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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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修沉默片时，转而一笑。
“那他下次见你时，应该已经及腰了。”
“未必如此。”随着话音一落，白瑜头顶骤然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无声爆发出白色的炽盛光芒，霎时映得漆黑空间亮如白昼。
——圣光驱魔。
卡修当即架起双臂挡在面前，被圣光冲击得向后飞去，“砰！”地撞上无形地屏障，紧接着又被反推回来。
他伸手抓住长镰，就着向前急冲的动作，向白瑜头顶那十字架一挥！
光芒万丈地巨型十字架，随之像出现时那样毫无动静地迅速暗淡、消失了。
“主教大人，你终于舍得动手了。”卡修手腕一抖，那黑刃森寒的死亡之镰不见了。
原本被击溃的十字架下方那位置，桌椅已经不见其影。身着白色长袍的白瑜站在卡修对面，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周身犹似散发着柔洁的光。
太耀眼了……
卡修笑着，意味不明地想。
“别急着收起来啊。”白瑜缓缓说。
随之，数柄银白剑影悄然浮现在他身前，剑尖直指卡修，然后倏地向他飞去。
突然卡修以非同寻常的速度跃起，向后仰去，腰身拉成弯月似的弧度，躲过密集的剑影。
期间他不得不再次召出镰刀，脱手一挥！
弯曲的镰刃飞旋着将之扫尽，悬停后卡修刚好轻盈地落下，坐在横着的长柄上。
他一条胳膊撑在屈膝的腿上，另一条腿自然垂落下来。深黑微卷的头发轻轻一晃，卡修蹭了把裸／露的腰腹，那掌心就留下一道鲜红。
颗颗血珠从狭长的伤处渗出，很快凝住、愈合。卡修：“……厄兰，你上次还说我能在有效期限内，在你面前站着说话。我们这次见面，就已经超出期限了吗？”
“我记得我还说过，我对恶魔向来见之即杀。”他站在那里，始终没什么动作，“不过，你也没躺下。”
卡修舔了舔侧排鲨鱼似的利齿，“我要是躺下了，怎么还会让你这样衣冠楚楚地站在我面前？”
白瑜低头一笑，“别开玩笑了，卡修，你没发现你的领域已经要撑不住了吗？
在他们都不发出声音的时候，这黑不见底的地方是非常寂静的，如同空无一物。卡修的注意力与情绪总不由自主地被他影响、吸引，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这短暂时间里细微的变化——
原本漆黑得犹如深渊的四周，隐隐有变白之势，那是光渐渐从外面渗进来的原因。
卡修蓦然回头，迟迟发现他背后的地方，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扭曲得像是两个场景重叠之后的样子。只不过外面的人还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
“待会儿就要再见了，你没点儿别的话要说吗，卡修？”
他平静的笑容始终没有变化，这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没有将面前的人放在心上，一直排除在外，所以显得波澜不惊。
卡修从那缺口回过头的一瞬间，眼神里有诧异和片刻狠恶。
白瑜眸光微微一动。
这没有必要，也不应该。
但那情绪转瞬就被一贯有礼貌又邪肆的笑代替了，卡修说：“当然有。我给你留了点小惊喜，希望那能够让你开心。还有……”
这里变白的趋势已经很明显了，卡修身后被剑影破开的几个洞，黑色像雾一样薄弱，几乎快要透明。
刹那间他突然一跃而起，足尖在镰刀的柄上一点，借力向白瑜扑来。一转眼就到了他面前，然后骤然停下来，近在咫尺地盯住他。
白瑜的发丝因他扑面而来轻轻往后飘去，卡修笑着，目光在他脸上巡视，红瞳里的神色有炽热的癫狂之意。
“我很想用你喜欢的正常、温和的方式和你相处，因为我不想让你烦恼。”
他顿了顿，盯着白瑜沉黑的眼睛。
“但你知道的，恶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耐心更是掌握在极少数手中。”
白瑜目光越过卡修，看到了他所在的旅店里的情况。霍恩焦急但只能无动于衷地坐在他身边，而其他人对比一无所知。
在卡修打造的这个空间留存之余，白瑜用劝说的语气道：“你也知道，主教厄兰是无所不尽其用到会和恶魔交易的，不要试图威胁我。如果你不是为了给路西法做事，其他的都省省吧。”
“但我喜欢你啊，厄兰。”
空间彻底崩塌前，白瑜听卡修这样说。那像是梦将醒未醒的样子，低低的笑声印在脑海里，直到意识回到旅馆，方才慢慢才平复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霍恩忽然起身，“主……大人！”
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白瑜呼出胸口郁结的气，说：“没事，不用紧张。卡修短时间内抽不出时间来了，我们出发去伽涅拉吧。”
越过祢因洛特与伽涅拉间的分界河流，再穿过境内一片广袤原始的森林，来到伽涅拉北部与北方战场相交的长达4632公里的边境地区，这是一片荒芜之地。
辽阔的、一望无垠的，尽是战争多次暴风般席卷过后的死寂，以及放眼望去一片平坦的壮阔、浩瀚。
夹杂着烟尘和浮尘的风呼地擦过生满疮疤似的土地，豁然截停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形精悍匀称，充满爆发力，体态也处于随时进行战斗的青年人。他臂膀赤裸，左臂缠绕了一道道布条，裹住精壮却不夸张，蕴含无限力量的手臂肌肉。停下后向四周环顾，目光定格在东北方向。
那是遥远的，斐图所在的位置。
而他原本是要向西南前进，目的是更远的太阳之境，如今的名字叫日落城。
但那一刻，他总表露着兴奋、疯狂的好战情绪的红眸，突然出现须臾冷静，而后笑起来。
如果这时白瑜能从祢因洛特与伽涅拉间的河道附近，来到这里看到他，就可以翻开厄兰的笔记，在吸血鬼联盟的成员中看到新的信息。
这是个生着人类和吸血鬼的外貌，却拥有更甚狼人的野性的存在，北方战场现今的主人。喜好杀戮、虐生，对血液的渴望程度远远超出了正常生存需求的吸血鬼，尤金。
尤金的目光仿佛穿过荒野，眺望到斐图的盛景。他疯狂可怖的笑容透露出与之相反的，算计与精明的锋利神色。
那似是一声闷雷响过，暴风雨前的平静。
*
阿美尼亚，教廷司务阁的圆桌会议室，九个位置有三个空缺，分别是厄兰、纳尔、露亚。
剩余的六个人神情各异，阿加莎双臂环抱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观察每个人的表情。
她左边的诺亚将桌上自己的铭牌挪到了自己面前，手指搭在上面。轻轻一点那铭牌就换一个模样，短短几秒就变了数次，悄然无息地借此将自己想随意变幻的冲动转移到别的地方。
至于她右边的阿瑞娅依旧带着面具，面无表情，也没有动作，但周身的氛围都无不透露着一个坚决的态度。
而柯林面色温和、奥瑟罗庄重肃穆、莱安暗含嘲讽。除此以外其他的态度、想法都十分内敛，不可察见了。
“诸位都没什么意见了吗？”柯林发问。
“…………”
回应他的是一致的沉默。
“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奥瑟罗落下最后的宣判词般，“烦请诸位在紧要关头仍能坚守初心。我们定要站到太阳升起之后。”
会议结束后，司务阁的长廊上，奥瑟罗叫住打算离开的柯林，“审判长，请等一下。”
柯林停住，转身，“奥瑟罗？”
奥瑟罗走到他面前，“你真的不打算事先提醒他一声吗？”
“……”柯林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深黑色的审判长法袍在很多时候，总能让别人面对柯林的温柔和善时，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严肃不容情的公庭的第一领袖。
当然这也是由于柯林平时外表温润，是因为他本性如此，待人也如同一个耐心十足的宽容长者。而一旦涉及原则性问题，来自公庭秉公执法的“无情”特性就不露声色地显现而出了。
所以尽管柯林依然是面含微笑的，奥瑟罗也分明了解他、清楚事实的，但还是不由得感到一丝……意外。
“我以为至少有你不会让他面临孤身一人的处境。”奥瑟罗说。
忽然，柯林笑了，“那是当然，奥瑟罗。不过我们都这么熟悉了，到现在你竟然都分不清，假如一定有一个人向他透露信息，这个人会是谁吗？”
奥瑟罗一怔，恍然领会。
他们向外走去，而走廊不远处的另一头，莱安稍等片刻，然后带着噤声的亲卫回到了自己在司务阁的办公区。
利昂在后面关上门，莱安问：“你说厄兰去了伽涅拉？”
利昂一顿，垂下眸，然后回过身，“……他寄给教廷的信上这么说的。”
莱安双手撑在桌上，虽是低着头的，但目光并没有在那里任何东西上，而是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似的，“伽涅拉，又是伽涅拉吗？”
然后冷笑一声，“厄兰，你还真是死性不改，非要沾上这一个污点才甘心。”
站在一侧的利昂微蹙着眉，迟疑地张了张口，“厄兰主教他……兴许只是为借其便利，和为了计划才……”
“……”莱安眼睛一撇，抬头看他。
利昂迎着他的目光，心里陡生一丝凉意。
然而莱安只是点点头，面容一边暴露在利昂眼里，另一边隐藏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你说的是。”
“他去伽涅拉，只是因为计划，图方便而已，对吧。”
白瑜放弃来时的路线，决定从伽涅拉走，并不只是图方便。
解决卡修是必须完成的任务，但他太狡猾，又太强大。如果是真正的厄兰，这对他来说或许不是难题，可凭白瑜还是异常艰难的。
尽管他从厄兰身上，似乎真的继承了点儿什么东西，不过那依旧微不足道。
这种情况落在许多双眼里，就会产生许多对他不利的想法。
所以这只能借希尔什琉斯——唯一一个知道他真正身份之人的力。
除此之外，绝没有其他目的了。
白瑜站在伽涅拉一片深如瀚海的森林里，透过树冠中的间隙，仰望灰蓝天空。
这是一片似曾相识的天。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暗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