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拒绝和我炒CP后真香了》贝彼

14、驯化

　　不过转瞬，郁汀时就感觉有人摸到了他的胳膊，随后那人发出一声惊呼：“啊！谁碰我？”

　　是汤贺叶标准的清亮嗓音。

　　郁汀时道：“是我。”

　　汤贺叶立马松了口气，拍了拍小胸脯：“郁老师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藤蔓长手了呢！”

　　耳机里传来一声轻笑，郁汀时愣了愣，听见阮宴说：“明明是他碰到别人，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是他一贯的慵懒而尾音上翘的嗓音。

　　“左移两步，越过他，然后直走。”阮宴计算着，“大概五步远，左转。”

　　这次郁汀时倒是比先前利索了一点，很快便按他说的走到了分岔路口。阮宴看着下方的小人终于不再龟速挪动之后，欣慰的鼓励道：“很棒，现在右拐。”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摸着侧壁走，只要你不嫌扎手的话。”

　　郁汀时不耐地反问他：“你是在训狗吗？”

　　因为阮宴那声“很棒”的语气简直像在说“好狗”，充满了主人对宠物学会指令后的欣慰情绪。

　　“不好意思，前段时间教猫自己上厕所，说习惯了。”阮宴的道歉听上去并不怎么真诚，他转了转手里的笔。“郁老师，你可以右转了。”

　　他看不到郁汀时的表情，只能隐约听见对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料想郁汀时应该并不怎么接受自己这个理由。

　　郁汀时抬手触摸到荆棘墙壁，向右侧摸索着前进。

　　眼前一片黑暗，两只耳朵被耳机塞住，身体用来接收信息的感官被极致压缩，仿佛进入了一个真空的空间中。他手中的触感并不能为他提供太多信息，这时耳机里的声音就像在他的灵魂深处回响。

　　连细微的呼吸声都被放大，听得仔细。

　　“右拐大概五步，左转直走。”

　　“停，往前两步，对。左转十步左右，右拐。”

　　……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三人的进度各不相同，已经分散在迷宫中了。

　　郁汀时拐过一个分叉口，他已经对周围的环境有了一定的适应。不再畏手畏脚后，手下意识撑向了墙面。十分巧合的是，他手心正好按在了一颗突起的尖刺上。

　　其实刺的头部很圆润，不会扎伤皮肤，奈何郁汀时本来就带伤，横在手心的钥匙也没有为他挡住这次意外。

　　阮宴正在纸上标记不通的路径，突然就听见耳机中一声抽气。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屏幕，问道：“怎么，撞到了？”

　　“硌了一下，没事。”郁汀时声音起伏不大，应该伤得不重。

　　阮宴命令式的语气传来：“哪只手？抬起来我看看。”

　　郁汀时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抬起了手。忽而又想起阮宴正在透过他眼睛旁的摄像头看着他，只得把手抬高到了眼前。

　　雪白的纱布有些凌乱，但好在并没有渗血，钥匙也没有掉出来的痕迹。

　　“看上去问题不大，我们继续吧。”阮宴公事公办地说。

　　郁汀时闻言放下手。

　　他复而又开始了前进，但怪异的感觉弥漫上心口。这种由别人支配自己的身体，代替他去看去判断，代替他对身体下达指令，而他只能一令一动的感觉。

　　像是他的身体里居住着另一个灵魂。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阮宴有些懊恼的道歉：“抱歉啊，这是条死路，只能原路返回了。”

　　被拉长的时间漫长而焦虑，地面上的人影不断缩短，三组人均已行动过半。

　　郁汀时来到了迷宫最中央，夏铭在左上角的位置，而汤贺叶则走了右下角。

　　不对。

　　看着手中已经满布笔记的白纸，阮宴的眼角突然抽动几下。因为他惊奇的发现，现在的迷宫与他不久前记忆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不由得开始回忆，难道是记错了？

　　郁汀时停在原地久久没有接到指示，遂出声询问：“接下来呢？”

　　阮宴陷入了对自己的记忆力的巨大质疑当中，他抬眼向季黎他们看去。

　　季黎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也回视回来。他面色严肃，显然进展也不顺利。阮宴试探的问了句：“你也发现了？”

　　季黎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因为他不能确定他的发现与阮宴说的是不是一回事。

　　倒也不怕会暴露什么，阮宴更直接的问道：“这个迷宫是不是与刚开始不一样了？”

　　这下季黎点了点头。

　　耳机中传来郁汀时的疑问声：“你说什么？”

　　突然地——

　　“你们快看！”申琦念指着远处迷宫一角，震惊道：“有工作人员进场了，他们这是在往里搬什么东西吗？”

　　阮宴应声望过去。

　　随着运输摆放道具的人员移动，整个迷宫的布局开始微弱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一直在持续。

　　“郁汀时，这个迷宫……好像活了。”

　　·

　　[荆棘迷宫规则升级，随机地点将增设关卡设置。成功即可通行，失败则必须选择其他路径，每组探险者拥有一次放弃回答，直接通行的机会。]

　　漫长而枯燥的盲人迷宫游戏果然不能满足节目组的胃口，便制造出了进阶版来增加看点，这样观众的好奇心将会在一次被勾起。

　　提示音响起后，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汤贺叶面对着墙壁抻胳膊蹬腿的抗议，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下巴都要砸在脚背上了：“啊！？走出去就已经很难了，还要过关？”

　　“搞什么名堂啊！”夏铭手掐着腰望天，眼睛看不见也挡不住气势。“导演爸爸做个人吧，小心镜头一关被拖进小黑屋！”

　　不知道远在场外的导演听到这句话时心情如何。

　　高台上吹过一阵湿热的风，撩动着阮宴额前的发丝。他扯了扯严丝合缝扣紧扣子的领口，眼尾上挑道：“路上增加了障碍，为了避免你受伤，要听我的话。”

　　“少说有的没的。”郁汀时总能屏蔽他不分场合的糖衣炮弹，“我该怎么做？”

　　阮宴答：“暂时先不要动，等迷宫稳定下来，我重新规划一下路线。”

　　由于迷宫范围太大，肉眼视角有限。郁汀时已经走了很远，阮宴的视角只能看见远处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无法再通过肉眼分辨郁汀时的行动了。

　　于是阮宴只能通过显示屏，也就是郁汀时自己的视角与确定他四周环境的情况，以确保不要让他磕到碰到。

　　迷宫布局逐渐稳定，至少增设了不下十处障碍设置。

　　与此同时，提示音又响了。

　　[现在公布上一轮钥匙持有者——探险者阮宴、郁汀时，请保管好所得物，祝各位游戏愉快！]

　　声音落下后，阮宴便觉察两道幽怨的眼神齐刷刷自身边不远处飞过来，牢牢钉在他身上。

　　他甚至听到远处的迷宫中，传来汤贺叶清脆而愤怒的叫喊：“阮宴！你又骗我！”

　　阮宴自觉好笑又惭愧，满脸歉意的朝两脸幽怨的季黎与申琦念摆了摆手，微笑道：“抱歉骗了大家，不过，欢迎来抢哦。”

　　他越是笑眯眯的，对面两人的脸就越黑，最后又齐刷刷扭头回去，各个斗志满满地开始指挥下面的搭档。

　　他的举动无意间激起了众人的胜负欲，阮宴自己也变得正经起来。他重新进行了路径的规划，尽量能够避免障碍关卡，因为再简单的关卡也会浪费时间。

　　实在避不开的，也没办法，就像现在这样……

　　郁汀时拐过一个路口，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什么东西。

　　他按照指令慢慢走过去，当耳机中传来一声“停！”时，堪堪在桌子前一拳位置停住。

　　“现在你面前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积木箱和一个信封。”阮宴往屏幕前凑了凑，“手往前伸，再往前，落下去。把信拆出来，里面应该是任务。”

　　镜头中，郁汀时将信封拆出来，再把写有规则的卡片举至脸前方，动作相当熟练。并且角度刚好，阮宴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字迹。

　　阮宴一字一顿的念出来：“探险者将节目组准备的积木搭建成下图中的样子即可过关。”

　　图片中的积木呈现一个简单的小城堡样式，并不复杂。这种普通的儿童积木对成年人来说有些过于幼稚了，但对于蒙住眼睛的人来说，就有了一定的挑战难度。

　　“看上去应该不难，”阮宴喃喃道，“你靠近一点，我把图简单画出来，这样你就不用一直举着了。”

　　郁汀时听话的把卡片又举高了点，漫不经心问道：“你会画画？”

　　问题脱口而出的瞬间，郁汀时脑海中就浮现出一墙照片与那一桌子自己的部位，顿时就想抽自己，果然耳机中传来一声轻笑。

　　阮宴手中笔沙沙不停，噙着笑说：“你不是见过？”

　　不只见过，还印象深刻。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显然是拒绝再进行现在的话题。明明是你先问起来的，怎么先生气的也是你呢？

　　阮宴无奈摇了摇头，说话间他便已经将形状与所需要的积木类型和个数计算了出来。再一抬头，郁汀时已经摸索着将积木箱打开了。

　　不错，都学会配合了。

　　阮宴指挥他在积木箱中摸出了相应的积木，高饱和色彩艳丽的积木块有规律的铺了半个桌子。桌边留下了足够的场地去搭积木，积木堆也并没有掉出桌子边缘，按类型聚成一小撮。

　　很显然，郁汀时已经熟悉过这张桌子的具体形状与规模，并且记忆的很好。

　　正式进行的搭积木过程还算顺利，阮宴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好在郁汀时也不是急躁的人。他的手很稳，积木总是能稳稳地落在上面。

　　将底座搭好后，郁汀时的发际出已经渗出些薄汗，他隐隐松了口气，接着去摸索下一块。

　　阮宴盯着屏幕中那只骨节突出青筋蜿蜒的手，正在按照自己脑海中设计好的路线移动，抓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随着他的指令，予取予求。

　　如果说方才走迷宫只是大致按照指示行进，郁汀时的行为多少还有些自由度。那么现在关卡的设置，就是实打实的一令一动。手要抬到什么程度，什么位置都要无比精确。

　　就好像……动物的训导员在进行服从性训练。

　　就在郁汀时去取积木的档口，阮宴的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这就仿佛是一场驯化，在最孤立无援时建立牢不可破的信任。

　　人类一旦失去最信赖的感官时，就会陷入短暂的恐慌。而在这时出现的引导者，就像破开黑暗的一道天光。吊桥效应会使这个人类将短暂的信任与依赖无限放大，直到劝服自己，我是真的信赖这个人。

　　你失去了视觉，从此我变成了你的眼睛。

　　这在心理学上有个简单的术语，叫做移情。

　　“阮宴？怎么不说话了？”郁汀时一声疑问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阮宴立刻回神，“到顶部位置了，要格外小心。”

　　郁汀时：“嗯。”

　　他近乎屏住了呼吸，举久了的胳膊有些轻微的打颤，这细微的幅度也没有逃过阮宴的眼睛。

　　阮宴：“你胳膊悬空太久，有些抖，万一碰倒了就前功尽弃了，我们休息一会。”

　　郁汀时：“不用，我尽量避免。”

　　阮宴：“听我的，放下。”

　　这个时候的郁汀时出奇的好说话，阮宴只是稍微加重了语气，郁汀时便不再坚持，乖乖将手放了下去。

　　似乎进入迷宫以后，郁汀时就开始变得听话了。还记得早上在飞机上那个一眼都懒得看他的人，变化非常大了。

　　难道真的是这样的方式将郁汀时这头谁也不服的雄狮给驯化了？

　　没过多久，郁汀时又举起手握了握拳，问道：“我觉得可以了，可以开始了吗？”

　　“好。”阮宴再次下达了指令，并不断修正郁汀时的动作。

　　就这样阳光划过头顶，斜斜的立在天际时，郁汀时终于将最后一块积木稳稳的放了上去。

　　阮宴捋了捋刘海，问他：“很久没玩过积木了吧，回忆童年的感觉怎么样？”

　　“我的童年没有积木，不过以后也不会想玩了。”郁汀时抬手擦了擦汗，闷闷地说。

　　“那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接近终点了。”阮宴眼下一小片卧蚕若隐若现，肉嘟嘟的打碎了冷感。

　　因为郁汀时已经来到了终点的附近，而面前这条路就是通往终点的一条通路，只不过中途还有一道关卡而已。

　　郁汀时很快来到下一个关卡面前，阮宴一瞧桌子上的东西就是一声抽气。

　　这竟然是一副48粒的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