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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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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轮到我放鲜花纸钱了。这下,我终于近距离地看清了梁永延的遗容。眼前一阵眩晕,我情愿自己立刻瞎掉。
一般来说,殡仪馆不都会有工作人员给尸体化妆,好让他们尽可能体面漂亮地走吗?
梁永延也被化了妆。或者说,是“画”。
他露在外面的头就像一个过度充气后又被放掉气体的气球,皮肤呈现出一种松垮垮的状态。五官也被撑得扁平了,就像潦草画在卡通气球上的表情。经过入殓师精心描摹之后,整张脸更是假到夸张,我简直分辨不出这到底真的是梁永延的遗体,还是一具粗制滥造的充气人偶。
葬礼结束后,我们去附近的餐馆吃席。抽烟的间隙,我向馆长问起梁永延的死因。馆长的手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样,今天一直在颤抖。听到我的问话,他拿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还是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我。
以下为馆长的话:
小祝啊,之前我没跟你说太多,不是我存心想瞒你,是我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些事情不该让你知道,知道了对你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像我现在就后悔极了,我后悔梁永延死的那天去了他家,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他招进馆里。
我知道,梁永延这个人是有点古古怪怪的,平时也总喜欢在办公室捣鼓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研究,但我真没想到他……他竟然会弄出那么恶心的一只东西。
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见到过?(说到这里,馆长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我就不该手贱去掀开那块布!看到那玩意儿第一眼,我就吐了。那……那一整个那么大的培养箱里,满满的……满满的都是……那只怪虫。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像你在宇宙模拟图上会看到的星云,或者某种宇宙物质,五彩斑斓,光怪陆离,在你眼前旋转流淌。
什么?你说梁永延给你看的时候它还是很小一只?我的天,那肯定是梁永延把它喂大了呗!鬼知道梁永延怎么养的,那玩意儿吃的肯定不是正常昆虫吃的饲料……
(我和馆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恐惧。)
原来你也有这种猜测,我也怀疑梁永延的死和那怪虫有脱不开的关系。你知道么,现在回想起来,梁永延好像就是从养那只怪虫开始,整个人越来越不对劲了。可能从表面上我们看不出什么,反正他永远是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不一样的是里面……里面你知道么?他“里面”不一样了。
打个比方,就像幼虫在蛹里面,必须得先化肉为浆,才能慢慢重组,变成蝴蝶破茧而出。他……梁永延的身上,可能也发生着这样的变化。
最开始,他把自己包起来蹲在培养箱里,我还当他只是又犯了科学家的怪癖。可后来我……我发现他变了。有一次,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是软的你知道吗?你感觉不到有肌肉和骨头的存在,就像拍在一个水袋上面。外面是一层皮肉,里面咕咚晃荡的都是某种液体。
(说到这儿,我和馆长都不约而同地咕哝出一个词儿:“化肉为浆”!)
我到现在都觉得离谱,一个人怎么可能和昆虫一样呢?难不成他也要结蛹吗?一堆烂肉里面还要飞一只蝴蝶出来吗?
(我闭上眼睛,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宇宙星云般诡谲灿烂的物质里,一只硕大的蝴蝶湿.淋.淋地飞了出来。)
后来,梁永延开始频繁请假,还失了联。我担心他别出了什么事,就准备去他家看一眼。
我……真的不该去的。我不该好奇,不该明知他不正常还靠近他。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我就该立刻转身,要多快有多快地逃走。
我的耳朵里又传来那种虫子叫的声音,脚底下也有种诡异的黏湿感,可我浑然没有介意,当时的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注意力已经彻底被门里面的东西吸引。
我推开了那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