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鸾歌（龙凤承翔）》紫*

19、第十二章

　　德胜四年盛春，圣上设百花宴于御花园，二品以上的王公大臣均携伴出席，凤凰女被德宗皇帝特邀在列。

　　一大早，彩菊捧天瑞送来华丽服饰为童云莲梳洗：“夫人时间不早了，更衣吧！”

　　披单衣而立，淡漠开口：“替我谢过晞王。将衣物还回去，我自会更衣打扮。”

　　“是！”本想劝阻，但在看见童云莲淡皱的眉后，心中一颤，连忙应下快步离去。

　　闭上眼，稳稳急躁的心，打开檀香衣柜，取出一件白纱素衣，将一头青丝用一枝淡雅珠钗高束脑后，再执起铜镜边的眉笔细描。

　　在装扮好后，看看镜中素雅的妆容，勾起抹诡异的笑颜，稳步推开房门。

　　索翔在门外等待和童云莲携手出席，他和童云莲已有三天没说话，没同房了。对她，他又满心的歉意，却不知如何开口。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不由抬首向望，霎那被对方一身亮白刺伤了眼，久久不能回神。

　　“王爷。”微微俯身，语气恭谨淡漠。

　　“莲儿！……”抬步向前，她还在生气。可理不清对芙蓉的感情的他，也有何资格叫她不要生气。

　　“走吧，去看看你的芙蓉儿。”故意漠视他眼中的苦楚，走开。

　　“五嫂，你为什么不穿我送来的衣物。”天瑞突然插入，面色焦急。

　　“这样不好吗？”明媚的眼瞳闪着亮光。

　　“不是不好，只是太素了一点。你今天可是要见当年京城的第一美人，太草率了吧！”压低声调，“该不会，你放弃了吧！”

　　“谁说我放弃了。”蹙起眉心，看看神色恍惚的索翔，挂起高深莫测的笑意。看看头顶暖暖的艳阳，步伐轻快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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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童云莲压低身子行礼。

　　“起来吧！”德宗皇帝和善的笑着，却难掩眼底阴冷的光彩，“芙蓉过来，见见你索翔哥哥家的侍妾——凤凰女。”

　　坐在德宗皇帝的芙蓉缓缓起身，肤白若雪，明眸善睐，一袭百凤朝阳裙在阳光下奇彩流霞，将她衬托得更是妩媚生姿，尊贵慑人。眸中含笑，笑中带媚，微微福身：“姐姐。”

　　“姐姐倒不敢当。芙蓉小姐是前尚书千金，我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平民，立在这里只是因为沾王爷的光。一声姐姐倒是折煞了我。”缓缓开口，沉静淡雅，宛若株出水青莲。

　　“姐姐说笑了，凤凰女的名号响遍天下。妹妹一介弱女子，如何相比？”话虽恭谨，一身气势却雍容逼人。

　　“农，工，商。商排最末。小姐一身雍容华贵，与我这种满身铜臭的人在一起，只怕辱没了小姐这一身气质。”恰如其分的退回索翔身边，不再给对方刁难的机会。

　　芙蓉炉火中烧的看着童云莲，一身的高贵更加灼灼逼人，让人不敢正视，所有大臣的目光慢慢的转向童云莲，冰凉温和的气息，让人移不开眼。

　　乐声敲响，舞妓扭动腰肢，翩翩起舞，一道道精品菜色，陆续而入。待众人酒足饭饱后，按惯例应该赏花作赋。德宗皇帝却以不甚舒适为由离席，再将芙蓉亲手交于索翔照看。

　　没了圣上主席，百花宴自然懒散起来。人群分散，各势力结伴而游。

　　童云莲静坐在一旁，看看尴尬的索翔，大方开口：“芙蓉还在那里等你了。你们多年未见，春意正浓，陪她赏赏花吧！”

　　“你呢？”清清嗓子，艰难开口。

　　“总不能三人行吧！在这里放开手，你又不是第一次。”主动起身离去，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

　　索翔慌张抬手，几欲出口，却看见一旁楚楚动人的芙蓉，叹声气垂落。

　　“五嫂。”满载笑意的声音，划过朗朗春日，截下向花丛中走去的童云莲。

　　“十三弟，好心情呀。”淡淡回声。

　　“呵呵，五嫂如何呀？昔日京城的第一美人如何呀？”嗓间的兴奋难以散去。

　　“你也说了是昔日而已。”如果真如画中人，她还畏惧几分，可惜现在的芙蓉镀了金，染了尘。

　　“没想到五嫂，早就计算周详。一身素衣，反让她精心准备的百凤朝阳，如同小丑挑大梁。可惜了那副绝色容颜。”眼中布满不屑，“也难怪，五嫂放心让五哥和她独处。”

　　“你太看得起我了。”透过天瑞，看向隐在花丛中与她相仿的眸子，“去照顾小叶子吧，我也好在此处等人。”

　　“等谁？”好奇发问。

　　“十三弟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眨眨慧黠的大眼，戏嬉笑道。

　　“好，我走。五嫂自个儿多保重。”天瑞也注意到，身后诡异的目光，快步离开。

　　“出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我。”童云莲直视花丛深处。

　　一个华衣女子轻移莲步走出，如星的眸瞳散发着平和大度的光彩，微微福身：“轩辕昭凤见过五皇嫂。”

　　“你就是昭凤，很好不愧为流光溢彩的七彩凤凰。”童云莲满意的笑开，如此雍容华贵的女子自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昭凤惭愧。天下凤凰只有一只，我家夫君心中的凤凰也只有一只，那就是万民所赞的凤凰女。”轩辕昭凤和气的笑着，黑亮的眼瞳上下打量着童云莲。

　　“弟妹过奖了。我只是只披着凤毛的山鸡而已，唯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天下间唯一的凤凰，守在真龙身边唯一的凤凰。”维持着柔美的笑颜。

　　“你知道吗，我对平熙一见钟情，即使明知道他心中无我，明知道他肯娶我只因为我有一双同你相识的眸子，我依旧一口答应了他。我好恨你，恨你入骨。为何你要先于我遇见他，为何要让他痛苦？我恨不得杀了你，也计划杀了你，如果不是爹的阻拦，只怕我早就动手了。”轩辕昭凤站立原地，嘴角苦涩的勾起，双眸一暗，“不知凤凰女对‘宁惹龙颜，勿逼凤鸣。’有何
　　看法？”

　　“我对坊间传言一向不看好。”童云莲随手摘下一朵洁白如雪，向阳而放的姚黄，递给轩辕昭凤，“洛人谓姚黄为王，魏花为后。但我觉得姚黄更适合你。”

　　“呵呵呵呵，好一个凤凰女——心深似海底针！你凭什么定论人命？凭什么让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父亲说出那样无奈的话题？凭什么让平熙的心向着你？”不由自主地接过花，微微一愣，狠狠的将其扔在地上踩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又恨什么。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不惜一切的设计他，直到他爱上我，无法离开我为止。”童云莲看着一地的残瓣，嘴角的笑意更深，“与其在这里争论，不如想想以后的路该如何前行。”

　　“相爱？如果真能相爱那该多好？”捧起先前被踩碎的花瓣，目光有些迷散。
　　童云莲再牵下一朵更加灿烂的姚黄放入她的手心：“不急，你有一辈子的时间。”

　　“如果真有那一天就好了。”轩辕昭凤再上前一步，牵起童云莲的衣袖，双目相对，“真美。不同于芙蓉的艳丽，而是种宁静，让人无法升起半丝憎恨。难怪他如此爱你，即使坠地为魔也
　　要得到你！”

　　“轩辕昭凤，你在干什么？相对莲儿做什么？”大声地叱喝在轩辕昭凤身后响起。

　　“平熙，相公？我……”轩辕昭凤惊叹的回首。

　　“放开她的手。没想到你是如此好嫉妒之人。别妄想将你在阴毒的手腕转用在莲儿身上！”平熙阴狠的直视轩辕昭凤。

　　“我……”原来她助他拉弄政客，扼杀敌手的手腕在他心中如此丑陋不堪。

　　来不及辩解，平熙便转向童云莲，焦急询问：“没事吧！她没伤害你吧。索翔又将你丢下了，为何他总不知道珍惜你？”

　　“我没事，也不会有事。是我让王爷去陪芙蓉的。”童云莲后退半步。往日那个拥有七巧玲珑心的平熙，万万不会恶言相对身边人。

　　“你太傻了，那个女人满眼的权欲，又岂会轻易放过索翔。”满目的爱恋，丝毫没注意童云莲眼中的失望。

　　“你也太傻了，不知道珍惜身边人，却去追寻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梦。”对向轩辕昭凤苦涩的眼睛，童云莲摇头转身离去。

　　“别走！”平熙快速出手拉住童云莲的衣袖，“回头看看我，你可知道，我满心，满脑都是你。对你我根本放不下。”

　　童云莲微微一颤，并不回头，语调冰冷：“请放手，别忘了，我是你的五嫂，索翔的侍妾。你的思念与我无关，我也无力承受。”

　　“去他的五嫂。”抬起童云莲的脸蛋，不容她回避，“在我眼中你只是个女人，让我不法放手你的女人。”

　　平熙炽热的目光让童云莲害怕，不由后退，却被平熙牢牢地禁在双臂内：“放开我！”

　　“可以放开，早就放手了。莲儿跟我走，索翔可以给予你的东西，我同样可以献给你。他不能
　　给你的一生痴恋，我更可以给你。”双臂的力道缓缓收紧。几个月没见，对她思念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浓到他不由寻找与童云莲相似的代替品。

　　“放手！现在的你没资格和我讲这些！”童云莲不屑的相对。

　　“为什么？为了轩辕昭凤？只要你愿意，我立刻休掉她。”瞥一眼轩辕昭凤。

　　“混蛋！你把我们女人当成了什么？”童云莲狠狠地甩了平熙一巴掌。她到底制造了一个怎样的怪物？他的心到哪去了？

　　“莲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告诉我？”平熙无视面颊红热的疼痛，颤抖的将头埋在童云莲的发间。

　　“我……对不起。”乘积已久的话语出口，她欠他的实在太多。

　　“放手！”一道强劲分开两人。

　　“索翔！”平熙稳住后退的步伐，理直气壮的开口，“你的芙蓉已经回来了。把莲儿让给我
　　吧！我会好好待她，她在我身边一定比在你身边来得幸福。”

　　“哼，你可知道她是你皇嫂？”索翔放开芙蓉的手，将童云莲紧紧拥在怀中。

　　“你什么时候用八抬大轿将她娶入府中了？”平熙反击，揽住童云莲那双铁臂让他嫉妒，“无论她有何身份，在我眼中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我渴望一生的女人。”

　　“可惜，她可以拥有任何身份，却永远不会冠上你的女人的称号。她呆在我的身边，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索翔强力的反驳，看见平熙拥住童云莲的那刻，浓厚的醋味便布满了他的心房。

　　“哼，那她了？”平熙轻蔑的回望，指指芙蓉。

　　“她？”无法否认再与芙蓉相遇时那份震撼，但又放不下童云莲的宁静。

　　“索翔，我的头好痛。”芙蓉故意的颦起黛眉，摇晃一下单薄的身子，柔弱的样子让人心疼。

　　“闭嘴！”平熙和索翔同时出声。

　　芙蓉不容一怔，再难开口。“你们也闭嘴！”童云莲上前一步，满脸的媚笑，“我对爱情没兴趣，要的是皇位身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谁要得到我都可以，但前提是必须用那个尊贵的位置当聘礼！”既然她早已出手逼迫平熙，干脆让她做得更彻底一点，让他忘记沉积在心中的梦想。

　　双目扫过平熙和索翔，眸中的笑意让人无法琢磨。再稍稍的提起裙摆，潇洒的离开，路过轩辕昭凤身边时，看着对方怨嗔的水眸，她微微一顿：“看好你的男人。”随后潇洒离去，至少在这一刻她还属于她，索翔也在乎她，面对芙蓉时她的胜算又加深一分。

　　看看呆在他身旁的柔弱的芙蓉，又看看孤独远去的童云莲，此刻他好想追上去。可是他取放不下，长期以来对芙蓉的思念。当年始终是他负了她。

　　“索翔你记住，对于莲儿我决不放手。即使用天下来换，我也甘心！”平熙眼中翻显灼热的光，随后瞟了轩辕昭凤一眼，独自离去。

　　“五皇兄，告辞！”轩辕昭凤微微福身，眼中满是无奈。平熙何时才能正眼看她一下，即使把她当作童云莲的替身也好。

　　前尘往事一拥而上，锁困着索翔的心。他无力的叹气：“芙蓉，既然头痛，我……我就送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芙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索翔已扶着她离开，再吩咐几个太监和宫女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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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看都看了，该听都听了，这百花宴再待无益。脑袋有些微疼的童云莲，早早就结病告假回了王府。即使芙蓉早已染了尘，但她依然是芙蓉，她无法忽略，也不能忽略。

　　躺在她与索翔卧房的软塌上，闭着眼缓缓地思量着一切，计划着一切。突然房门被推开了。她半睁眼，瞄了站在房门前的索翔一眼，又闭上，

　　“莲儿。”索翔轻声呼唤上前，坐在童云莲身边。

　　“怎么了？”童云莲缓缓出声，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怎么早回来了？也不叫人知会一声？”索翔开口，语气中有他不知晓的酸楚。

　　“头有些痛。”她慵懒的半睁开眼。难道索翔想看见她如同一个泼妇一样，与芙蓉争吵。可惜她生来就是一个善于布局的猎者，而不是思绪混乱的泼妇。

　　索翔大掌轻移到童云莲太阳穴旁，力道适中的为她揉捏。他的小青莲原来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他一直以为她是世间最强大的女子。任何事情都能处理得恰如其分，天塌不惊。没想到她也会生病，也会有如此懒散的一面。揉捏了好一会儿，他再度开口：“好些了吗？”

　　“嗯。”她满意的点点头，却丝毫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如此的花心萝卜，活该让他多揉一会儿，以示补偿。

　　她聪慧的脑袋中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不过无论什么他都从她，因为此刻他只想宠她。干脆将童云莲的脑袋，轻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继续对童云莲的按摩：“需不需要叫大夫过府瞧瞧？”

　　“你忘了，我就是大夫。”半闭的眼睛再睁开一分。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刻那该多好。

　　“可你这个大夫，却向来不医自己。”索翔心情上扬几分，嘴角也跟着上扬。

　　“即使不医，也并非不能，而是不想。”她再度闭上眼，遮掩心中的苦楚。明明知道她最好的选择，便是对索翔放手。可是她却不舍，宁可病入膏肓也不舍对他放手。

　　“什么意思？”童云莲的话将他听糊涂了。

　　“自己想去。”她没好气的吐出。他的心中当真有她吗？他为她想过吗？

　　“生气了？”手指在她面颊摩挲，有些无奈，“莲儿既然你不舒服想离开，为何不告诉我？我可以陪你一起离开。现下忘影不在你的身边，你独自回府，我……我……很担心。”

　　“我不想扰了你的兴致。”童云莲苦涩的牵动嘴角。她好不容易让自己退让至此，好不容易压下她对芙蓉一切的疑问，他却故意挑起。他难道真以为她有海量的心胸，能够忍受他的左拥右
　　抱？不，她不是神，只是看不破尘世，渴望拥有爱的女子。

　　“百花宴历来都挑不起人丝毫的兴致 。”他随口辩解。他能看出童云莲在生气，可是童云莲到底在气什么？他再次看不透她。

　　“但是却有朵能挑起你兴致的花朵。”轻闭的眼睑微微颤抖，她的心割开一道口子，虽然她明知道镀金芙蓉失去了灵性，可是她仍然无法放怀。

　　“花？芙蓉？”揉捏太阳穴的手指，突然停止。索翔眼中复杂神色翻滚：“她是老单于的妻。”

　　“可老单于死了。她并没从胡俗，被圣上重召回朝。”圣上的意思谁都能看透，他想利用芙蓉来对付童云莲。

　　“是呀，是呀，她回来了，回来了……”索翔的神色载着微微迷散。

　　睁眼看了看失神的索翔，童云莲索性将头移向一旁，双拳紧握。芙蓉，芙蓉，既然索翔抛不开芙蓉的孽障，那么就由她来替他抛开。现在不是五年前，芙蓉染了尘，索翔有了她。芙蓉回来又如何，即使心痛她也会剖开索翔的心，让索翔看清楚，他爱的，恋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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