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鸾歌（龙凤承翔）》紫*

18、第十一章（下）

　　设宴花厅，朗月相对。满桌的菜色，不显华贵，但也别致。

　　“不等了。开饭吧！他应该被留在了皇宫。”童云莲隐去眼底的失落，扬起一片笑声招呼龙叶和天瑞。

　　“再等等吧！难得莲姐第一次下厨。”龙叶敏感的沾染了童云莲的心情。

　　“不能，再等菜都凉了。我会替他留一些的，我们先用吧！”大气的为龙叶夹上一块糖醋鱼，

　　“听说你甚喜酸甜之物，尝尝姐姐手艺。”

　　“谢谢。”执起筷，顿上一顿，“还是派个人去问问吧！”

　　“也好。管家，你去承天门打听一下，今日宫中有何喜事！”放下手中筷，禁锢着莫名的揪心。

　　“是！”管家点头，默默退下。

　　“来，吃菜，吃菜！我一贯只会品菜，鲜少亲自动手。会做的也只有这些家常便饭，你们可别嫌弃。”童云莲热络的出声招呼。

　　“怎么会。难得五嫂一双巧手，我们也是沾了五哥的光。叶儿你可得多像五嫂学习，哪天也做一道菜给我尝尝。”天瑞毫不客气地抓起筷子大剁。

　　“哼，你就不怕我把厨房给烧了。”龙叶不满的冷哼，夹起一块鸡肉向口中送，却突然觉得一阵恶心涌上，不由干呕。

　　“叶儿，你怎么了。没事吧！”天瑞快速的将龙叶搂入怀中，神色担忧。

　　“没事，可能肠胃不太好。”面色微微发白，看着童云莲害羞的微笑，“让莲姐见笑了。”

　　“什么肠胃不太好呀？完全胡扯。伸出手，让姐姐确认一下。”起身行至龙叶身旁，抓起她的手。

　　“怎么样？没事吧？”看着童云莲微颦的黛眉，天瑞的手心溢满了汗。

　　童云莲遥遥头，叹叹气，悠悠开口：“情况不容乐观……。哎……你如此没有定性，如何成为别人父亲了？”

　　“你才没定性了！吓死我了。”收回久悬的心，猛然一惊，“你说什么，我要当父亲了，叶儿有了我们的骨肉……”

　　“是呀，皇室要添长孙了，小叶子可是一举得男哦！恭喜，恭喜。”感染对方的喜悦，童云莲朗笑出声。

　　“我没想过会这样。我一直有喝药，怎么还是怀上了。他，他来得不是时候。”龙叶双手轻放在小腹上，神色布满担忧。

　　天瑞紧紧地将龙叶抱住，微微叹气：“别担心，一切有我。”

　　“无法避免的事情，担心也没用。你不会不要这个孩子吧？要姐姐提供药吗？无痛流产。”童云莲坏坏的笑着。

　　“狗嘴吐不出象牙！”天瑞恶狠狠的盯着童云莲。

　　“不！我做不出扼杀孩子的事情。”龙叶双手微颤。

　　“那不就得了。有了新的生命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老是愁着一张脸对小孩也不好。你担心小孩会被人陷害，不适合在这样的环境生存。那么你忘了，你的丈夫会一直守护你，而我们也会好好的保护你。”童云莲轻靠着龙叶，手平放在她的腹间，眸光流溢着羡慕。

　　“呵呵……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父亲了……呵呵呵呵……”天瑞惊喜万分，小心翼翼的抱着龙叶，眼中滚显着泪花。

　　“我会好好保护他的，我们的孩子，他会乘载着世间最多的欢笑。”头埋在天瑞的怀中，感觉着新生命的跳动。

　　童云莲站在一旁，纯美的笑着，微凉的不由自主的紧靠着小腹。何时天下才能大定，何时她才敢孕育新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席间菜色早已凉去，天瑞从独喜中缓缓回神：“五哥什么时候回来，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呵呵，时候也不早了，应该快了吧！来人，将桌上的菜端下去热热。再添几道清淡的小菜。”童云莲拂袖坐下，满腔幸喜。

　　“呵呵，叶儿以后就要麻烦五嫂了。”天瑞执起杯中酒，举向童云莲。

　　“应该的。明儿个，我就命人送几道药材到府上。不过小叶子有孕一事，你们还是要注意保密，现下不比往日。任何人做出过火的事情，也不为过。”端起茶水，神色肃然。

　　“也是。哎——，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会完结，未来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叹息出声，眼底有抹难掩的厌倦。

　　“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相信御史之位非你莫属。”童云莲意味深长的笑着。

　　“我只望一切结束后，带着叶儿和我们的孩子，归隐山林。这样的生活我厌了，倦了。”摇摇头，望着龙叶柔情一片。

　　“呵，有些事情哪能容人选择。”敛一下眼，又笑开，“别说这些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们，祝你们一家安康，和乐融融。”

　　“也祝姐姐，早生贵子，与五哥白头偕老。”龙叶端起桌上茶水，缓缓起身先饮为尽。

　　“五嫂，该说的话叶儿已帮我说了，我先干为尽。”天瑞仰头饮下杯中酒，童云莲也跟着轻唾一口杯中茶。

　　“夫人。”满头大汗的管家，在花厅口行礼轻唤。

　　不祥的预感在心中滋生，童云莲看着喘气的管家半天不敢开口。

　　“说吧，五哥被什么绊住了？”没注意童云莲的神色，握着手中酒杯轻轻转动。

　　“是。今晨从塞外回来位贵客，圣上命王爷伴驾。那位贵客是才驾崩不久客卿可汗的容妃，也是当年尚书府的芙蓉小姐。”

　　天瑞面容惊变，手握酒杯啪的一声，碎了。童云莲微微一怔，随后轻盈起身：“这是干什么？”

　　“瑞！”龙叶看着从天瑞指间滑落的绯色，连忙撕下衣衫一角。

　　“把这给他涂上。”童云莲从衣袖间，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龙叶，“这是上等的金创药，药性温和，可立刻止血。”

　　“五嫂！”天瑞担忧的望着童云莲。

　　“我没事。过去的故事，我不会在意。”温温的笑着。

　　天瑞惊骇出声：“可那是芙蓉！”

　　“芙蓉又如何？”紧握双手，面颊却漫不经心的笑着，“你受伤了，先回去吧！小叶子怀孕的事
　　情，以后再说！”

　　“五嫂，也只有你能做到这个份上。”扶着龙叶起身，不放心的再次开口，“五哥以前喜欢的是那个六年前的芙蓉。不过时间会改变一切，现在芙蓉一定变了，五哥也变了，而你伴在他的身边。”

　　“我自有分寸。”表面安定的笑着，指尖闪现丝丝血色。如果爱情可以遗忘，那么那一定不是爱。

　　“那我们先走了。”天瑞颔首，不安的看着再次凉去的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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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云莲神色泰然的坐在大厅，端着茶碗的手沥满汗水，眸光却不住的张望大门处。

　　为什么会这样，为何她和所翔永远都这样？上次是平熙，这次是芙蓉。为什么他们总是咫尺之遥，却远在天涯？为何明明今天她可以听见祈求一生的话语，却偏偏生出个芙蓉？难道真要她等，等到来世再续？

　　“莲儿！”沉重的踏门而入，望着端茶呆坐的童云莲，索翔愣了半天，最终稳稳开口。

　　“回来了。”手中一颤，杯中茶沾出，湿了一身。

　　满脑的芙蓉花瞬间隐没，索翔慌张的上前，移开童云莲手中的茶：“没事吧！没烫伤吧！”

　　“没，凉茶哪会伤人！”淡雅的笑开，像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倒是你，满身的酒味。要让厨房备下醒酒茶吗？”

　　“不用了。”紧握住对方的手，这是他的莲儿，未来的妻，芙蓉只是过去的故事。

　　“时间也不早了，那就洗漱休息吧！”灿烂的笑着，如夏日青莲。

　　“不！”眼前的青莲与脑海中的芙蓉在重叠，在挣扎，不敢正视对方眼中的似水柔波，垂下手，声音有些生硬，“你先休息吧。我到书房处理些事情。”

　　“嗯。”主动的将他推向步入的道路，看着他淡入夜色的身影，一滴泪在脸颊划过。

　　慌乱的逃回书房，他根本没想过芙蓉还会回来，也忘不了再见芙蓉时的那份震撼。本来他早已设想好在今日将一生的许诺倾诉给童云莲，本来想好天下一定他便用最盛重的礼节迎娶童云莲。可再见到芙蓉那刻，心中的涟漪再次翻滚。

　　六年前芙蓉花下，泪眼相别的场景，再次展现，他对不起她。打开久闭的暗格，从中取出满是尘灰的画卷，微颤展开。这就是他记忆中的芙蓉——粉妆玉琢，浑身朝气，像极了清晨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可今日的芙蓉，一身华衣，贵气逼人。是他变了，还是芙蓉变了。

　　“我可以进来吗？”童云莲双手捧着托盘，语调轻柔。

　　合上手中画卷，慌张地抬起双眸，像个偷情的丈夫。

　　轻动莲步朝他走去：“我放下鸡汤就走。今晚席间必定酒多菜少，喝点鸡汤温温肠胃。”

　　“莲儿。”索翔呆呆的看着童云莲，他的莲儿至始至终都是这般淡雅体贴。

　　瞟一眼紧握在索翔手中的画，心皱在一起，却依然强迫自己维持着最深的笑颜：“你慢忙，我走了。记得喝些鸡汤，不要睡太晚。”

　　缓缓转身，又在预料之中的被索翔，拉扯入怀，狠狠吻住。半晌后分开，索翔留恋的痴望着她，手指缓慢地摩娑着她红肿的樱唇，久久不语。童云莲整整衣衫再次转身，也许她该留给他一个思考的空间，爱情容不得半丝勉强。

　　“等等。”下意识的握住童云莲清凉的手，“你不问我在看什么？”

　　心知肚明的话，何必再伤自己一遍。心中苦涩，脸上却泛着恬静的笑颜：“该说的你自然会说，你不想说的，问了也是白搭。”

　　“想看吗？芙蓉的画像。”缓缓开口等着童云莲的变脸。

　　没料到童云莲笑得更为灿烂：“好呀！”主动的接过画，暗暗的咬住下唇，目光维持着最平静，最柔和的光。

　　“好美，人如其名——清姿雅质，明媚动人！不愧为花中仙子。”声音何其大气，眸色何其惊艳，心中却泣血。如此倾城倾国，她的明丽动人如何相比？

　　惊措的直视童云莲，不经思考脱口而出：“你不吃味？”

　　“为什么吃味？”如果吃味就能挽回他的心，她岂会如此演戏，“芙蓉真的很美，以倾城倾国相称，也不为过。婉姬的美，已经够动人了，没想到真正的芙蓉让人美得惊心。我拿什么与她相提
　　并论？画中人已如同仙子，不知道她本人又如何？真想见见她。”

　　被童云莲一脸的清笑给蒙住了，心中镀上层莫名的酸：“一幅画而已值得你如此，欣喜吗？”

　　“原来王爷是想看莲儿吃味和哭得模样，可惜……”浅浅一笑。如果一哭二闹三上吊，真能在他面前起作用，她铁定哭出十八般花样。

　　“遇上这种事你会哭吗？”纵有天大的心思，在她的恬静下也会烟消云散。

　　“什么事？”明知故问。

　　“今天我遇见芙蓉了，她回来了。”原来这句话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出口。

　　“是吗？哪天得去拜访一下了。这样的绝世美女，无论如何也要见识一下。”感觉索翔心情放松了，她不免轻快不少。

　　“你呀，就和一般女子不一样。换着别人早闹来了，你却只知嬉戏。”轻点童云莲鼻尖，不由注入更多爱恋。

　　“比相貌就已经差上一截了。再闹奴家怕你把我给休了，跟美丽的芙蓉花走了。”娇笑的仰望着他。

　　“胡闹！你可是我心中的青莲，我怎么舍得下。”浓浓的情意重回胸怀，贪婪的嗅着她满身的草药味，口中低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羞赧的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发丝，语不惊人誓不休：“可我却被你亵玩了。”

　　“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花无空折枝。”朗笑出声，如此奇特的她他舍得放手，可孤立在荒漠中
　　的芙蓉又该如何，“如果我真的放手呢？”

　　在他怀中的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想了又想，眼中含杂了太多的情愫：“那就放吧！感情的事终究不能勉强。即使一时贪欢，痛苦一生也得受。”

　　手中的力道更紧了——芙蓉，莲儿，你们谁轻谁重？我又该如何选择？

　　感触着他的矛盾，轻轻将他推开，逼自己露出一个娇美的笑容：“难道王爷真想看奴家哭。这样好了，如果王爷真想看，下次请早一点通知，我也好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心随莲动，一时好奇。

　　“准备洋葱呀！不多准备些洋葱当着你面切，怎么流泪。”调皮的眨眨眼。

　　“呵呵呵呵……好一朵小青莲。亏你想得出来。”再次朗笑，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心情放松。

　　“多谢王爷夸奖，请问有没有奖赏呀？”咯咯的伴笑，自然的退出他温暖的怀抱。

　　“赏赐没有，惩罚倒有！”掩住笑意，蹙起眉心，“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竟敢不直呼本王名讳。你说小莲儿，我该如何惩戒你呢？”

　　“呵呵！”努力的笑着，后退到安全距离，转移话题，“笑也笑够了！你也开心了，我走了。”

　　“笨蛋小莲儿，你认为不付出代价就能逃开吗？”此刻眼中没有芙蓉，心中装满了那只倔强得让人疼惜的小青莲，“一趟南下，让你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

　　“是吗？呵呵，我倒满意得很。再笨下去，只怕你真的不要我了。”站在门口，转身欲走，始终放不下一些东西，抬起星辰般的眸瞳，胆怯怯的问：“天瑞说，你有话要单独对我说，是什么话？”

　　“我……”猛然看见桌上芙蓉的画像，始终没道出欠下的话语，“小叶子有些不舒服，你有空去看看。”

　　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分不清是嘲讽或是轻笑，“我已经号过脉了。”

　　“哦！”点点头，气氛陷入苦涩的困境。

　　“不问我号脉后的情况吗？”挑眉反问，刚才微升的好心情，全部被击碎。

　　“情况如何？”木讷的开口，心空荡荡的一片。

　　“算了，此刻你的眼中脑中惟有芙蓉，哪还有我们？”紧咬的下唇溢出点点血珠，“我走了。”

　　“等等。”叫住怒气冲天的童云莲，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愣，“我……老头应该会在近期立名目邀你入宫和芙蓉见面。你好好的准备，准备。”

　　“我知道了，正好我也想会会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维持着仅有的自尊，稳稳的转身离去。
　　望着童云莲缓缓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气，他何时变得如此懦弱。对她明明有一片化不开浓情，可是每每想到芙蓉时却无法开口。执手江湖的梦似乎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