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50 ...
-
高铁站熙来攘往，各色的行李箱在林岁岁面前经过，她是来接陈雀的。
高考生们成绩已经出来，停留在微博榜上热度不减的高考话题告一段落，各自都回归到自己的生活里。
好像每年除了考生外，其他人也在关注着高考。有些人是为了研究题目以及高考大方向，有些人则只是为了怀念一下那年的自己而已。
但林岁岁过了那个年纪，她不怎么会去看那些语文作文题目，大学时还会和朋友讨论一番，后来就只顾自己的生活了，躲都躲不开。
学校的老师们整理过全校高三生的成绩过后，开了一些会，陈雀才算彻底解放了。
林岁岁借此提议要不要来云城玩，管吃管住，还免费给她当司机。
陈雀答应了，她也蛮久没有出来放松一些了，高三的高压让她做老师的也有些受不了。
高铁不到两个小时，正午已过，陈雀就下了高铁。
两人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顿饭，陈雀就被带回了林岁岁的家。
黑色的行李箱搁在玄关处，陈雀脱掉黑色带跟的小皮鞋，一脸羡慕：“岁岁，你这也太好看了吧！”
“你好歹是个语文老师，就没有其他的形容了吗。”
陈雀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弹了几下，舒服地靠在那，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再和我说语文二字了我受不了。”
林岁岁从冰箱拿出两罐可乐，听了她的话，噗嗤一笑：“语文老师——你这两天能喝凉的吗？”
陈雀哼了一声，眼神哀怨的点点头，接过可乐，打开喝了几口，密密麻麻的气泡涌进喉咙，仿佛在脑中哔哩啪啦作响。
“哎——我第一次带到高三，真的好累啊，我没有想到这么累，我们当时上学的时候，陈辉他们原来这么累啊，我为我当时心里咒骂他们而感到抱歉了。”
“没关系，还来得及，你可以用投入教育事业的热情来弥补。”
陈雀在熟人面前仍是鲜活的，两人拌嘴到下午傍晚，才暂且休战。
林岁岁在厨房做菜，陈雀则在客厅吃着西瓜看电影，看的是一部伊朗片——《随风而逝》
没头没尾，陈雀不爱看电影，导致她有些看不懂，她扭着头，嘴里嚼下那口西瓜，问：“岁岁，这电影说了什么？”
林岁岁把意面摆盘，简单装饰着，她瞧了眼投影仪，这部片子她没什么印象，似乎只看过一遍。
“我也没怎么看懂，似乎是重复之类的吧，也可能是你在一个不属于你的地方，永远无法融入进去？”
无尽的重复之下，能找到答案吗？
陈雀好像那个男主角，一次又一次开车登上高地，只为了听电话。
吃过晚饭，两人去周边逛了逛，陈雀在学校很少出去玩，现在喝上一口奶茶，她都觉得自己在升仙了。
“岁岁，我觉得我可以去死了，我的人生圆满了。”
林岁岁脑海里猛然浮现她查过的那些抑郁症的资料，皮肤一凉，“瞎说什么呢！一杯奶茶你就满足了。”
她怀着惊慌，将陈雀推进一家服装店，带她买了几件衣服。
晚上十点左右回到家。
洗漱过后，两人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空调风微凉，上下扫风，一寸一寸的吹过她们的皮肤。
床头柜的手机一阵震动。
林岁岁掀起沉重的眼皮，爬到床边拿起手机。
李好发来两条语音，她偷瞄一眼背对着她的陈雀，按下了语音条。
：篮球赛在后天下午，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吃晚饭。
：岁岁，你有空来吗？
李好大概是刚结束手术，声音沙哑，背景有同事们交流的杂音。
林岁岁听过后，才豁然清醒，差点忘记篮球赛这件事了！
回过头去，就看见陈雀撑着头，挑眉看向她，林岁岁觉得学校里那些听都听不完的八卦让陈雀也染了些坏性子，她以前可不会这样步步逼近。
“你和李好怎么回事啊，他都叫你岁岁了，我的天啊！”
林岁岁从三月初那场流血事件开始讲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很快就讲完了。
陈雀听着听着就满脸的不理解，“我觉得你们俩干脆录个综艺算了，就叫‘经常请吃饭的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
陈雀变得毒舌了，林岁岁眯起眼睛把枕头砸了过去。
“你们俩怎么这么纯啊，真的就单纯交朋友啊。”
林岁岁把腿靠在床头的墙上，开始涂抹身体乳。
“那面对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陈雀望着头顶上的暖黄色的光，不知如何作答，她很久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了，心里空落落的，难以想象那样的情况。
旁边又传来林岁岁软软的声音：“说实话，我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还是说，这只是多年前迟来的心动，毕竟谁遇到之前喜欢的人都不会心无波澜吧。”
陈雀抚平弄皱的睡衣，无意识地做着蹬自行车的动作，“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能分清，所以就仍由那些东西在你们俩之间存在，也不避讳，也不进攻，那如果李好他喜欢上你了，你怎么办？”
对他说对不起我分不清现在是不是喜欢你，给我一点时间，还是说告诉他我只想和你谈个恋爱，弥补一下多年前没有告白的遗憾吗？
陈雀当然知道她的朋友不至于这么渣，但她一向看不懂林岁岁。
夏年是那样炽热，透明，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全部，她不会隐瞒。
而林岁岁不一样，她是个会反复纠结的人，她会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放在自己的担忧里，惧怕受伤，惧怕要改变的人，特别在面对李好那类的人时，更加强烈。
房间只有空调机运作的声音，终了，林岁岁才回复：“陈雀，我是不是顾虑太多了。可是他怎么会喜欢我，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太根深蒂固了，我没办法对他不自卑。”
陈雀长叹一声，“岁岁，你真的该正视一下你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我真的想说一句，我觉得世界上没有男人可以配得上你。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只是因为你的喜欢，他才特别的，不然他什么也算不上。”
李好，他现在不是那个以前常在主席台上光芒万丈的人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是可以想象一下的，不要给他带太多的光环，譬如十年、暗恋、遥不可及这些词汇。
他也可以是平凡、温暖、随时出现的一个普通男人。
“陈雀，不愧是谈过恋爱的人，你太懂了。”林岁岁凑过去，将她抱住，声音黏腻。
“放开我——!”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陈雀，真切的希望。
你把一切都告诉我。
-
那天，陈雀被迫来到云城市中心医院，顶着大太阳，进了医院内部的篮球场。
她深刻怀疑自己来云城的目的了，她不想看什么篮球赛，她想在床上躺到晚上。
林岁岁说这不健康，坚决把她拉起来，并给李好发微信，说陈雀也会去。
……
林岁岁和陈雀买了水，坐在看台上，这里的篮球场并不大，但可能是地点的原因，只有寥寥几人。
李好跟随着队伍出现，穿了身院里的篮球服，身后写着一号李好，深蓝色的，很衬他。
他一进场就在两边的看台浏览一遍，视线定格在林岁岁身上，对她一笑，格子窗户倾泻进大片的阳光，将他笼罩。
林岁岁捏着水瓶的手一紧，不自觉地缕了缕额前的碎发，脚尖都也上翘。
陈雀在旁边抱胸，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看台，她叹了口气，“你们俩怎么和大学生谈恋爱一样，竟然还能在医院打篮球赛，真是不可思议。”
林岁岁用手肘撞了下她，示意她小点声。
篮球赛开始了。
她们俩看不懂，林岁岁也不关注这些，她知道这些比赛只是医院为了丰富员工生活，自然李好也不会在乎输赢，她也就没必要在意了。
李好在球场上来回奔跑，跑起来有风，肆意又张扬，这才接近最真实的他。
她偷偷拍了几张照片，看到陈雀在盯着她，掩着嘴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
陈雀淡淡一笑：“别不好意思，不止你一个人在拍李好。”她示意林岁岁看向周围。
有些穿着护士服的人也跑来看比赛，但没有多待的，都是站着拍几张照片，就侧门跑回去工作了。
“要不是因为是在医院工作忙，我估计她们全跑来了。”
“那也不一定是为了李好吧，不至于吧。”
随后她就听见后面两个女生在讨论蓝队的一号。
“诶——一号他本科也在这实习的，当时他还叫我姐姐呢，真的太帅了！”
“拜托，你不要臆想了，人家叫你姐才对吧。他在哪个科室啊？我没见过他哎。”
“下个月就去胸外科了。”
….
李好在医院应该挺受欢迎的。
篮球赛结束时，看台已经没什么人了，比起篮球赛，他们要去争分夺秒地吃饭。
李好收拾了下东西，跑到看台上，气喘吁吁：“抱歉，很无聊吧？”
“没有没有，挺有意思的。”林岁岁站起来，把水递给他，没想到高中时反复犹豫递不出去的水，在这个时候给他了。
李好擦掉下巴的汗珠，接过水，垂眸笑了下。
“哦对，这是陈雀，你还记得吧？”
李好点点头，问候了几句，说晚上一起去吃饭，他请客。
没说几句，李好身后扑过来一个身影，胳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你小子，还带了家属来，不告诉我们啊。”
林岁岁一霎愣住，她记得这个男生，是李好的大学舍友，也是那个替她送向日葵的人。
她嘴唇嗡动，但不知道说什么好，耳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却很慌乱。
陈雀凑过来：“岁岁，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
李好对上林岁岁投过来的视线，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她们是我高中的朋友。”
“他是我的大学舍友，也是我同事，叫沈奕畅。”
沈奕畅伸手和她们打招呼：“你们好啊，我还以为李好这个闷葫芦，没朋友呢，原来还有两个美女朋友。”
李好怕她们俩难以应付他太过于活跃的性格，连忙把沈奕畅支开了。
“抱歉，他脑子有病，别管他。”
林岁岁笑出声，沈奕畅似乎没认出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那我们去停车场等你吧，一起去吃饭？”
“好，我很快就过来。”
-
医院的休息室内，李好洗过澡，换了身衣服，他对着镜子揉了揉头发。
从洗漱间出来的沈奕畅，倚着门板看他：“那两个美女，你喜欢哪个啊？”
“长发的那个。”
沈奕畅是真的没有意识到李好有一天会有喜欢的人，他一度认为李好会孤独终老，并且永远也感受不到爱。
他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李好在说什么，“我靠，真的假的啊？”
李好在镜子睨他一眼，“以后见了她，别瞎说话。”
“哎，不过我好像在哪见过她，她和我们一个大学吗，也是学医的？”
沈奕畅对见过的女人绝对不会忘记，而且林岁岁很漂亮，是那种温柔型的清纯美女，他大学时最喜欢这种类型。
“不是，别跟她套近乎。”
？
“我说我和美女认识就是套近乎了，李好，你怎么回事？”
李好直接关门而出，没有搭理他。
-
三人在一家菜馆的二楼小包间里。
这两天林岁岁和陈雀吃香喝辣，都太过油腻，就挑了个中规中矩的菜馆。
不过她们俩倒是有点想要喝酒。
点了几瓶果酒。
李好没阻拦，今晚他回家，而且她们俩谈起喝酒，似乎酒量不错，只是碍于他一个男人在场就不好意思点太多，只点一些尝尝味道。
由于职业原因，和同事吃饭也不会喝酒，他更没有见过女孩醉酒，所以饭吃了一半之后，李好觉得他的判断有误，她们俩着实不像是酒量好的人。
先出现不对劲的是陈雀，女孩喝了口酒，拿着吃了一半的鸡爪，指着林岁岁的脸，喊着：“岁岁——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林岁岁那会儿还清醒，只是脸上通红，耳尖一摸也烫的厉害。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手上的链子撞在金属手表上，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陈雀，你喝醉了，你就喝了不到一瓶哎。”
坐在两人对面的李好，向后靠去，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俩。
这两人是喝醉了吧，还真是对他这个老同学无比信任啊。
他神情无奈地掠过那快喝空了的酒瓶，盯着林岁岁烧红的耳朵，不自觉的笑了。
他喉结滚动，轻声咳了两下，不知要对她们俩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林岁岁把小酒杯“咣”地一声砸在桌上，粉色的酒洒出，她拍着陈雀的肩膀：“陈雀，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当朋友！”
“当然有了！”
像是小鸡在吵架似的，对着喊。
李好扶额，起身找服务员结账。
却听见林岁岁说：“那为什么你什么事都瞒着我，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朋友！”
陈雀：“林岁岁，你不要太无理取闹了，我什么事没告诉过你啊，我妈妈的事我和你说过吧，我喜欢叶珩的事，我和你说过吧！”
“可是……”
可是你生病的事你没告诉我啊。
也不知道是林岁岁醉的不彻底，还是无论有多醉，依旧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她咬着牙，埋头不和陈雀交流了，自顾自的生气。
停在门口的李好突然愣住了，他放在把手上，把门关了，整个人靠在墙边，弯着腰，笑了笑。
把两个醉鬼放在后座上，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陈雀在半路就醒了，两人喝的不算多，也不至于醉倒不起，只是这两天在外面玩得太狠了，喝了些酒，有些疲惫感涌上头。
车停在楼下，李好虚揽着林岁岁，手上拿着她的包，陈雀走在旁边，想要将林岁岁揽过来，却被李好挡了下。
林岁岁下车时就清醒地差不多了，只脸上红晕依旧，肚子里烧的很。
“岁岁，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吗？”他俯身说话时的温柔，她真的难以抵挡。
眼睫在打颤，“嗯。”
陈雀见状，笑了下，挽着包上楼前说了句：“十分钟，就让她上来。”
李好点点头。
夏夜的风时而停歇，时而穿透身体，空旷的，带着些寂静。周遭的树木郁郁青青，深处藏着微弱的虫鸣，大胆的蛾子则在一次又一次扑向路灯。
李好向前一步，他想要趁着她尚未完全清醒时，卑鄙地问些事情，令他的心反复被捏揉的事。
今晚在餐馆，陈雀喊的那些话，让他有些怀疑自己原本的判断。
“岁岁，你喜欢叶珩吗？”
为什么会这样问？他以为自己喜欢叶珩？
林岁岁眼里起雾，看不清李好的模样，只是无数的影子在不断摇晃，可她却从未如此清醒过。
“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李好咬着牙，艰难吞咽了下，“你有喜欢的人了？”
林岁岁似乎有问必答：“嗯，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那……我能问问他是谁吗？”
林岁岁这次没有听话，她摇着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我不能告诉你，你就是我的秘密这件事。
林岁岁终于知道她在怕什么了，她在怕永远不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喜欢他痛苦，还是和他在一起后又分开更痛苦。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无可救药的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