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山楂水

4、第 4 章

　　“从明天开始就放暑假了，同学们记得每天都要做暑假作业，不能偷懒…”

　　黑板上写着暑假注意事项，返校日期。

　　老师站在讲台上，喋喋不休，同学们的心有些飞回家，有些飞到广场，有些飞到城里，就是不在教室。

　　过了不知多久，老师终于讲完话，最后问道：“同学们，都记住了吗？”

　　根本没听进去任何一个字的同学们异口同声：“都记住了。”

　　“那老师祝你们假期愉快。”

　　“老师再见。”

　　同学们蜂拥而出。

　　黎溪背着大大的书包，跟几个同学肩并肩走回家，衣服忽然被人扯了两下。

　　她回头看，陈丽瑶小声地说：“今天我要早点回家帮我妈做家务，不能跟你们去广场玩了。”

　　黎溪立即转头跟其他同学说：“我跟丽瑶今天要早点回家，下次我们再去。”

　　跟其他同学分道扬镳后，陈丽瑶说：“黎溪，你不用陪我的，我一个人回家没关系。”

　　黎溪双手拉着书包的袋子，企图给单薄的肩膀减轻一些压力。

　　“我也不想去广场了，我回家帮我妈的忙。正好跟你一起回去。”

　　楼房临街，黎溪家跟陈丽瑶家相连。黎家的一楼是诊所，陈家的一楼是杂货铺。

　　黎溪从后门上自家二楼，放下书包，跑下一楼。

　　不大的诊所里，牌匾上写着‘大医传承’，左右两边墙挂满‘药到病除，灵丹妙药’的红色锦旗。

　　谭思嘉正在给病人诊脉。

　　黎溪坐到谭思嘉身旁，盯着桌上的处方纸，安安静静地听着谭思嘉跟病人说话。

　　父亲去世之前，不上课的日子，黎溪都是坐在父亲旁边旁听，母亲的办公桌在后方。父亲去年去世，母亲坐到了这个位置。

　　这个患者四十来岁，身材微胖，头上的头发仅剩周围一圈，顽固性头痛四五年，去医院做了CT，发现有脑血管瘤，因为害怕手术，半年前到这里来看病，谭思嘉给他开了补益肝肾、活血化瘀的药方后，不到半月，头痛好了，又治疗了两个月，他又去医院做了CT检查，脑血管瘤明显缩小。患者刚刚说他阳痿五年了，头痛消失后，阳痿也好了，现在夫妻生活很和谐，过来给谭思嘉再把把脉。

　　患者旁边是他的老婆，三十多岁，上个月来的时候面部黯淡、蜡黄、干巴巴，一看就知道长期心情不好。这次面色红润有光泽，眼睛有亮光，一进到诊所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立即就塞了锦旗给谭思嘉。

　　谭思嘉说道：“中医学在治疗疾病时不是仅仅针对某一症状、某一局部病变用药的，而是注重从全身状态来进行调整，不是什么“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往往有的病人因某种病痛服中药，结果不仅治好了这种病痛，而且连其他病痛也消失了。你的身体现在很好，饮食方面还是以清淡为主，别喝酒。”

　　患者老婆的手握住谭思嘉的手，高兴地说：“谭医生，谢谢你啊，真的谢谢你啊，不但治好了他，也治好了我。你不知道，他没好之前，我那是度日难眠啊。”

　　患者从兜里掏出两张门票就往坐在旁边的黎溪手上塞：“小朋友，这是城里动物园的门票，不值什么钱，有空了让妈妈带你去动物园玩。”

　　正值诊所下班，里面就他们四个人，黎溪盯着门票上的长颈鹿和老虎，怎么都移不开眼。

　　很多患者治好了病，就会给她送礼物，想要用这种方式感谢爸爸妈妈。有些会给她过年红包，有些会给她送夏令营门票，有些送名师名额辅导，她从来没有收过。

　　患者上次来看病，也带了礼物上门，谭思嘉拒绝了。这次谭思嘉还是坚定拒绝道：“治病救人是我的工作职责，给诊所送锦旗已经认可我们的医术了，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以后别再送这些东西了，不然我要生气的。”

　　谭思嘉从黎溪手里拿过门票塞回患者手里，患者往回推：“谭医生，这是给孩子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值钱，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收下吧。”

　　患者老婆说：“谭医生，我们这点心意，您无论如何都得收下啊。”

　　黎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谭思嘉跟他们你来我往几回后，患者和老婆终于放弃给她门票，叹息地走了。

　　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黎溪站起来，拉上铁闸门，谭思嘉脱下白大褂，满脸疲惫地往楼上走。

　　“溪溪，明天我们要去城里几天。”
　　“又有有钱人请妈妈到家里看病吗？”
　　“对。比以前的人家都有钱。”

　　“知道了。”黎溪跟在后面，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妈妈，我们去城里了，我能不能去动物园玩玩？”

　　高新县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最大的公园，从正门就可以看到后门，里面能玩的只有荡秋千。

　　谭思嘉回头看她，见她神情恹恹，说道：“爸爸妈妈对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黎溪小声地说：“我又没要别人的东西。我就是想去动物园逛逛。”

　　谭思嘉看了眼女儿拧巴的小脸，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这次到城里帮人看完病，妈妈就带你去动物园玩玩？”

　　黎溪高兴地嗯了声，蹦蹦跳跳往厨房去：“妈妈，那我跟你一起准备晚饭。”

　　谭思嘉笑道：“好，你先帮妈妈煮上饭，妈妈到菜市买点虾回来。”

　　“是油焖大虾吗？妈妈？”黎溪转回头，满眼星星似的。

　　小县城的收入并不高，猪肉六块钱一斤，虾要十八块，家里只有在节假日的时候才会买虾，平时他们都是吃猪肉，而且吃得也不多。

　　谭思嘉看到黎溪嘴角咧到耳边，笑着说：“是油焖大虾，妈妈特地去给你买的。”

　　“我真的太高兴了，是我最爱吃的油焖大虾。”黎溪推着谭思嘉往卧室去，“妈妈，你快去换衣服，我去厨房煮饭，然后洗青菜等你回来，吃饱了我要去跟陈丽瑶说一声。”

　　“好好好。”谭思嘉无奈地应道，在女儿的推搡下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