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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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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步子一拐,来到了其间一座最富丽堂皇的房屋。
空旷的场地上,小胖墩禇兆还在耍剑。
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招招剑气带着凶狠之意,带起一地尘沙。动作间剑柄缀着的流云玉坠随之摇动,温润剔透,光泽莹润,隐隐有精纯的灵气在流淌。
狄子明在旁边吹捧了一番,把禇兆吹得一通舒适。
禇兆挑了挑玉坠,玩味道:“没想到小杂种还藏了这么一块好玉,灵力充沛,给他用属实浪费。”
“那是,这么好的玉坠当然只有老大配得上!”
禇兆对他献上的宝玉十分满意,狄子明见他心情大好,犹豫了下,带着讨好问道:“老大,您上次说帮我问问夫人的,内门医修什么时候能来给我娘看病啊?”
禇兆擦了擦手里光华流转的上品宝剑,弹了弹剑身,宝剑发出“珵”的一声。他不疾不徐道:“急什么,我娘这月都在给我参加试炼大赛做准备,她忙着呢。”
“可是我娘那病等不得……”
禇兆打断他:“不就一个月,等我入了内门,我要什么样的医修没有。”
狄子明又小心翼翼道:“那我家的月钱……”
禇兆一掌拍在他肩膀上,扬眉道:“你我两家分那么清做甚,待我入了内门,难道还能少了你家的?”
狄子明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嘴角牵起,呵呵笑道:“那是那是,那就仰仗老大了。”
***
回去路上,季遥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手里一番变化,不起眼的树枝立即变成了一把细长的小木剑。
回到山洞,江弃已经醒来,她探一下他额头,发现睡了一觉,他的高烧果然退下去了。看来他这魔族之后的体质确实有些特别。
江弃抬头看她:“我感觉不冷了,你做了什么?”
季遥不在意道:“先借你一点点火,免得你冻死了我被连累,不用谢。”她把小木剑扔过去,“把这个拿着。”
江弃晃了晃小木剑,眼带不解:“做什么?”
“来几招我看看。”
少年脸上有几分阴郁:“我不会。”
季遥挑眉:“不会还是不敢?”
江弃一下被激起,反正他在女魔头面前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他剑随心动,身随剑舞,身姿飘逸又敏捷,明明还是那副乱糟糟的模样,脸上却有不一样的摄人光彩。纵身一跃间,木剑在他手中犹如削铁如泥的利剑,气势凌厉划破寂静的空气。
若此时他身有灵力,把剑招的威力真正使出来,剑尖撩过之处的洞壁该裂开道道深痕了。
季遥在一旁点评,这孩子倒确实如传闻所说,天赋异禀,天生是个剑修的料。
他这剑术虽还带着点稚嫩,但若生于人间,以他这个资质当个逍遥剑客是没什么问题了,可惜这里是修真界,剑术再好,没有灵力与修为加持都是花招。
不过用来打败那个小胖墩应该也够了。
季遥笑了笑,想拍拍他的脑袋:“剑术不错,好好练,争取试炼大赛一招打败那个小胖墩。”
江弃躲开她的手,皱了皱眉:“你要我去参加试炼大赛?”
“没错,还有什么比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敌人变成手下败将更痛快的复仇吗?”
“可我要的不止如此,”江弃犹疑地看她,带着他不愿承认的挫败,“而且我怎么打得过他。”
禇兆的已经能够引气入体,是外门孩子里修为最高的了。
“当然不止如此,”季遥神秘一笑,“你先好好练着,我去借个东西回来就没问题了。”
说罢,她身形一转,消失在原地。
江弃一整个晚上都没再见到季遥,也不知她跑哪去了。
总归契约还在,她也不能走远。他按捺下心中不安,把最后一个馒头啃了。
目光几次落在脚边的木剑,犹豫几番,想到女魔头的话,还是咬牙拿起了剑。
直至身上又有伤口被扯开,江弃才气喘吁吁结束练剑,又坐回角落里,抱着木剑闭目养伤。
翌日天刚破晓,江弃回到山门例行打扫附近三百余石阶。
玄天宗不养闲人,外门弟子也需干活换取灵石、食物等报酬。他是最低等的外门杂役弟子,好一点的差事轮不到他,唯有打扫山门这种又脏又累的苦差没人和他抢。
好在他从小到大做习惯了,也不觉有多累,总比没饭吃饿肚子好,痛能忍,病能熬,但那种饿到烧心烧肺,痛不欲生的绝望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而且……
江弃右手拿着扫帚,左手在冬日清晨的冷气中轻轻挥动,丝毫没有以往被冻得麻木的寒冷。
闭上眼睛,似乎能感受到心间有一抹豆大的红色小火焰在轻轻跳动,散发着暖春般的和煦。
沉闷的情绪好似也随着小火焰而动,变得轻快起来,江弃刷刷几下把石阶上的碎石残叶扫开。
只是来之不易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忽然,正在挥动的扫帚被人踩住。
冤家路窄,正是禇兆与狄子明。
“一大早的真是晦气。”禇兆一脚踢掉挡路的扫帚。
江弃沉默以对。
禇兆很不高兴,昨日试剑没成,去那破屋又扑了个空,还得他天未亮就过来堵人。
又见江弃这副阴冷的神情,禇兆心里愈发不痛快起来。
他抽出腰间宝剑,讥讽道:“不愧是扫把星,我看这扫帚就挺配你的,小爷我赏你个机会,你就拿着这破扫帚与我比试比试吧。”
江弃眼睛被他宝剑上缀着的流云玉坠吸引,一时怔住。
玉坠一摇一摆的,似火焰晃动,江弃只觉心间愈发狂躁。
禇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把握住玉坠,笑着给了狄子明一个眼神,慢悠悠说道:“子明你说得对,这玉坠在我手里才能发挥作用,你这个废物该感谢我才对。”
江弃只觉心间火焰蓦地腾腾燃起,怒道:“还给我!”
对方哈哈笑道:“有本事你来拿啊。”
江弃瞬间没了理智,身体像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他冲向禇兆,一把把他推下石阶。
禇兆没来得及反应,被他猛地一推,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倒下,只觉脑袋一疼,随即骨碌骨碌滚落石阶。
江弃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来不及思考身体的异状,愤怒至极,浑身上下的每一分心神都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他双手掐住禇兆的脖子,黑沉沉的眼睛看不见一点光。
禇兆拽着他的双手,惊恐地发现自己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明明有灵气护体,江弃怎么可能踹得动他还能死掐着他不放?!
呼吸愈发困难,挣扎间看到江弃周身似萦绕着一丝黑红的雾,禇兆惊骇地憋出一个字:“魔……”
话音刚落,随着禇兆掉落在一旁的流云玉坠倏地发出一阵暖白的光芒,光辉笼罩下,江弃突然松手失力跌坐在地。
禇兆趁机挣脱,大咳几声缓了缓赶紧拾起宝剑爬起来,他惊恐未定,拎着剑的手还在颤抖。
定定看了几眼江弃,他咽了好下口水,转身飞速跑了。
江弃眼睁睁看着流云玉坠跟着禇兆消失在眼前,心中怒火再次被点燃,还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与悲愤。
明明是母亲留给他的东西,为什么会跟着那畜牲一同对付他!
狄子明一惊,同样被江弃的眼神吓得僵住,嗫嚅道:“江弃……”
江弃目露怨恨:“是你。”
“江弃,我……我也没办法啊。”狄子明声音哽咽起来,“我娘的病不能再拖了,她对你这么好,你也不忍心看她病得这么严重吧……”
“所以你就做了他的伥鬼,一同来欺侮我?”
江弃一步步逼近他,目光森森,神色阴冷又诡异,忽而笑起来:“我先杀了你,先杀你了……反正你们迟早都得死……”
狄子明这下是真的吓破了胆,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一边结结巴巴试图安抚江弃,一边慢慢往后退。
“江、江弃你听我说,我这也只是权、权宜之计,等我娘病好了,我一定想方法把玉坠拿回来,真、真的……”
话音未落,狄子明心惊胆战,趁机转身拔腿就跑。
江弃怎甘心让他跑了,随即往前追,可是才跑了几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后领。
他怒而回头。
是女魔头。
季遥不曾想离开这么一晚就又起事端,才一回来就瞧见了不对劲的江弃。
她仔细瞧了瞧,看出来他这是怒急攻心了。
要是再晚回来一小会儿,他直接就能被心间那一点点狱火魔焰给烧去全部理智。
把他定住,季遥指尖轻点他单薄的胸膛,把魔焰收了回去,对着他一脑袋拍下去:“冷静点。”
但江弃犹自沉浸在怨恨中,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力量从身体剥离,他愤而怒视季遥:“这是你的魔气对不对?你为何不直接引我入魔,反正我本来就是魔族孽种!”
魔焰对他魔族之后的体质后劲居然这么大,季遥又一掌拍下去,试图让他冷静冷静:“入什么魔,你现在可是凡人。”
“就因为我是凡人用不了灵力,还不如干脆就让我入魔,不用你替我报仇,我自己去把他们都杀了!”
季遥改为拍拍他的脸:“天真,一切捷径都有代价,你付不起。踏踏实实修炼比什么都强。”
“凭什么你可以入魔,我不可以?你又是什么好人,有资格说这些光冕堂皇的大道理,整个修真界谁不知你的事迹。”
江弃挥开她的手,抬眼看她,目带嘲讽:“仙界第一仙门上清宗的叛徒,大逆不道的弑师孽障,灭了三宗十二门罪大恶极的狱火焰魔!”
季遥这些年听过的难听的话多了去了,江弃这点话都不够看的,这激将法一点用都没有。
她笑得理直气壮:“对啊,因为我是邪魔,所以我不讲理。有问题吗?”
“你!”
江弃气极。
看他赌气的模样,季遥扑哧一笑:“还是踏踏实实练剑吧少年,争取在大赛中干掉那小胖墩。”
江弃闻言又忍不住瞪她一眼:“我体内留不住灵气,现在魔气又被你收走,拿什么跟他打。”
季遥似有准备,掏出一块清透无暇、色泽温润的紫灵玉佩放在江弃手上。
江弃感受到玉佩中蕴含着大量灵力,心中怒气渐渐平息,疑惑看她。
季遥也不卖关子:“那小胖子练剑我去看过了,剑术还没你好,资质也不算高,全凭一身的法宝给他供给灵力。”
“既然他能靠外物去比赛,那你也可以,”季遥摊手,“用法宝打败法宝嘛。”
江弃握着玉佩迟疑道:“可我体内……”
“这点不用担心。”季遥睨他一眼,笑了一下,似是调侃:“谁让我入魔前是‘仙界第一仙门上清宗的叛徒’呢,像这种借助外物直接使用灵力的宗门仙法我还是知道的。”
“……”江弃看她一眼,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季遥也不逗他了,稍稍正色道:“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和这玉佩的灵力磨合,让它发挥出你剑招的真正威力。”
晨间寒风吹过,冰冷寒意重新覆盖身躯,但江弃浑然不觉。
本以为此生与剑道无缘,未曾想突逢这柳暗花明的惊喜,他不禁攥紧玉佩,内心激荡又滚烫。
“不过在此之前,”季遥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衣服,补充道,“你先学会用它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