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脚步慢一点》老鹿乱撞

39、第 39 章

　　卓羽舒脸上的震惊实在太过明显，明显到有些可爱的地步，溥舟没忍住伸手碰了下他嘴角：“傻了？”
　　卓羽舒愣愣点头，他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怎么会这么想？”溥舟失笑，“我说的都是实话，小舒，没有人可以逼迫我说这些，我也没必要骗你。”

　　卓羽舒不信，他丝毫没有开心或是激动，只觉得震惊和不信任。
　　不是他不信任溥舟，而是他打从心底就觉得，溥舟不可能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人，他是怎样的人？
　　卓羽舒深吸一口气，低声笃定道：“你肯定弄错了。”

　　溥舟脸上想笑容渐渐消退，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卓羽舒无名指上的婚戒：“为什么这样说。”
　　卓羽舒不想回答，他受不了现在这样的氛围，表情越来越僵硬。

　　溥舟看他这幅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
　　第一次告白，不说自信满满，至少溥舟从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这和拒绝差不了太多。

　　或许真是他太想当然了，以为只是外力造成的离婚，事实上，卓羽舒就是因为不喜欢他，不想和他继续过下去。

　　“好吧，如果你这样觉得的话。”溥舟说，“我们走吧，是时候该离开了。”
　　“离开？”卓羽舒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突然跳到这里。
　　“在你醒来之前，小然和阿琢他们已经坐飞机去林芝了，他们知道你晕倒，都很担心，所以坐了最近的航班过来。”溥舟看了眼手表，“看时间，已经起飞半小时了。”

　　卓羽舒惊讶：“这么快。”
　　“他们很担心你，非要过来，劝不听。”溥舟说，“林芝机场离这边远，所以我们现在出发，继续按照行程走。”
　　卓羽舒点头：“他们怎么知道我进医院。”
　　“阿琢今早上打电话来想和你聊天，当时你还在医院。”溥舟说，“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小然已经知道我们准备离婚的事情，她说，她要过来和我们俩好好聊聊。”

　　卓羽舒：！

　　“啊这……”卓羽舒表情僵住。
　　“别这了，有事推我身上就行，到时候叫她别烦你。”溥舟把车钥匙丢给卓羽舒，“都是小问题，你退下房，顺便看看车还剩多少油，我进去拿行李。”
　　“我去收拾行李吧。”卓羽舒说。
　　“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在生病，我怎么可能还让你动手，今天全程休息就好。”溥舟把卓羽舒推出门，“去吧，交给我。”

　　卓羽舒离开别墅，慢慢往酒店前台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今天一早上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根本来不及思考，现在溥舟让他先离开，或许也是想让他有时间自己琢磨。

　　比起其他的事情，卓羽舒现在最惊讶的就是，溥舟竟然向他告白，说喜欢自己。

　　这怎么可能。
　　卓羽舒走到苹果树下，脑袋抵住树干，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轻戳。

　　这些年他和溥舟的相处，就是被套着模板的夫夫生活，两个人都扮演着对方最完美伴侣，表面看起来恩恩爱爱连架都不吵，实际上私底下几乎没有交流，所有对话都浮于表面。
　　他们就像最贴近彼此的陌生人。

　　这也是他在听到溥舟说喜欢的第一时间，就觉得对方在说假话的原因。
　　他除了做饭比较和对方胃口外，没有任何优点。
　　这份爱来得没有理由，溥舟不可能喜欢他。

　　退一万步说，哪怕真对他有好感，那也一定是错觉，溥舟根本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有多糟糕，如果他知道的话……
　　卓羽舒轻声叹气，站直身体，去前台办退房。

　　因为卓羽舒在医院耗了大半天，现在出发已经比预计晚很多，再按原计划开车到八宿县，行程就会很赶，但是中途也没有更好的住宿点，溥舟还是决定直接开到八宿。

　　溥舟上车后，没说话，直接开车去加油。
　　卓羽舒坐在副驾驶，能感觉到自己和溥舟的心情都不算太好。

　　他们之间的氛围仿佛一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甚至变得更糟。

　　车停到加油站，溥舟下车和站里人员交谈，卓羽舒靠在椅背上发呆，等了十多分钟溥舟才上来，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放到车后座。
　　“一点零食，饿了路上吃。”溥舟说。
　　“哦。”卓羽舒愣愣点头。

　　溥舟又从车载小箱子里拿了个眼罩出来，顺手把卓羽舒椅背调后：“睡会儿，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路上费神。”
　　卓羽舒乖乖接过眼罩，其实他不是很想睡觉，今天上午睡太久，现在并不困，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勇气反驳溥舟的话，只能听话戴好眼罩，躺在椅子上睡觉。

　　“我在副驾睡觉，不会影响你吗？”临着出发，卓羽舒小声问。
　　“你不在副驾才会影响我。”溥舟说，“好了，睡吧，到了叫你。”

　　卓羽舒闭上眼，听溥舟启动车子，感受车辆往前行驶。导航的声音被溥舟调低，偶尔说一两句，反而更加催眠。
　　原以为根本不会睡着，结果没想到摇摇晃晃间，卓羽舒很快睡过去。

　　溥舟偶尔看他两眼，感觉到他在好好休息，才稍微放心些。
　　又一次堵车，他缓速将车停下，侧过头看卓羽舒没被眼罩遮住的下半张脸。或许是睡得很舒服，两边脸蛋微微发红，明明都三十多了，看起来还像个小孩，嫩得不成样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告白之后，他们俩之间的氛围变得很奇怪。但对于之前的告白，溥舟并不后悔。
　　他是个在自己目的明确之后，就会想要努力去办到的人。

　　喜欢卓羽舒，想要和卓羽舒一直在一起不分开，这是他的目的，那么这趟旅行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基础的一件事，就是要让卓羽舒知道自己的心意。
　　感情的事情溥舟不喜欢含含糊糊，这些年他从没花心思去想过这件事，这次旅行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他到底如何看待卓羽舒。

　　是爱情，还是长久相处而形成的习惯，或者说是一种亲情？

　　想着想着，溥舟突然回忆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从没思考过他和卓羽舒的关系定位。
　　其实在结婚的最初，他对卓羽舒是有过心动的。

　　那段时间他的心情很糟糕，刚失去最重要的亲人，父母妹妹与侄子都需要照顾，还有非洲的一堆工作，所有压力都在他的身上，每天忙忙碌碌，连一点分给自己的时间都没有，负面情绪全被压制着，没有办法纾解。
　　在那时，是卓羽舒的出现让他喘了口气。

　　当时为了照顾溥玉琢，他们选择找人和他结婚，一是想让小孩重新有父母，二则是婚姻关系会更加稳固，他们必须确保照顾溥玉琢的人人品好，不会临时跑路。
　　不过，虽然主要目的是为了溥玉琢，但溥舟也并不想找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的人。那时候他都想好了，他是个同性恋，如果找到的人是女性，或是一个他确实无法接受的对象，就不走结婚流程，不走领养手续，反正他是大哥的直系兄弟，有资格抚养溥玉琢。

　　最后得知溥玉琢选择的人是卓羽舒时，他很惊讶，惊讶卓羽舒会来“面试”，同时内心深处又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他认识卓羽舒，和对方打过交道。
　　寥寥几次交谈来看，他能感觉到卓羽舒是个非常优秀的人，积极向上，说话温温柔柔，还和家里小妹是好朋友。
　　最重要的是……卓羽舒长得很好看，绝对符合溥舟的择偶标准。

　　虽然之前一直都把卓羽舒当弟弟看待，但这样一个结婚对象，溥舟不可能不答应。

　　结婚最初那几年，他们聚少离多，在扯证后第二天溥舟就坐飞机出国，等重逢已经是那年的春节，他带着家里人按惯例出去旅游。
　　溥玉琢当时还不太能接受出国，在卓羽舒长时间的安抚下，勉强登上私人飞机，全程不愿意卓羽舒离开他半步。

　　他们去的是溥舟的私人小岛，因为溥玉琢见不得陌生人，加上过年也想让他们放假回去团年，所以岛屿上除了他们一家，没有任何服务人员。
　　每天都是卓羽舒辛苦做饭，收拾家务，洗衣拖地，还要带个离不得人的孩子。而他和妹妹，还有爸妈则悠闲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在海边彻底放松。

　　没有一个人想到要帮他。

　　这段旅途中，溥舟回想起来，才察觉到当初自己很过分。
　　因为那些琐事，平时在家里都有家政做，所有人都习惯了被照顾，哪怕出国这一年里，他几乎事事自己料理，但在和家人相处时，他又习惯性地接受一切都摆在自己面前，安逸享福，他们一家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奴役”卓羽舒，还觉得卓羽舒在屋里轻轻松松地和溥玉琢玩。
　　事实上并不是。

　　卓羽舒肯定很累。

　　那个春节，他从没想到卓羽舒的苦，甚至还有一丝抱怨，觉得卓羽舒眼里只有溥玉琢，看不到他这个合法丈夫。

　　他真的很过分。
　　因为他不仅没有看到卓羽舒的苦，他还在那年，做出了伤害卓羽舒的事。

　　在卓羽舒把溥玉琢哄睡后，溥舟自作聪明地带着已经很疲惫的卓羽舒出门，美名曰放松，实际上带着他在沙滩上喝了很多酒。
　　顺便，酒后乱了个性。

　　在鱼子西山顶，卓羽舒说自己小学后就没再哭过，他还没心没肺地回了句，明明结婚第一年的春节哭过，还哭得很惨。

　　对啊，怎么能不惨呢。
　　被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在身心俱疲的时候，做了这样的事情。
　　虽然都是成年人之间酒后的意乱情迷、你情我愿，但溥舟想，卓羽舒那时一定期待的,是自己对他真正的理解，而不是一场没有爱作为基础的性.事。

　　溥舟直到现在都记得，那一晚，卓羽舒哭得很凶，眼泪止不住的流，流得自己也跟着感到心碎。
　　在这些眼泪中，他明白了一件事。
　　卓羽舒不喜欢自己，甚至他在厌恶着这场婚姻。

　　可该死的，在这样的时刻，自己竟然还如此卑劣的想着

　　——他哭得好美。

　　那些溢出的泪水，就像是神明在他的眼里盛放了烟花，璀璨如星河。

　　溥舟的心跳为之疯狂跃动。

　　在那个春节，他们一起登上欲.望的顶峰，伴随着卓羽舒的眼泪，和溥舟心底无尽的酸楚。
　　原来他是个混蛋，占有了一块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宝石。

　　十年前的溥舟年轻气盛，不懂感情，以为那就是绝境。
　　在那个夜晚后，冲动又懦弱地止住了爱情的蔓延。

　　而现在的溥舟，依旧是那个混蛋，一个想要弥补过去，同时拥有未来的混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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