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祭天大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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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我一跳。”慕明说。
半是抱怨的话一出口，他便讶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会与季月打趣了。不知是这一路同行，终于熟稔的缘故，还是因为师兄师妹在身边，让他卸下心防，露出国破之前无忧无虑的慕国小公子的一面。
这样的认知让他感到些许新奇。
季月似是因慕明的言行惊奇，负着手，假哼一声，身子却探上前：“你埋怨我吓你？”
“不敢，不敢。”刚窜出来的小火苗又缩回去。
那名爱向外邦人搭讪的鬼面人已经不在，早随着滚滚人流涌入白烟，此刻在街边站定的，只有远道而来的七人。其中三名读书人率先不满：“喂，够了，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但没必要随时随地表现亲密给我们看吧。”
慕明神情一肃：“我们没有。”
季月噗嗤一笑，倒没有立即出言否认。
她只是伸出纤纤细手，兰花指朝另外两人点去：“这两人黏黏糊糊好半天了，怎么不见你们咕哝一句？”
被指到的正是姜好与姜云。
姜好本挽着师兄专注欣赏青国街道之景，忽觉气氛不对，便见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汇聚而来，落在搭于师兄臂间的手腕上。讪讪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姜云目光沉沉地向三名读书人看去，眼风顺带扫了季月一眼。
元锡最先接收到姜云的目光，顿时折扇一开，挡住视线：“罢了罢了，人家都是成双成对，我们几个光棍儿，莫要在这里讨嫌了，应该早日离去才是。”
康邦与杨和闻言，竟真的对师兄妹以及季月辞行起来。三人拱手，表示后会有期。
在场无人挽留，唯一发出疑问的是慕明。
“你们，就这样与我们分别了，不一起观赏明日祭祀之礼吗？”他觉得事情发展到这个场面太过草率。
师兄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可是不言语。师妹仿佛有困惑，正要接着发问，却被季月拉着说起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
“哎呀，人家一心想着拜师入仕，早日飞黄腾达嘛。日后成了青国重臣，祭祀大典，想在哪看在哪看。”
听起来颇含讽刺意味的一句话，竟得到了三名读书人的点头赞同。
“阿月姑娘冰雪聪明，甚晓我们之意。”康邦说，其神情之切切，叫慕明怀疑起此人是否听得懂好赖话。
而一直以言语触众怒的元锡，临近分别终于说了句顺耳之言：“阿昭兄弟，对我们三人来说，祭祀的确不如拜师重要，然则你打算上山观礼，是否鲁莽，是否事出有因，我们也不会妄自评断揣测。只是此举终究危险，你们自己多加注意。”
第一次从元锡嘴里听到的善言，慕明心里一暖，正要答应，却听到一向不爱出声的杨和出言相讽：“大善人元锡开始撒播善心了。”
元锡气息一滞，立刻反唇相讥：“哈，过奖过奖，毕竟论嘴毒和阴险我都比不过你，只好易道而行。”眉目间又是富贵书生的狂骄之气。
然后两人狞笑着阴阳怪气，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互相揭短。康邦抹一把汗，无奈地拖着二人走远。
目送三人身影渐渐远去，慕明忍不住想，元锡与杨和，分明是同窗，此时却显得不那么对付，忽然开始针锋相对，难道是因为先前杨和与元锡有夺折扇之仇？
原先隐而不发，现在冷不丁出来刺一刀。倒也符合杨和那时而尖锐的性子。
“终于走了，我也不用再担心师弟暴露身份。”师兄舒了口气，双臂轻松地垂下来。
季月也拍拍胸脯表示赞同：“再不走，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憋到什么时候。这三人留着反倒碍事，你说对吧，阿明。”明澈的眸子里池水掩映烟雾。
“喂！你应该尊称我师弟喂公子明！”师兄咬牙切齿而又不得不小声地说。
季月改了称呼。
她叫他阿明。
三名读书人离开了，季月却留了下来。
她要陪他一起走接下来的路！
意识到这点，慕明的思绪仿佛有几个呼吸的停止，及至慢慢反应过来，他转动眼珠，对上少女挑眉的白净面庞，又呆呆地说：“对。”
“好傻哦。”季月笑了起来。
慕明亦也跟着她笑了。
姜云看着呆愣的师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含怒而微小的声音仍是从牙缝中挤出：“季月我警告你，原来是有外人在，我才容许你对师弟无礼，现下你必须给我放尊重点！”然而话中的两人仿佛没有听到，皆不理他这位语重心沉的大师兄。
姜好在背后踮起脚，拍了拍姜云的肩：“大师兄，算了，明师兄是喜欢她这样对他的。”
姜云愣了愣，转过头来，随着轻拍与话语落毕，乖巧而善良的小师妹成功安抚了略微暴躁的师兄。
自火气中回过神，姜云头脑冷静不少，他自忖为在场四人中年岁最长者，便义不容辞担起了拍板的重任：“既然要混上延寿山，必须先讨论出一个方案，我们现在就来集思广益。”
“师兄，我们不先找个地方歇脚吗？”师妹提醒。
“哦对，明日才是正事的青王祭天之礼，我们先找一间客栈下榻。”师兄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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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是被一个在外揽客的伙计拉进客栈的。
“众位自外邦而来的客人，住我们的客栈最划算——客房干净整洁，价格便宜公道，从不宰客。”
伙计说着，殷切地跑到客栈后台，哗啦啦翻起本子：“您四位打算要几间房？”
慕明打量起这间客栈。
比起丘城那家杀手开的客舍，眼前的环境显然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墙面涂上了一层白灰，地上铺的是整洁的青砖，光洁如新的木桌上，甚至还有陶瓶中一支鲜嫩的插花。
姜云主动与伙计商量入住事宜，季月环顾四周，忽然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慕明立即紧张地看去。
上次她说自己困乏，便是在丘城的客栈，惨白着一张脸，分明是痛得不行，还笑着开导他说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眼下这次犯困，可是又要疼起来了？
季月察觉到慕明的目光，笑了起来：“别紧张，我这次真没事。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现在踏上陆地，困意就上来了。补补觉就好。”
慕明放下了一半的心，点点头：“若真有事，你叫我。”
少女嗯嗯两声：“会的会的。”
柜台后的年轻伙计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抬首笑了笑，捧着客人说：“两位可真是伉俪情深，一对璧人。”
姜云正在数钱，闻言想也不想，皱眉否认了：“不是伉俪，没在一起。”
语气之理所当然，仿佛是其中哪位高堂。
慕明：“……”
为了四人能相互有个照应，慕明本建议同性合宿一间，没想到首先不赞同的是师兄：“我们可差这几两银钱？”不由分说地拍板一人一间房。
慕明以为师兄此举只是想在青王都奢侈一把，到了夜里才知，原来是另有深意。
夜晚将要入睡的时候，慕明听见季月的房间传来咿呀一声响动，连忙起身推开门，果见季月身影。穿戴齐整，青裙如柳，分明是要出门去。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客栈里静悄悄的。慕明怕打扰了旁人，压着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出去一趟。”季月亦小声回应道，表情有些神神秘秘。
青王城还有什么事，是要女侠半夜出行解决的？
慕明想对季月说，你能不能带上我，可又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能闭嘴，眼睁睁地看着季月轻手轻脚摸出门去。场景仿佛回到荒墟，只是此刻两人身份调转，他才是目送她背影消失的那个。
垂下眸，面无表情地弯了弯唇，慕明转身，回到房间里去。
这次慕明并没有感怀太久，因为季月回来得很快。
由于心中挂着事，慕明本就没有入睡，一听见隔壁木门响动，立刻起身开了自己这间的门，恰好望见回屋的季月。
季月有些惊诧：“你还没睡？”她的手臂间挂着四套彩布条的葛袍，一手两张凝着凶狠表情的鬼面。
慕明立即知晓季月方才是去做什么了。师兄本来说明日想办法带他们混进祭祀的队伍，没想到季月提前自行做好准备。
仿佛能听到慕明心中所言，青衣少女扬了扬眉：“你师兄随口一说的打算根本不靠谱，连具体的行动计划都没有，不如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又听见另一间房一道吱呀声。门开之后，走出了衣冠整齐的姜云。
师兄也因深夜出门还能撞见两人惊诧了：“你们还没睡？”
眸光越过慕明，落在季月手间的鬼面具与袍子上，姜云迈步的身形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转身，走进房间，阖上门。不忘留一句：“明日早些起，莫要误了正事。”
看着少女憋笑的面容，慕明这才知道，原来师兄打的是与季月一样的主意。
“好啦好啦，快回去睡吧。衣服的主人我已经暂时安抚住了，明日结束之前都逃不出来。”季月将事情安排得很妥帖，只是措辞有些诡异。
慕明点点头，带着已经不甚清醒的头脑，安静地回房去了。
第二日，锣鼓喧天。
慕明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门外师妹姜好的催促声急切：“迟了迟了！师兄！季月！你们怎么还不起来？我们今日还有要事要做呢！”
慕明猛地起身，立即套上衣服，打开门一看，天色果然已经大亮。隔间亦传来两道破门之声，季月与姜云也像是方被叫醒，睡眼尚有些惺忪。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祭天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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