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95、门锁（三）

　　在当晚被宿管阿姨训斥之后，几个人的名字也被记录在了宿管阿姨的手册上。郑岚岚平常的好言好语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张燕琪勾着郑岚岚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邵清则满不在乎地低着头听宿管阿姨讲话，左耳进右耳出。李亦然站在一边头依旧是晕的，刚刚黑暗的环境让她更分不清楚现实的边界。
　　她离宿管阿姨是最远的那个，站在最右边。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眼睛看着惨白灯光下的人们嘴巴一动一动的，她像一个旁观者目睹面前发生的一切。
　　“回宿舍去，要点名了。”宿管阿姨放她们回宿舍，几个人都赶着离开这里，邵清走在第三个，却没有听见后面李亦然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看，李亦然仍旧站在原地。
　　之间隔有一米，一瞬间却好像隔了几个维度。
　　她朝李亦然走去，用手去牵李亦然的手。期间没有人说话，周遭在李亦然眼前晃，她眯了眯眼睛，邵清瞧她脸色不好，慰问出声：“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李亦然摇了摇头，她走近了邵清，已经能够看清她的脸，这会才觉得真实。
　　上了楼梯要分开时，邵清担忧地看着李亦然，她的眉眼微皱，目光焦距并不在自己身上，想着许是还不肯原谅自己，又在要转身分别时拉住她的手，向她道歉。对面的人神色并未有变化，良久，才说：“没事。”邵清得到这句话并没有觉得心中宽慰，一种奇异的感受升腾在她的心口，想在说些什么，宿管阿姨已经来了，只能不情不愿的回了各自的宿舍。

　　宿管点到305时，邵清还在厕所洗澡。听到宿管用脚踹了踹门，在里边应了声我在。她其实已经在穿衣服了，洗漱完之后，宿管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宿舍的人正讨论着刘扬郭齐芯的事儿。
　　“他俩家长都被约谈了。”陈雨菲在上铺扒着床沿看手机，班上有个群聊里边没有老师，这会大家正在班群里吃瓜。
　　“闹得这么严重吗？”
　　“当然了，那个纸团写的那么暧昧，班主任说不定以为他俩经常晚上出去干啥。”
　　邵清抱着衣服经过过道，那句晚上出去干啥在她听起来忽然特别重音。
　　她在阳台揉搓衣服，一边听她们讲话。刘扬郭齐芯的事在晚自习闹了好大动静，邵清在一组围观了过程，但更详细的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刚回来，看她们这架势，‘光之子’又分享了不少瓜。
　　“诶，郑岚岚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啊？”
　　郑岚岚在床上躺着，手上也正刷着手机：“张燕琪邵清还有我，在班上聊天没注意时间。”她今天也有些累了，只是随意地回复了一句。
　　“名单上还有李亦然啊？我下楼的时候都有看见她，她只不是早该回来了吗？”这一问，阳台上的人揉搓衣服的力道都小了些。
　　郑岚岚抱着衣服站起身往厕所走去，一时间宿舍又静了。
　　直到阳台那个人挂完衣服走进来说：“李亦然来等我。”
　　陈雨菲躺在床铺上看了一眼邵清，随后，听着宿舍的门闩被打开，一阵吱呀声，门又被轻轻带上。

　　“扣扣。”连续几次叩门声，曹萱萱听到了敲门声，问了声“谁啊。”
　　“是我，邵清。”
　　知道来人是邵清，曹萱萱下了床穿进拖鞋去给她开门。
　　“稀客啊。”曹萱萱揶揄道。余函今天睡得早，否则这组人晚上又得闹腾。
　　邵清看了一眼临门的床铺，床上没有人，她问：“李亦然呢？”
　　“喏，阳台那里。”说完，她就回了自己的床上。
　　邵清走到阳台看到了正在刷牙的李亦然。李亦然刚刚听到了开门声，隐约知道有人来了，不过交谈声音太小，她也不知道是谁。这会闻着后边一阵熟悉香气，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身后站着谁。身后人没有说话，像是在等待她转过身。李亦然也不着急，咕噜咕噜灌了水涮了两口吐出来，放置好牙刷牙杯之后，手上没了动作，她转过身，看到了预想中人。
　　月色下，两双眼睛正视着彼此。
　　“怎么来了。”李亦然问。
　　“我怕黑，想和你睡。”
　　李亦然没有言语，绕过她走到床边，邵清跟在她后边，熄了灯的过道上轻轻走着，像只幽灵一样。
　　李亦然上了床，脸侧到一边去。邵清站在床边呆愣愣，这是不欢迎自己的意思吗？
　　直到床上的人转过来，没有表情地拍了拍左边空出来的那一小块位置。邵清领会，掀开薄被躺上了床。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合盖一张薄被，一同看着天花板。
　　“你今天怎么了？”邵清小声地询问着。
　　李亦然回想起今天经历的一切，今天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
　　阿水、罗杰、文化周后续处理、贫血晕倒、等人被锁教学楼，一件接一件发生个没完。她有些疲惫，深呼吸几个来回，只总结了一句话。
　　“今天有点累。”
　　邵清侧过脸看她，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因为刘扬他们的事在担心我们……？”
　　见她不回答，邵清猜测，多半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我们不会被人发现的。”
　　李亦然听她这句话，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邵清又接着往下说：“没有人会怀疑我们两个。”她看着李亦然专注的眉眼，以为自己说中了她心里的不安。
　　李亦然用手抚上她的右边脸，她心思澄澈、懵懂单纯的恋人，因着晚上自己的失控也变得不安，道了歉不算完，一定要让她自己过了自己心里那关今夜才能好眠。
　　邵清任由那手抚着自己的脸颊，她小心地寻求她的原谅。对方经过刚刚那番话看起来好了些许，她追击问道：“不生气了好吗？”
　　“嗯。”
　　薄被下的两只手骤然相握，邵清握着她的手抬到两个人中间，在对方的手背轻轻用唇点下一个没有印记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