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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你不听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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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的柔光笼罩住阵阵哀嚎。可惜对于亡命徒们而言,烤肉的气息还是更致命。除了那一桌瞎说话的三名同伴和陶思桦,没人对这些小冲突感兴趣。
“你他爹的——”躺在地上的人扭成一团旧报纸,黑漆漆的枪口却悄悄钻过腋下。
按上板机的瞬间,烤盘狠狠砸到那人的手腕,枪口偏了角度。
陶思桦揉了揉手腕,侧身站在祝庭安身后,眼睛瞟向落在水泥路面的一副手铐。
“卧槽!”
子弹贴着辉屠的脑袋撞向对面的建筑物,几杯饮料不知从哪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将他一身新衣服全毁完了。
他一转头,躺在地上的家伙竟然还不知好歹地抬起枪,一动也不动,纯粹是在挑衅!
二十米外,陶思桦才在人潮中停下狂奔的脚步,弯下腰大口喘气。他松开祝庭安的衣袖,终于能正大光明地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都是流放犯了还闹事,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该不会是吃烤蘑菇中毒了吧。
他仰起瞪圆的眼睛,被祝庭安捏住后颈拎直了上半身:“干、干嘛?”
“蹲下。”祝庭安的手滑到他的肩,按着他蹲在装饰用的假山后。
不远处,辉屠的人已经和之前挑衅的那几个打起来了,连同附近的车也砸了。阵仗愈演愈烈,逼得路人纷纷退散。
陶思桦看得津津有味,不由伸长了脖子——脑袋又有点晕乎乎的,立刻缩回来。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这不是你惹的事吗?我躲什么?”
祝庭安提醒他:“你刚才帮了我,算共犯。”
“我没有要帮你,”陶思桦的背挺直了,“万一你缺胳膊少腿儿,或者直接死了,我可就损失大了。”
祝庭安瞧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怕是今晚都睡不着:“放心,不会让你亏的。”
陶思桦才不信他,趁着人多赶紧离开,拐了两条街后避开人流,进入了一间不起眼的酒吧。
皮革混合着香精的气味经过异形生物的骸骨标本,穿过拥堵的人群。也不知是碰见了哪里来的乐队,连鼓声也是醉生梦死的味道。
“你在这儿等着。”陶思桦找了个小桌,侧身命令道。他独自挤到吧台,从兜里掏了一颗碎金。
再回来时,陶思桦端了两杯鸡尾酒,一杯红,一杯蓝。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哪一杯该给祝庭安,于是问:“雪里玫瑰是这家的隐藏款,喝吗?”
“不喝,”祝庭安淡淡一眼,见陶思桦立刻宝贝地收回去,“你比我还熟?”
陶思桦靠着沙发,先顺着吸管喝了一口红的:“我当然做好了功课,省的被你骗。”
后半句的声音放低,淹没在嘈杂的鼓点里。
柔和而暗淡的光束经过陶思桦的发顶,鼻梁,和时不时鼓动的脸颊。他喝酒时吸得慢,喉结跟随吞咽的动作小小地起伏,然后酒精经过细长的脖颈,皮肤从锁骨间开始泛红。
祝庭安坐在阴影里,陶思桦看不清他的神情,索性干脆扭头避开。他渴得慌,又要了两次酒,一共六杯。
喝到第四杯时,陶思桦已经开始犯晕了。虚弱劲儿从脚底涌上来,指甲盖都发软。
这个时候,祝庭安偏偏要问他:“星网上有不少K19的旅行攻略,你看过哪一篇?”
陶思桦东倒西歪,干脆仰头躺在沙发上:“都看过呀。这家酒吧连名字都没有,一点也不好找。”
懵懂呆滞的目光正对祝庭安的下颌线,直勾勾的没移动过。
“骗子。”祝庭安的声音如冰雹砸在耳边。
陶思桦的脖子抬了一半又重重地倒了回去,眼睛又黑又圆。
祝庭安忽然张开五指,温热的掌心覆上滚烫的睫毛,冷淡轻笑:“说什么买手铐,非要来簋都,要吃烤蘑菇,还要专门拐到巷子里喝隐藏款。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勤快?”
“我是有手铐呀。”陶思桦从裤兜里摸出了冰凉的金属手环,还得意地扬了扬。
他也没想到那是一对纳米材料的子母铐,无线的,主铐可以同时控制子铐的开关。
“哪来的?”
“我有我的路子,关你什么事?”陶思桦理直气壮。
过了两秒,祝庭安若有所思:“手铐是你白捡的,其他的怎么解释?”
陶思桦反问时,鼻尖撞了一下祝庭安的手心:“你说呢?”
祝庭安抬起手指,食指弯曲,凸起的指节顺着陶思桦的鼻梁往下走。经过他的嘴唇和下巴,覆上喉咙。
宽大的手掌握住颈部,指覆的薄茧有意无意地刮蹭着喉结。
“你不听话,七七。”
陶思桦的睫毛扇动,没有反抗。
“我这几天做了什么让你后悔,或是害怕?”祝庭安低眸与他对视,“你和什么人约好了,把我带到这里,想提前交易。是[茶馆]的人么,恐怕不是。还有谁?”
陶思桦一个冷颤就要起身,却被摁在原地。他扒不开祝庭安卡在脖子上的手,气急了胸口都在起伏:“你胡说!”
祝庭安审视的目光变得晦暗:“你什么时候喜欢当骗子了?”
“我没有!”陶思桦吃力地辩解道。酒精正在身体里作用,脸颊烫得要命。
祝庭安也注意到了。他低笑一声,扣住脖子的手松开。单手掐住陶思桦的脸,另一只手拿过他没喝完的酒。
贴着吸管浅尝一口,甜腻得像是放了六勺糖浆。
祝庭安皱了一下眉。
陶思桦的目光紧紧跟着他,鼻尖又传来淡淡的隐秘的气息。他轻轻张开嘴,迅速咬上祝庭安的手。
祝庭安竟然由他咬着,挑眉轻笑:“你真坏啊。”
陶思桦的牙尖压得更深了。
“七七,你是一只坏小狗。”
陶思桦呆楞两秒,牙齿一松,抓住祝庭安的手臂支起上半身。他晕晕乎乎地仰起头,几乎靠进祝庭安怀里:“哥哥喜欢坏小狗吗?”
他眨了眨眼睛,一副纯真无害的模样。
祝庭安没有回答,捏了捏陶思桦的鼻梁。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顿时盈满水光,也不知道是从一肚子坏水中挤了多少,要全部抖落出来。
“祝庭安,”陶思桦哑着嗓子,半醉半醒间又多了认真,“你不要问这么多,我是用你来换钱的。”
“咔”的一声,陶思桦的手腕冰凉。祝庭安不知何时收缴了那副手铐,此时饶有兴致地观察。
纳米材料顺着陶思桦的右手腕变得贴合。
而主铐也已经缠在了祝庭安的左腕上,在黑晶矿手链下方成为了银色的装饰物。
祝庭安这才慢慢对上陶思桦直勾勾的眼神:“那太好了。起码我对你还有点用。”
陶思桦醉倒在他身上,毛茸茸的发顶反复蹭过他颈侧。五指插入陶思桦的头发,揉了揉,换来舒服的哼唧声。
陶思桦委屈的时候总是这样,像是忍到不能再忍,于是打着滚翻开肚皮问他,到底好不好,到底怎么样。
你表现得很好,很乖。
他在心里说。
……
回到巡航舰后,陶思桦早已睡着了。
海姆斯一直在哼叫,被祝庭安放入了单独的房间里。
祝庭安在床边留了一会儿。等他走了,陶思桦才睁开眼。
他躺在黑暗里,眼前都是今晚祝庭安没有回答他的模样。
他早知道答案的,不该不甘心。
很久以前,祝庭安就没有回答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