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偶像假戏真做了》麦茶茶

29、戏

　　相较于拍摄场地所处的环境，演员们住的地方算是很好。

　　距离片场三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家刚刚竣工的度假村，此时正是试营业阶段，客人不多。度假村在沙漠边缘临湖的地方建了一大片二层的别墅，易安阔气地租了一排给几个主演当临时的住所。

　　每栋别墅有两个主卧，分别在走廊的两边尽头。易安分配房间的时候很自然地把苏陈和赵诗凌安排在了同一间。

　　苏陈是第一次进组拍戏，她牵着赵诗凌的手把别墅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别墅的租金高昂，设备和服务自然也是顶级，一楼的大厅窗明几净，四面透光；院子被灌木和开阔的草坪围着，安全私密；开放式厨房的冰箱里塞满了饮用水和不易过期的食材，酒柜里藏酒也相当丰富。

　　“没想到住处条件这么好，之前都听说在剧组拍戏很苦。”把行礼交给助理搭打理，苏陈躺在一楼大厅中央宽阔的沙发上。沙发的光滑皮革是泛金的浅黄色，一种会让人联想到阳光下的沙丘的温暖颜色。

　　“易导向来很大方，而且……苦还是会苦的，不是苦在条件上。”赵诗凌慵懒靠坐在苏陈旁边，苏陈的头发蹭着她的大腿。

　　“为什么？”

　　“你觉得易导人怎么样。”

　　“挺好的，成熟稳重，名气大又不摆谱。”

　　赵诗凌笑笑：“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不拍戏的时候易导是娱乐圈最好说话的导演，但是拍戏的时候他脾气又差要求又多，而且还不愿意和演员沟通，一场戏拍两三天时常有，每年都有演员被他折磨到崩溃大哭，多是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

　　苏陈缩了下肩膀，仰着头去牵赵诗凌的手。赵诗凌捏了捏她的手指，顺势放到唇边亲吻。

　　苏陈没了动静，她低头去看，看见苏陈像一只幸福到冒泡泡的小狗，傻傻笑着看着自己，目不转睛。

　　“看什么呢？还在惦记什么‘容颜如画’？”

　　“原来赵老师看到了，看到了为什么不回我。”

　　赵诗凌把苏陈的长发拨弄到她脸上，挡住了她明亮的眸子。

　　“像一只傻不拉几的小狗。”

　　苏陈把头发拨开，看着赵诗凌笑弯了眼睛。

　　“小狗很傻，但是小狗很喜欢你。”

　　忽然被表白，赵诗凌猝不及防，轻笑着移开了视线。

　　“土味情话。”

　　“才不是。”

　　“……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你就不好奇那天盛杰和我说了什么？”

　　“好奇，但是姐姐不告诉我，我就不问。”

　　苏陈怎么会不在意呢，可她已经坚定了心思要当一个恭顺的小女孩哄赵诗凌开心。

　　赵诗凌拍了拍苏陈的额头。

　　“他说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我是被人陷害。”赵诗凌从没在苏陈面前提起这些事情。她神色有些不安，局促之下藏着不愿展露于人前的痛苦。“他还说要和我做朋友，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姐姐同意了么？”

　　“当然没有。而且很奇怪，如果他真的有心和我和好，那他不应该安排王宇在你的酒里做手脚。”

　　想起那天的事情，苏陈也有点后怕。王宇那天全程都装得很好，他趁着赵诗凌和别人喝酒喝酒的功夫主动给苏陈倒酒，手法隐蔽地在杯子里动了手脚。而哪怕苏陈已经喝下了那杯被动了手脚的酒，他都只是搂着腰让晕乎乎抬不起头的苏陈靠在自己身上，动作稍有暧昧而不多逾矩，让不熟悉苏陈的人无法怀疑。

　　他大概是很习惯做这种龌龊的事情了，所以哪怕赵诗凌到时他都并不心虚，反而叫她不要吃醋，暗示她是苏陈主动的，想让她主动退却。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苏陈永远不会对他那样的人主动投怀送抱。苏陈平常连和男性握手的胆子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和一个刚认识两个小时不到的男性那样亲密。

　　“说起来很好笑，我怀疑他嫉妒你。”

　　“嫉妒……？”

　　“嗯。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苏陈也觉得好笑。赵诗凌和盛杰曾经的关系并非什么密辛，她知道盛杰和赵诗凌曾经有过恋情，却想不到那个坐拥千万粉丝的顶流男星却是个几年都忘不掉旧情人的大情种。

　　“不愧是您。”

　　赵诗凌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收敛了笑意。

　　“他要是用寻常的手段针对我，我不怕。俗话说债多了不愁。风评差到了谷底也就不害怕造谣抹黑了。但是我害怕他针对你，就像之前有人黑你是第三者那件事一样。你在他那个级别的艺人眼里很脆弱，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完全保护好你。”

　　“所以？”

　　“所以只要演一场戏不让他嫉妒就好了。”

　　“什么样的戏？”

　　赵诗凌侧身躺倒在沙发上，顺势把苏陈搂进了怀里。

　　“演渣女。”说完她忽然觉得好笑，有一瞬间她自己都觉得是在本色出演。每个人都说她是坏人，是浪荡的妖女，是表面高洁内里肮脏的祸水。听得多了，连她自己都快要接受这个人设了。

　　苏陈似懂非懂地眨眼睛。

　　**

　　苏陈第一天没有戏，于是跟着赵诗凌到棚里看她演戏顺便学习。

　　赵诗凌的第一场戏是演沐阳和沐潇的第一次相遇，年幼的沐潇是另一个小演员，并不是苏陈。

　　沐潇装作仆从随行千里，一路到了极北之地，对抗野心勃勃的匈人的最前线，望南城。

　　她本是养尊处优的皇女，一路上却被随行奴仆当做不会干活的新人欺负，干的全是最脏最累的活，几次遇见盗匪她还险些被其他奴仆拉出来挡了刀，幸而沐阳在宫里曾经教过她几招简单的功夫防身才得以幸免于难。

　　这一路的辛苦和屈辱对沐潇而言算不得什么。

　　从九岁机缘巧合遇见沐阳那一刻起沐潇的人生是顺风顺水的。沐阳亲自照顾她，不顾周围人的反对，求皇帝让她与自己同吃同住，同享这宫里独一份的无上尊崇。

　　从那时起，她睡的被服是金线缝的，吃饭用的筷子是象牙的，碗碟是金镶玉，桌椅是黄花梨，熏着价比黄金的沉香，吃着西域进贡的水果，在宫里游玩身后跟着十来个宫人，连一般的妃嫔见她都要绕路，生怕排场被比了下去。

　　其实在后宫中，女子想活下去并不容易，皇女不像皇子，若得不到皇帝宠爱且母家不受荣宠，那公主在后宫里就是最可有可无的存在。为了活下去，她们每个人都要想办法避过权谋的漩涡和后宫女人的明争暗斗，唯恐自己有一天因为一些小事莫名“失足落水”而亡。

　　而且即便幸运，完好无损长到十六七岁，紧接着就是更加残酷的岔路，能决定女子余生命运的婚配。

　　公主们的婚配好坏基本由母家的地位和生母所受的荣宠决定，从没有由本人决定这么一说。皇女里好一些的嫁去了勋爵或权臣之家，尽管会为夫家是从，但不出意外余生还是会倍受尊崇。差一些的会作为皇家笼络朝臣的工具，被许给刚入官场的青年俊才或是皇帝有意提拔的寒门小户。最差的则是被和亲，远嫁到塞外蛮荒之地，从此杳无音讯，再也不会有人理会她的生死。

　　沐阳对沐潇的宠爱让后宫中每一位公主都眼红。她被保护得极好，沐阳从来不介意亲自提剑问候那些敢于挑衅自己的人，她给了沐潇同样的待遇，在一连持剑闯了三次别家妃嫔的宫苑，帮其中一位嘴碎的妃嫔“剃度”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同皇帝提起沐潇的不好。

　　被安排婚配本来是皇室的女子逃不过的宿命，但沐阳偏偏不愿放沐潇嫁人，她扬言要让沐潇在满朝臣子的家里自己挑一位如意郎君，连皇帝都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闹得哭笑不得。

　　不因母家，也不因为皇帝，反而因为姐姐宠爱而享尽尊崇的公主，古往今来，沐潇是第一个。

　　然而很多人都会羡慕她的好运，然后下意识地忽略掉她在遇见沐阳之前经历过什么。

　　九岁那年，食不果腹的沐潇没忍住偷偷爬了后宫里最心狠的那位娘娘的院墙。

　　那处宫苑的后院里有三两颗梨树，开花时尚且有人一观，结果了却无人打理，结出来的果子又小又涩。沐潇胆子小，不敢去御膳房偷东西吃，御膳房养的狗站起来比她都高许多，她也不敢去问那些牙尖嘴利的太监要，那些人日日把原本应该送给她的饭食倒在宫墙底下，回来就说不小心手滑，言语稍有不慎得罪了谁，原本就破陋的宫里就会少东西，有一年她甚至丢了贴身的亵衣。

　　她只敢去爬树摘那些谁都不会惦记的梨，因为谁都不要，所以即便被抓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纵使是那位心最恨的娘娘也不过打她几个耳光，叫人关上她半天而已，总比饿死了强。

　　然而那天她运气格外不好。她刚刚翻过院墙就被守夜的太监堵在了墙角，赏了几个耳光被拖到了她们主子跟前。已近三更天，那位娘娘不知怎么还没有歇息，眼睛红红的，脸上挂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