尾巴吗？”

　　小童子愣了愣，低头说好。

　　相如听小童子爽快答应，放下筷子，去摸小童子尾巴，期间得意地摆动自己身子，“我也是摸过狐狸尾巴的人了。”

　　摸了许久，她才收手继续吃饭，却见两个小童子，脸红彤彤地，相如问：“你们这是？”

　　一个小童子向她行礼，恭敬回道：“狐族修成人形，便不会轻易露尾，要是看到狐族之尾，表明狐族正在求爱，”小童子吞吞吐吐，继续道，“摸了，狐族之尾，便是与狐族定情。”

　　“什么？”相如惊地筷子掉地，怪不得她摸灵魅尾巴，灵魅面红耳赤。

　　相如又道：“那你们，你们为何？”

　　另一个小童子回她：“夫人只肯狐族服侍，我二人被主上施过法，露出狐尾是为证明自身。”

　　灵魅登时斜睨那两个童子，大声驳斥道：“他真是痴心妄想。”

　　听童子之言，相如专心扒饭，不敢再乱摸乱动。

　　她吃饱以后，两个童子便抬着案几出去，相如拍拍鼓鼓肚皮，她突然消失不见，定要急死饕餮和小凤了。

　　灵魅见她手枕着头躺下，一腿屈膝，一腿搭在膝盖上晃，看起来十分惬意，再次问她是否真的吃饱了。

　　相如拍拍肚皮，回了句真的饱了，倏尔眼珠一转，坐起身，郑重问：“难不成这是我最后一顿，姐姐就要送我上路了吗？”

　　灵魅开怀大笑，笑了好久，她扶着腰叹，“我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相如一个骨碌翻身，挪到灵魅跟前，“我要是能出去，带姐姐一起出去吧。”

　　灵魅替相如捋顺她额前的碎发，声音飘渺，“能去哪儿呢？”

　　“姐姐自由了，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样不好吗？”

　　“天大地大，皆是独行。”

　　听灵魅之言，好像不是被迫关进来的，相如试探性地问：“姐姐要是能出去，不想见见意中人么？”

　　提及意中人，灵魅的肩膀微抖。

　　相如坐起身，“姐姐别哭呀，你要是不介意，可否同我讲讲？”

　　灵魅轻轼腮边泪，“他啊，是个将军。”

　　相如拍手叫好，将气氛拉到最高：“英雄救美人，我最喜欢听了。”

　　灵魅却摇摇头。

　　相如眨眨眼，“莫非是美人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