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与三色堇［二战］》紫绯虞

19、chapter19.冷漠

　　茨尔维妮惊讶地站了起来：“您说什么？让我去进行会议记录？”
　　“有什么问题吗，小姐？”温迪女士从镜片后射出不满的光，“就算是艾弗雷将军家的女眷，既然到了这里，就要参与总部的日常工作。”
　　“您别生气。”茨尔维妮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我收拾好东西就来找您。”
　　良好的态度总是能让人心情舒畅，温迪女士总是满意了茨尔维妮的回答，还不忘给她点鼓励：“你的速记无疑是整个秘书处做的最好，就算是到了例会上也一定会成为我有力的帮手。”
　　在满是期许的目光中，茨尔维妮总算是送走了自己的上司。

　　上午莎莉舅妈打来电话，邀请侄女平安夜到家中度过，这个好消息让茨尔维妮瞬间觉得冗杂的文秘工作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欢欣鼓舞的她在中午就完成了最后一点任务，就等着下午早早的离开总部，回到舅妈家度过节日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节外生枝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认命般的走到自己的桌子旁，打开了五分钟前刚收拾好的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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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疑，年末例会是总部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茨尔维妮和温迪女士到达会议间时，偌大的房间已经被打扫的窗明几净，两排长条桌上放满了可以随意拿取的点心和水果，随处可见的鲜花更是让室内充满了清甜的香气，这在施行供给制的波兰平民家里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属于秘书们的座位在门口的一处角落里，她们列席会议，自然不能登堂入室。不过正对着秘书席的恰好就是整个会议间的主位，一些军官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入场了，主位上摆的三把椅子却依旧是空的。
　　满目的黑色制服难免让人感到压抑，温迪女士摊开自己的记录本，轻声对身边的茨尔维妮说：“别有太大压力，亲爱的。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我们能做的就是多写多听，最好一言不发。长官们说什么，我们就如实记什么，反正对与错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温迪女士的话音刚落，两名在门口执勤的卫兵同时磕响了自己的鞋跟，整齐划一的拉开了会议间的大门。
　　刚才还十分嘈杂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军官们纷纷起身向来人举手敬礼，温迪女士也赶忙拉着茨尔维妮站了起来。
　　在看见爱德温的一瞬间，茨尔维妮的心夸张的跳动了一下。
　　旗队长跟在上司身后，用和煦的笑容和在场的同僚们致意回礼。他穿着笔挺的制服和光亮的长靴，大概是因为场合比较隆重，因此他把勋表换成了勋章，走起路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响声。
　　拉米雷斯走到会场的最前方落座，爱德温和凯希也分坐在他的左右手，这大概是为了防止他们两个在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情况下又争执起来。

　　会议的前半部分议程如预想般无趣，茨尔维妮面无表情的敲着那些如出一辙的发言稿，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向何处了。
　　这份放空持续到了拉米雷斯发言之前，随着最高长官的起身，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温迪女士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助手的腿，提醒她要集中精力。

　　“各位同僚，我刚刚从总督府参加完会议回来，对于我们过去一年的工作，弗兰克总督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看起来，拉米雷斯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或许是真的得到了上级褒扬的缘故。
　　凯希和爱德温都代表各自的部门说了些谦虚的话，这时候他们两个倒看不出一点龃龉。
　　拉米雷斯环视一圈屏息凝神的下属，收了收眼底的笑意：“同时，对于新一年的工作，总督府也给出了具体的建议。我们依然要把重心放在□□的净化工作上，大量接收来自占领区的劳工，为日耳曼民族赢得足够的生存空间。”
　　这样的一个话题对于与会的很多人来说显然要比倾听官方工作报告要有趣的多，拉米雷斯话音刚落，盖世太保和别动队成员堆里就已经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拉米雷斯似乎对于这种场面也是乐见其成的，他并没有阻止台下的讨论，反而是把话语权交给了凯希，让他挨个命令手下起来发言。
　　那些盖世太保们站起来后，多半开始高谈阔论起自身对于如何清除犹太人的看法，会场里时不时会响起一阵笑声，甚至还有彻底放松下来的与会者开始拿起面前的蛋糕和红茶，俨然把这样一个话题当成了下午茶时间的谈资。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那些残忍冷血的言论，茨尔维妮的耳朵里填满了关于枪决、毒气、奴役等可怕的言论，可她们作为记录者，甚至没有不去倾听的权利。温迪女士尚能像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高效的维持着她的工作，茨尔维妮打字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着。
　　上帝啊，宽恕我。女速记员心里默念着，天知道我今天记录的文字会不会在明天成为夺人性命的命令？
　　茨尔维妮预感自己已经要在平静中走向难以控制的崩溃了，在她想要逃离会场的前一刻，艾迪森的话却传进了耳朵：
　　“爱德温，您还没说话呢？”
　　茨尔维妮的目光自然的投向了半晌无言的爱德温：他坐在那转着一支钢笔，若有所思。
　　这让她心中萌生了一种希望：爱德温会不会也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
　　“我有一个不同的看法，旅队长。”被点到名字，爱德温开了口，“我们境内的犹太人数量即使在不断的清除之下，也达到两百五十万之多——这个数字在帝国的诸多占领区名列前茅。现在还要将西方国家的犹太人源源不断的运向波兰，我们能够进行有效的管理吗？”
　　“总理府给出的答复是，会在波兰奥斯维辛兴建大型集中营。帝国的政策会倾向我们，优先解决波兰境内的犹太民族问题。”
　　爱德温往座位上一靠：“这样的话，我就没有问题了。”

　　旗队长的答案熄灭了茨尔维妮眼里仅剩的火苗。我不该寄希望于一个党卫军会有什么怜悯之心的，她想，或许爱德温不会主动参与盖世太保的行动，但他也绝不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会议是什么时候结束的，茨尔维妮并不记得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草草完成了记录整理工作，然后坐在总部外草坪的长椅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目光所及，已经有许许多多的居民点起了平安夜的蜡烛，可明亮的灯火却唤不起茨尔维妮身上的一丝暖意。
　　她的身边不时回响着凯希和他手下肆无忌惮的发言，让姑娘忍不住想要干呕。

　　突然，一枚明亮的十字勋章出现在了茨尔维妮的视野里。
　　“小姐，希望我们刚才的谈话没有影响到您的心情。”爱德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很晚了，而恰好艾弗雷将军又要请我去与他共度圣诞节，所以小姐，我能有幸送您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