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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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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回家的时候意外没有听到上泉蹦跳着跑来说“你回来啦”的声音,而玄关处摆放着一双整齐的靴子更让他有些意外。要知道住在一起一开始上泉还会注意些特地把一切东西摆放整齐,不出三个月就露出原型。
“森一,你在家吗?”赤司关上门,凭着记忆找到客厅灯的开关,冲着安静的大厅叫了一声。
他正要摁下灯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小提琴的声音——正是他前不久被森一缠着教她当日自己拉的那曲《沉思》的旋律。仍然拉的不是很熟,却是完美度过了平日一直会犯错的关卡,再加上上泉记忆一直不错的缘故,技术虽然不过关,谱子却记的很熟,算是一场不错的“演出”。
赤司放下了停留在开关上的手,凭着门口微弱的光线注视着上泉。
这个时候从二楼窸窸窣窣下来了几个人,在乐曲声停止的一刹那灯光亮起,楼梯上、沙发背后包括赤司刚刚没注意到的鞋柜旁——突然跳出来几个熟悉的身影,有黑子、有黄濑、绿间他们,也有黛、实渕、叶山等洛山的队友。
上泉森一站在客厅中央,有些适应不了一下子亮起来的灯光,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一旁突然跳出来的火神拿起彩带筒对着众人就来了一响,上泉第一反应却是紧紧抱住赤司昂贵的小提琴,怕受到什么损伤。
纷纷扬扬的彩带落在地板上、沙发上,赤司却并没有生气,他这才猜到大家齐聚过来的原因,笑着说:“欢迎。”
见赤司不语,上泉有些担心他对自己自作主张的主意感到生气,但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这是她在国中初期刚见到赤司时看到过的那种笑容,并不是说这些年的赤司过的不够好,可大概只有面对着这些人的时候他才能露出这样……这样毫无忧虑、可以称得上纯真无邪的笑容了。
“征十郎生日快乐!”
随着桃井、黄濑千里和铃木从厨房把大蛋糕推出来,整个客厅便再无一刻宁静的时候,久未谋面朋友之间的打闹,从前对手之间其乐融融的拌嘴,偶尔还站在统一战线地一起捉弄一下大我……
作为寿星的赤司似乎已经不再是主角,他只站在一旁看着大家热闹,便也觉得十分满足。
端着一块蛋糕走来的上泉用手在赤司面前晃了晃,把蛋糕塞到他手上:“我旷了一下午的数学课做的,你得帮我补习回来。”
赤司看着上泉闪着光的眼睛,挖了一勺奶油送入嘴中。老实说算不得太好吃,奶油打的有些过了,外观上看不出可是口感硬上许多,从小吃惯顶级糕点的赤司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这点。
他想起来刚刚上泉拉的曲子结尾有些仓促,仍需要多加练习;目光一瞥看到方才的彩纸有些飘到了地毯上,收拾起来一定是一件难事,但是……
赤司将蛋糕搁到一旁的茶几上,一手搂住上泉的腰,低头吻住了上泉,“我很喜欢。”
刚刚还在叽叽喳喳打闹的人群这会儿到是很有默契地全都看了过来,在叶山的带领下壮着胆子“yoooooo”了起来,黄濑凉太一手勾着青峰的脖子,吹起了口哨。
把最后一个菜放上餐桌的千里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个场景,对铃木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婚礼前的单身派对呢。”
听到谈话的桃井解下围裙,勾住二人的手臂,“我倒觉得也差不离了。走,叫大家吃饭吧!”
等到所有人都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自从住进赤司家后生物钟被赤司强行扭成正常模式的上泉此刻已经有些困了,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空果盘,有些绝望地叹了口气:“以后绝对不在家里开派对,这要收拾死人。”
“我明天叫家政公司来人。”
“我就等你这句话!”上泉坐直了身体把赤司拉到沙发上,坐到自己身旁,“刚刚许了什么愿?”
赤司犹豫了一秒的时间,却看到上泉又将食指放到自己嘴上,说:“算了,说了就不灵验了。”
说完上泉把头靠到赤司的肩膀上,一下子放松下来竟不知不觉有了困意,眼睛合上的最后喃喃说着“阿征,我知道的……以后每年生日我来陪你过好不好……”
在昏暗的灯光中赤司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突然觉得也许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真的有神灵的存在。
在赤司诗织过世后,赤司征十郎再也没有过过一个生日。终日忙碌的父亲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日子在自己身边度过,纵然在一块儿除了例行公事的问话和对工作学习的询问便无其它,有时甚至让赤司征十郎怀疑父亲是否真的在意自己。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从前生日皆由母亲操办,虽不是高调盛大的派对,却因为她的细致和精心准备总叫人难忘。此刻母亲不在,真过起生日来这反差才是最让人接受不了的。
也因此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具体的生日日期,只模棱两可地在几次采访里提过是在十二月这么回事。
临近十二月的时候上泉好几个周末傍晚在赤司宅附近等候着赤司征臣,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等到了。
“赤司先生,打扰您几分钟可以吗?”
从林肯车上下来的赤司征臣对于上泉的到来有些惊讶,随即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上泉进屋。“你其实不必同我如此生疏。”看着上泉森一因为紧张,握着茶杯柄的手指有些发白,赤司征臣有一瞬的疑惑,并不明白征十郎为何会选中这样的女孩子。
听明来意,赤司征臣轻抿了一口茶,并没有停顿多久就给出了答案:“12月20日。”
不料能这么简单地得到答案,上泉有些反应迟钝,久久才回复道:“很感谢您……真的打扰到了,那我就不久留了。”
在上泉礼貌地鞠躬准备离去的时候,赤司征臣突然开口说:“征十郎不是一个很喜欢惊喜的孩子。”他缓缓抬头看到上泉森一错愕的眼神,便明白她理解成了另一番意思,“可我想他会喜欢你为他准备的。”
赤司征十郎将上泉抱入卧室,放到床上准备离开。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似乎正在有一个好眠。他走出屋子带上门的时候,仿佛在同熟睡的人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许的愿望……”
如果说后来的赤司还有什么改变的话,大概是赤司对他人的看法上。他曾以为自己的强大是自己能够主宰一切的资本,后来他仍然用高标准要求自己的一切,却明白了他人的命运并不再掌握于自己手中的道理。
[希望此后每个生日都有旧友相谈,来年每一天都有你作伴。]
*
大二结束的时候赤司征十郎开始正式接管公司的大小事项,泡在公司的时间越来越多。
确定具体专业后经过一个暑假的自学,大三开始前两周内,赤司申请参加了管理系所有专业课和公共课的考核,并以所有科目满分的成绩得到了全部课程免听只参加考试的资格。除此以外他也将才担任了一年的学生会会长职务辞去,把篮球队队长的责任交给了他亲自选择的、令人放心的学弟身上。
入学的时候赤司已然是全校上下所有人的焦点,此时逐渐退出校园舞台之际他仍然成为了一直被流传很久的传奇。与此同时,赤司正式接管财团的消息传遍了商圈的各个角落,却没有一个人敢因为赤司的年轻而小看他,不如说他的能力早在几年前就让多数人有所耳闻。
而上泉在大二末填写系院分流时纠结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是没能有个结果的她毫无骨气地又跑去赤司那儿寻求了意见。
“理科的选择院系那么多,对我而言一点儿都不是好事儿。”完全没有自己喜好的上泉乱了阵脚。
赤司却好像根本没多考虑,“会计。”
“哈?”一听和数字打交道,上泉立马耷拉下了脸。
赤司见状放下手中的笔,认真分析到:“有很多要背的东西于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不得不承认一点,森一你很细心,也很有耐心,对于会计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也足够发挥你的所有优点。”
上泉点了点头,尽管对此完全没有了解,她全然相信赤司的判断。“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和你一个科系啦。”
赤司工作后上泉的大学生活可谓是百无聊赖,随着一下子增多的学科上泉把大半的时间花在念书上——完全不同于他人口中轻松的大学生活,为了得到能赶得上赤司的好看绩点,森一一直在用和高考前媲美的努力程度追赶着。一下课她就匆匆往家里跑,一直坚持自己家的事还是亲力亲为较好的森一从年初就包办下了家里的一切家政,买菜做饭行云流水。
以至于被黄濑千里和铃木用极其鄙视的口气嘲笑说:“你这完全是家庭主妇的节奏嘛。”
上泉翻着白眼回击:“姑奶奶乐意。千里看来你不想学做饭了,拿着你的黑暗料理去毒害绿间吧。”
“秀也!你怎么能这么说森一呢!太过分了简直没有姐妹情。”一秒变脸的黄濑千里上前一步走到森一身边,有鼻子有眼地教育起了铃木秀也。
“……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出现裂痕了。”
而每年的十二月则是上泉一年里最忙碌的一个月,她拒绝了赤司的建议坚持要在家里举办每一个生日派对,生日过后就是圣诞的家庭聚会,两天后又是两人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无论年底公司有多少事务处理,赤司也一定会尽早解决一切事宜来陪上泉过完这些节日。
“你也是够添乱的,”西餐厅里上泉切着牛排开玩笑说,“挑这种时候表白,苦了现在。”
看着赤司一脸写满“怪我咯”的神情上泉不自觉笑开了,“我偏偏又折腾的格外开心。阿征你别嫌我烦,我恨不得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弄成纪念日。”
不仅为了派对的准备,还有提早很久就思考起圣诞聚会的菜单,初次以外上泉也为毕业论文的题目思考了好久未能有个好眠,疲惫的神色在她脸上让人无法忽视,也因此赤司提出了纪念日外出吃饭,省的在家里她又得准备。
听完这话赤司低头只顾着切最后剩下的一块牛排,末了拿起旁边的红酒喝了一口。上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咋不说话咧赤司少爷?想啥呢发呆这么久!”
“我在想……”赤司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抬头直视着上泉。一下子跌入在昏暗灯光下深红色的眸子里让上泉有些措手不及,四年过去了,在这样的注视下她仍然无法克制地红了脸。“年底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我到还好能控制手头的工作,你以后在别人的公司可就没那么自由了,这样太累。”
“所以我在想,换个纪念日就好了。”
上泉被这话突然逗乐了,晃着酒杯笑着说:“你倒是想穿越回去和十八岁的自己商量商量?”
赤司有些无奈上泉一直未变的跳跃思维,“我不在说这个……我是指以后过别的纪念日,订婚的,或者领证的,再或者结婚当日,都挺好的。”
“那可不得以后再说……”上泉说了一半,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赤司这是在说什么,原本嬉皮笑脸的开玩笑姿态一下子没来得及收住,脸上震惊的神色紧接着映入赤司眼帘。
那一刻上泉眼里走马灯似的闪现出二人从认识开始的一张张画面。
初见时教室里哭泣的自己,一次次从人群里仰望台上光芒四射的他,在体育馆门口夕阳下背电话号码的两人,收到短信在床上兴奋地打滚的自己,成长着慢慢疏远的彼此,大雨中痛苦告别的身影。
紧接的是重逢时不经意的对话和相视,任何时候只要提及就会陷入漩涡的情景,大赛后他被簇拥在人群中投来的微笑,然后一切如初的相处。
再后来神庙前突如其来的告白,两人平淡却拥有最真实幸福的相处,她慢慢将生活的重点光明正大移在了赤司身上,再到今日……
餐桌上摇曳的烛光在上泉看来有些模糊了起来,她听到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我们认识十年了……阿征我其实……我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是我……”
赤司对这样的问题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早就做好了上泉会问的准备,他开口说:“我曾经以为我会选择和一个品格高雅的女性陪伴一生,毕竟那是一个明智甚至完美的选择,她会是我很好的贤内助,让我能在工作之外毫无后顾之忧。她有一个足够和赤司家媲美的背景,能在各个社交舞台上从容自如。”赤司伸手擦去上泉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接着说,“我唯独没料到你的出现,森一,人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情感,在我发现自己某一些方面的改变时,我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你。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你许在签上的愿望。”
上泉森一发现自己喜欢赤司的时候,毫无顾虑一门心思只是想去爱罢了,至于结果她不曾考虑过,更别提害怕和担忧,那样的勇气是她成为行业内人人称赞的谨慎有为的会计师后再也不曾拥有过的。但赤司不一样,他在决定放任自己接受上泉、接受自己去喜欢上泉的同时,已经将一切未来安排打算妥当,每一步都必须走的分毫不差。
“我也开始期待着,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婚姻究竟是什么样。”
十几岁的赤司从来没有想到过在母亲去世后他还能再一次拥有爱这样的情感,上泉森一的出现却教给他一件事,那就是爱其实是埋在每个人心底最原始的地方的,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或许暂时停滞了生长,或者让你一瞬间忽视了它的存在,但它一直都在那儿,在等待一个时机,生机勃勃地重新展示给你看。
上泉看着桌子上突然出现的戒指盒,和躺在里面设计干净简洁的钻戒——连求婚戒指都传承了赤司惯有的低调风格。
她突然觉得赤司认真的神情和过往的一个片段有些相似,四年过去了都不曾有过变化。
“森一,和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