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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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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末尾，苏陈偷了个懒没去学校。她自己买了高铁票回了趟老家。
普座，票价三百多点。比较起和赵诗凌在一起的奢侈，这寻常的数字给了她一种回到了寻常生活的实感。
在高铁上，她用墨镜和鸭舌帽把自己遮得严实，想睡又睡不着，忍了三个小时邻座小孩的嘶吼打闹的声音，到站时已经是筋疲力竭。
一出站，一个看着五十多岁，鬓边已经略见白发的女子跑上来牵她的手。
“诶唷，我的宝贝陈陈，你可想起来回家看看了。”
“三姑！想死你啦！”不顾人流推搡，苏陈上前抱了她一下，笑得很开心。
“想我啊，想我你不回来看我，谁信你。”
“妈，咱这小地方，比不过大城市。陈陈乐不思蜀，情有可原。”另一个年轻的女孩也在一边搭话。她穿着很是精致，衣服首饰都能一眼看出昂贵，就是脸色不太好。
“姐，你也来啦。”
“嗯。你回来，我怎么能不来接你。”女子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轻笑了笑，极为温柔。
“还是姐姐最好了！”苏陈耐不住兴奋的劲头，想上前抱她，犹豫了一下又没敢动作，耸了下肩膀尴尬笑了笑。
对方看见苏陈尴尬顿在了原地，眼里也闪过一些失落。
“怕是好不过你在外面的姐姐吧。”隔着墨镜，她的眼神也仿佛将自己洞穿。苏陈的呼吸滞涩了一下，还是尴尬的笑。
“晚烟，打个电话叫你爸起来做饭。我们带陈陈回趟老宅就去我那吃饭去。”
苏晚烟是苏陈的堂姐，这些年来两个人关系一直都很好。
“好……要回老宅么？”
“嗯。”说起老宅，原先心情很好的苏陈的姑妈和苏晚烟都有些低沉。
“……可以不回么？”苏陈难过的更明显，脚步都慢了许多。
“陈陈……”苏陈的姑妈是个看起来很开朗的人，但是她此时也只能递给苏陈一个带着歉意的表情。
“好啦，我知道的，去就去嘛。”思考过后，苏陈还是选择坦然面对。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家人和自己一起难堪。
上了车，苏晚烟在驾驶座。这是辆修长的豪华轿车，很宽敞，苏陈坐在后排却觉得拘束。这车里全是她不喜欢的味道。
她低头缩在车座里，打开手机翻自己和赵诗凌的聊天记录。
从赵诗凌出国那天开始两个人虽然没断过联系，但毕竟不比平常在身边的时候。
“小朋友，你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
“你要赔偿我的口红。”
“怎么赔？”
“你说呢。”
“等你回来。”
这是赵诗凌刚上飞机时两个人的对话。
第二天，赵诗凌几乎是刚落地没多久就进了剧组工作。她给苏陈发了自己的剧照。
和在国内时的风格完全不同，赵诗凌化着深黑的眼线，深青色的短头发，戴着银色的显眼耳环，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衬衫，打着领带，颊边还画了一道浅浅的伤口，眼神不羁，靠着天台的墙抽烟，俯视脚下阴暗的街区。
她的五官实在是出众，即便是这样的扮相也并不显得多违和，反倒是痞帅痞帅的。
“哈哈哈哈哈。”
见惯了赵诗凌美艳的模样，苏陈第一个反应是笑她。
“？怎么了？”屏幕那边，赵诗凌皱了眉头。
“没什么，有点不习惯。”
“你不太喜欢这种中性的扮相吧。”
“谁说的，我很喜欢。只要是你，我就喜欢。”
“真的？”
“当然……可以许个愿么？”
“什么？”
“想和西装领带的帅气的赵老师接吻。”
“太简单了。”赵诗凌发出去又撤回重发：“……你在撩我？”
“我没有。”苏陈落荒而逃。
车已经走到半路，路上不算堵。
“姐，你家小红豆呢。”
“在她爸那。”
“哦……”
说起自家外孙女，苏陈的姑妈又来了劲头：“陈陈我和你说，红豆和你小时候可像了，鬼灵精。”
“是么……”苏陈反而更希望那孩子不像自己。
“估计该可黏你了，就像你当年黏你姐一样。我到现在都记得，你上初一那年你姐高一，你们一个学校，你天天黏着她，在学校里只找她玩，害得我和你三舅还被请过家长。你姐高三毕业那年你留校读高中，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别说了姑妈。”说起往事，苏陈有点羞涩。她也对上学时跟在苏晚烟身后当小跟班的日子记忆犹新。苏晚烟很照顾她，不会像别人家的姐姐一样嫌她烦，会教她学习，带她一起玩，帮她在食堂占座，一起吃饭，甚至有时候会让苏陈来自己的寝室睡同一张床。
比较起更早一点的童年，那几年过得很开心。
专心开车的苏晚烟表情不变，眼里多了几分落寞。
苏家的女孩都聪明，当年她在学校里成绩很好，原以为能像别的普通人一样读个大学，拥有自己的人生。谁知道家里早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未来。
二十岁，刚过法定年龄就结婚，没半年就怀了孩子。从此她是好妻子，好母亲，世上再没有她自由的人格。
猛踩刹车停在苏家的老宅门前，颇有几分怨气，吓到了苏陈和她姑妈。
苏晚烟扶着方向盘轻轻叹气：“不好意思，我发了个呆。”
苏家的大宅在这个城市相当有名。木质的大门已经显出灰色，穿过门厅后后面连绵十多座屋子，三五个大院子，院里廊亭楼阁，曲径小溪，假山花园无所不有，十步一景，气派古朴。
苏家一直是大家族，人丁兴旺，后代涉及各行各业，都颇有建树。这祖宅也是一样，传了几百年，在特殊时期也未遭劫难，保留了大半当年兴修时的模样。
跨过那个门槛，三个人齐齐不再说话，低着头行走，仿佛背上压着什么陈旧腐朽却沉重的什么东西。
走到正厅，厅里没开灯，略显阴暗。一个穿着深黄色唐装的男子坐在正厅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手上拿着木质的拐杖，俨然一幅一家之主的模样。
“滚进来。”
听见那人的话，苏陈咬了下牙，摘去墨镜站到了那人身前，弯腰躬身，十分恭顺的模样。
“大伯。”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苏陈今天的装扮很是寻常，白色的长袖衬衫和牛仔裤运动鞋而已。但是可能在这位长辈眼里已经是出格的打扮。
苏陈低着头不说话，用力在心里翻白眼。
“我当年就说了，不该同意你去读什么大学，还是去学表演，当明星。女孩子家家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东西！”
在家门外，苏陈是前途无限的新生代艺人。签了个好公司，第一部电影就是明导的大作，业内处处有赵诗凌护着她，人气水涨船高。
但回了家，她就是个不懂事不听话的寻常小女孩。在外头做一些不正经不体面的工作。
“都是你！当年都说让她别去读大学，就你有本事，偷偷把人送到首都去！”苏陈的姑姑站在一边，也被那人用拐杖指了下。坐在正厅上的男人吹胡子瞪眼，越骂越大声。
“不要说姑姑，是我自己偷跑去的。”
“你还敢顶嘴！”拐杖猛打在苏陈小腿上，她痛地流了泪，半跪在了那人身前。
忽然被打，苏陈也来了火气，硬着嗓子，含着泪说：“大伯，你那套封建传统的东西能不能别再天天拿出来念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去你的。”那男人显然是听不得小辈的反驳，不由分说拿着拐杖往苏陈头上砸。旁边的苏晚烟立刻上前抓住了拐杖，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伯。陈陈是有错。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别生气，注意身子。”
苏陈的大伯显然是更喜欢苏晚烟一些，冷哼了一身放开了拐杖。
“你和那个什么赵诗凌，一天天到底搞的什么玩意，歪门邪道不清不楚的。”
我和她在一起了，又如何呢。苏陈在心里反驳，嘴上却老实：“是炒作，为了赚钱，没办法。”
“你搞得这个鬼样子，以后嫁人怎么办！”
不嫁更好。我自己也能赚钱养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靠别人。
“对不起。”
“哼。好在你爸没多说什么，这件事我姑且不追究你。关于你的婚事，我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对象，见过你的母亲之后这两天去见见人家，让人家对你有好感一点，不要一天到晚搞不清楚状况。”
“知道了。”苏陈只假装没听见后半句，忍着痛起身，转身离开了正厅。
她知道，她大伯说的这句物色好了对象绝对不是玩笑话。
在苏家就是这样。苏家人丁凋敝，一年不如一年。为了维持家族体面，以她大伯为首的一众长辈一辈子都在为家中的子女物色优秀的结婚对象。
借着人脉，攀附高枝，再借着高枝的人脉，攀附更高的权贵。
这个过程是不过问子女的自由意志的，他们不在乎你的人生，你的未来，你的自由。到了年龄你就要嫁给他们指定的人，即便对方很多时候都只是想要一个明面上的正牌妻子。
然而这样的婚姻是很难幸福的，只是苏陈熟悉的受害者就已经有她姐姐苏晚烟和她母亲两个人了。
但苏陈不担心自己会有那样的未来。
她当年的高考成绩是足够上国内最好的学校的，但是她临时选择去学了表演，考进了中国最好的影视学院之一。
那时周围的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苏陈自己知道。
即便是在苏家这样封建传统的大家族中，资本也是无法抵抗的力量。而一个聪明的年轻人最快的赚钱，积累资本，然后迅速强大到可以对抗这个愚昧家族的唯一方法，就是做艺人，唯此而已。
所以她是她们学校同届生中最努力的。上课努力，学习努力，社交也努力，不放过一点点往上爬的机会。所以她最开始投身进入演艺圈子里的时候几乎是拿着自己的尊严待价而沽。她那时根本不在乎是被人喜欢还是被人包养，只要能让她过得更好，远离那个家，远离自己的父亲，她什么都愿意做。
幸而她遇到的是赵诗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