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乙女]热恋中》三分昼夜

7、最终之夏

　　八月下旬，伊斯坦布尔的烈日灼得人恍恍惚惚，白布贤二郎正坐在屋子里看报纸，躺椅是上任租客留下的，还算不错。不过收音机的信号有些不好，人声卡成断续刺耳的电音，他只能从几个词汇里推断出今日播报的信息。

　　嗯，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

　　空调机吹出来的凉风很好地中和了皮肤上的燥热因子，白布昏昏欲睡——难得休息的假日，从忙碌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把白大褂塞进洗衣机里洗一洗，躺在椅子上睡一觉再合适不过。

　　只身来到伊斯坦布尔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为了完成医院里交代的工作。陌生的国度流淌着陌生的血液，背着包走在独立大街上，到处都让白布贤二郎不适应，他花了漫长的时间试图让自己融入这座城市的氛围中去，即使有的时候还会产生莫名其妙地孤独感，但起码白布贤二郎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度过一个休假的下午了，效果尚可。

　　他将自己结成一张网，坠下去，陷入无限的混沌与朦胧里。黑色的潮水涌上来，包裹住了他的躯体，渗入口鼻，蒙住眼睛。
　　“白布先生，请问你在吗？”

　　呼唤声像飞鸟一样扑棱着翅膀潜入他的脑海里，有人在叫他，白布贤二郎想，他必须醒过来了。
　　“我在。”口舌比脑子快一步应声，此后门外的人声很快消失，短暂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半梦半醒之间一场可有可无的梦境。

　　拉开门，日光一股脑的挤进来映出一道人影，女孩背着光站着所以看不太细致面容。亚麻裙子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露出两条蜜色的手臂，阳光打在肌肤上映出细细暖暖的光晕。
　　面对比自己大上一轮的男人，女孩显然有些局促，手指搅/动着每一根发丝都精心雕琢的麻花辫，不敢抬眼去看自己的拜访对象。

　　“白布先生，请问你今天下午有空吗？”短暂的沉默之后，女孩还是开口了。

　　白布贤二郎不是天生细心，儒雅的男人，所以他不懂她的意思，不过他习惯的那一套用在这个女孩身上显然不合适，倘若出现在面前的是自己的某个后辈，大概连开门这个步骤都不会有。

　　“嗯……我是说，白布先生你有时间一起出去走走吗？跟我一起。”

　　“我们好像已经认识一百天了。”

　　椴树的香气混着海风飘进来，其实这是她在伊斯坦布尔的最后一个下午，她来告别。

　　也对。

　　白布贤二郎想起来了，今天是他来到伊斯坦布尔的第一百天，确实也是小姑娘口中认识一百天的日子。
　　那就出去走走吧。

　　他洗了把脸，懒得用毛巾擦，水珠就顺着刘海往下滴，从洗手间到大门的距离就够这点水汽蒸发干了。
　　“可以出发了。”

　　小姑娘正在院子里逗猫，听到他说话还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的样子有几分古怪的可爱。白布想自己要是有个女儿，大概也会是这个样子，或许肤色会比她白一些，如果不是在伊斯坦布尔长大的话。
　　他们直接去了独立大街，两旁橱窗中展示出精致的皮包衣物，最终会以荒唐的价格卖给那些无聊的人们，古老的糕点铺子里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

　　这条街道漫延三公里，他们慢慢的走，也不去看橱柜里的任何东西。
　　白布在等她说话，可是小姑娘就是不说，似乎是还未到时机，有似乎是没想好措辞。

　　地中海区域特有的气候让夏日干燥的要命。汗液蒸腾迅速带走身体中的水分，白布还贴心地给小姑娘买了杯饮料，是思考很久后的结果。他没谈过恋爱，更没养过女儿，就连跟异性相处的经历也少的可怜。

　　但白布贤二郎看得出来小姑娘喜欢他，不是自恋，任凭谁被她崇拜的眼光看着都会清楚的明白。何况，在别人面前急急躁躁的，一旦到了他面前就安生了，不说脏话，很有礼貌。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独立大街的尽头，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儿。

　　故事的情节无非是打工的小姑娘被顾客为难，异国旅人出言相助。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至少白布贤二郎未曾放在心上。

　　仔细一想，原来100天前，他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还挺快。

　　太阳慢慢沉到地平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道路上，尖尖的塔顶刺破天际线，寺庙楼宇沉沦在夕阳里。
　　白布贤二郎问她今天到底出来干什么，有些忍不住，毕竟也是个30出头的男青年。
　　她说，向你告别。

　　她19岁，高考考的很烂，明天就要启程要去别的城市工作。

　　她把她的离开想作慎重无比。也是如此，相遇和分别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情，白布贤二郎想，一旦自己走到某个节点上就会碰到某些人，做某些事情。

　　在这场机缘巧合里，他完全不懂小姑娘的情感诉求，该有的不该有的他更评判不得。

　　他只是知道，这是她在伊斯坦布尔的最后一个下午。

　　他们一起走在独立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