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交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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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图的寒风呼呼地吹，夹杂着细雪。已经临近开春，空气还是很冷。
厄兰来到这里将近一年，摸清斐图所有局势，和弗莱彻建立了血猎公馆，名头大盛，成了吸血鬼眼里的死敌。
也终于知道了那个吸血鬼的名字——希尔什琉斯。
“我不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不过他不是国王身边那个吸血鬼。”他对弗莱彻说。
窗子起了薄薄一层霜，弗莱彻拨了拨炭火，茶香从小壶里袅袅飘出。
弗莱彻盯着他，“你要杀了他吗？”
闻言，厄兰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挺厉害的，你们下次一交手就清楚了。我就是想杀他，也要量力而行。”
热气蒸腾而上，弗莱彻透过模模糊糊的水雾看他，语气含笑：“那么说，你还不想？”
他摇摇头，“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吸血鬼。”
弗莱彻笑出声，把沸腾的茶壶提起来，给厄兰倒上一杯，落下判词：“……他一定是作恶多端的那一类了。”
厄兰望向窗外，“可我很希望我们少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
冰雪在温暖的阳光中消融，春天姗姗来迟，街道上的人换上了鲜艳靓丽的春装。
不过这对王城的血猎和吸血鬼们没什么影响，他们依旧过着你争我斗的日子。
尽管很不期望，但吸血鬼还是越来越猖狂了。
这天吸血鬼们在大教堂附近公然和人们起了冲突，到最后更是动手杀了人。公馆的成员闻讯火速赶到现场，厄兰自然也来了。
他们最先疏散了人们，尽力控制场面，然后在交手过程中，厄兰从吸血鬼间嗅出古怪的气息。
他们竟是两拨阵营，彼此之间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厄兰猜测着他们背后的人是谁，给弗莱彻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活捉几个回去。
然后这时厄兰突然感觉到什么，那时直觉给予的最直白的感受，混乱的人群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那其实是一个吸血鬼，他着装严谨，仅银色长发月华般倾泻而下，在人群中孤高而独特，厄兰一眼认出了他。
“希尔什琉斯。”他低声说了句，然后毫不犹豫地提剑而上。
正欲向面前吸血鬼动手的希尔什琉斯头也不抬，蓦地拔出剑挡下厄兰的急迅一击，然后慢悠悠道：“每一次见面，你都很让我出乎意料。”
眨眼间二人走过数招，弗莱彻注意到这里，当即来支援厄兰。但下一刻，希尔什琉斯鬼魅般猝不及防抓住厄兰的肩膀，然后两人消失在原地了。
面对这种天赋，总是防不胜防，且难以找出应对方法。厄兰飞快看了眼周内环境，确定他们并没有离开多远，而是进入了旁边的大教堂里。
厄兰几乎感到骇然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希尔什琉斯脱下宽檐帽子，一手将头发向后梳去，露出深邃阴冷的五官，略显邪魅的面容。
“杀掉亚汀王座旁捣乱的吸血鬼。”
第二次见面时，厄兰问他的名字，他回答：“如果你活到我们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而前不久带队夜行中，厄兰他们又撞到一起，双方没有贸然出手，希尔什琉斯却如约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他站在黑夜的街道里，在吸血鬼手下面前坦诚道：“你果然还没让我失望。”
厄兰在另一边转角照来月光的明亮区域，戒备又奇异镇定地看着他。
“如约告知你我的名字。”他露出一个笑：“希尔什琉斯，期待和你的下次见面，厄兰。”
他口中的“下次再见”很快就来了，厄兰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甚至他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准备，只是依旧警惕地看着他，说：“为什么？”
“何不自己去找答案呢？”他说。
两个人在教堂打了起来，地域限制在希尔什琉斯身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而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白瑜反而放下心来，因为如此一来不必担心误伤了。
他们随着位置变动打到露台，一出门就从高处看到下方的混乱，可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场景。
厄兰终究是落了下风，他被希尔什琉斯一手扼住脖颈，推到栏杆上，上半身都折了出去，腰弯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希尔什琉斯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附身贴近他：“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小朋友，至少我们现在算不上敌人。”
厄兰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紧抓着他的手臂。
看着他的眼睛，厄兰忽然想起弗莱彻的话。
他说千万、千万不要被任何吸血鬼蛊惑。不要直视他们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希尔什琉斯一用力，猛然将他抛了下去。
厄兰在下坠的一瞬间，望着他居高临下，分明冷冽且令人不寒而栗，却仿佛用带着笑的眼睛，在半空忽然翻转身体，缓冲半跪落地。
弗莱彻从吸血鬼的纠缠中脱身，赶来他身旁，向上望去，和希尔什琉斯视线相接，无一例外的意味不明。
那场乱动，花了很大一番功夫才解决，甚至出动了神圣骑士团。
带兵的骑士长被面甲挡着脸，白瑜在缝隙里，看到一点不甚明显的金色。他们似乎短暂的四目相对了下，那年轻的骑士长矜持地对他轻轻点头致意。
街道上的人面对人类和吸血鬼的惨不忍睹的尸体，惶恐不安。死亡、惧怕、猜疑、愤怒、悲伤……种种晦暗如阴云的情绪从教堂周围蔓延，在晴空下笼罩住这片一时死寂的地方。
初春来临，冬日的阴寒却仿佛重返到这一刻，至此宫廷再无法坐视不理。
三日后，国王召见厄兰与弗莱彻，又三日，下令组建血猎骑士团，亲自授勋厄兰为骑士团团长，弗莱彻为副团长，有权带领骑士团消灭出现在国境之内的任何吸血鬼。
宫廷血猎骑士团。
这就是往后银剑司的前身。
彼时厄兰与弗莱彻两位年轻血猎已经闻名斐图，此次受勋，虽然有质疑之声，但骑士不论出身出身和模样，功绩是唯一的准则，他们依然获得了更多的支持。
一年的努力，终于让他们进入宫廷，离亚汀王国心脏深处的毒瘤更进一步了。
可他们毕竟是新起的军团，手中的权利，尚不足以撼动庇护吸血鬼的权臣名贵。
秉承着骑士团的权势以功绩评判的准则，厄兰和弗莱彻带领骑士团，迅猛地扫荡了许多吸血鬼。
并且在此期间，厄兰有意与神圣骑士团结交，借其便利获得更多方便。当然也无可避免的，正式结识了骑士团中有骑士长之称的国王次子，以赛.亚汀。
更无可避免的，他与希尔什琉斯的交集也越来越深。
从初来斐图第一次的匆匆一面；第二次夜间挟持；第三次履行约定得知其姓名；第四次交手从楼上被抛下；再到厄兰成为宫廷血猎骑士团团长……多次不同场景的相遇，让他们越来越了解彼此。
甚至因为希尔什琉斯放言要杀死亚汀王座旁的吸血鬼，并且真的没有给他们添什么麻烦，厄兰对他的杀意，在一个很低很低的数量上。
于是他们几次单独碰面，虽然会打，却没有互下杀手。
一个理智冷静的血猎，一个野心勃勃的吸血鬼，竟然能私下形成“友好相处”的局面，这是很多人都不敢相信的。
而又因为什么说不出来的原因，他竟然有一种，与希尔什琉斯“亦敌亦友”的感觉。
厄兰身边最近的弗莱彻，自然看出了这种微妙的关系。
有天他们难得抽空，在斐图那家鱼龙混杂的小酒馆消遣，弗莱彻为他拿来一碟乳酪面包和松仁甜饼，随口问道：“你昨天又见到希尔什琉斯了？”
厄兰拿起还冒着热气的小面包，“给神圣骑士团还印章来时路上碰到的。”
弗莱彻含着调侃，不解似的重复说：“碰到的？”
松软的面包被撕开，厄兰如实道：“是的，就在常走的路上碰到的，真的好巧。”
弗莱彻笑了一声，“他竟然不是作恶多端的那一类吸血鬼吗？真让人意外。”
“……其实我也不确定。”厄兰的语调稍微沉下来，“我很清楚，吸血鬼都是擅长伪装、蛊惑人心的存在。但目前为止，我觉得他还行。”
昨天见面，其实他和希尔什琉斯都没有动手。
并不是厄兰没有那个打算，而是在行动之前，吸血鬼忽然对他说：“我收藏了一些好酒，要来喝点吗？”
魅力可能是吸血鬼与生俱来的武器，希尔什琉斯更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向往的神秘感。
他的声音并非那样低沉或清亮的，而是恰到好处的悦耳动听，稍微轻且缓慢的语调，像是蛊惑。略上扬的尾音，不至于轻佻，但又很有趣。
厄兰一滞，或许没有想到半路遇上的吸血鬼会请他去喝酒，犹疑不定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什么？”
希尔什琉斯轻轻勾起唇笑了一下，“只是忽然发觉，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话。”
对面的厄兰稍微严肃，脸上却有着一点不由自主的笑：“我还不知道，吸血鬼对敌人也这么有情调。”
不清楚厄兰的哪个词戳中了他，希尔什琉斯蓦地笑了一下，“是的，我们吸血鬼对盯上的人都很有情调。往后某一天你总会赞叹这种行为的。”
这杯酒厄兰当然没有去喝，他和希尔什琉斯在无人的大街上相遇，地方都没挪，几句话后就各自离开了，堪称和平友好。
酒馆里面人声鼎沸，噪音是密谋者们天然的掩护，而两人的对话也很隐蔽。
“你觉得的可不行。”弗莱彻语气温柔可亲，“血猎骑士团的团长大人，一举一动都意义不凡，不能因为感觉妄下决策。”
“我当然清楚，我的副团长大人。”厄兰笑吟吟道：“如果发现他的恶行，伪装揭下，我一定会尽力杀了他。”
“我明白我的责任。”
他端起茶杯，片刻后弗莱彻和他一碰：“……我相信你。”
他盯着厄兰：“十分相信。”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交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