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90、红灯

　　午饭吃完，她就拿上背包出门了。家里的关系并没有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有所缓和，他们各自揣着自己的心思，一顿午饭在风扇扇叶的噪音下结束。
　　妈妈照往前一样，拿了一百块钱塞给她。
　　“然然。”
　　李亦然走在倒数第二格的楼梯上听到她叫她，回了头。
　　“慢点。”
　　李亦然微微点头，转过身走了。
　　天气真的很热。才走到一半身上就流了许多汗。这个点基本上大家都在午休，路上的人不多。毒辣的太阳炙烤着每一处，往屋檐下走才减了些直射的热辣痛感。
　　她走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拨开了塑料门帘，里边就跑出一阵凉气。便利店里开着空调，李亦然走到最里面，看着整齐列着的两台双开冰箱，上面摆满了各色饮料，她拿了最下边的矿泉水。在店里随便看了看，走到前台付钱。
　　收银台边的门帘又哗啦响一声，是又有客人进店了。李亦然正等着老板找钱，来的是位熟客，站在李亦然边上，视角隐约能看到旁边的人矮她一头。
　　“老板，要一包云烟。”是一道女声。
　　老板一边数着手上的零钱，一边应声：“还是神秘花园吧？”
　　女生说是。
　　李亦然从老板手上接过零钱，转身要走，那个人站在门口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巴掌大的脸，精致的五官，没像那天一样穿着浮夸的衣服，化着浓妆，但那张脸还是一样的明丽。李亦然看到她，她也看到李亦然。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一会儿之后，李亦然先离开了。
　　她想起关存宁对她说的那些话，那天到底如何她并不清楚真相，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经过天桥，李亦然选择了走下面的红绿灯，天桥上面的太阳实在太大了。她站在红绿灯的边上，此时是红灯，旋开了刚买的冰水，一口冰凉的滋味涌进身体，缓解了一下热意，总算没有那么闷热了。
　　午间没什么车，虽然灯还红着，但已经没有车在停车线前等待了，这会过去也是可以的，只是她也不急着去学校，就站在路边多等一会，等着绿灯亮起。
　　身边多了个人，她往右边一看，是阿水。
　　她想，也许是顺路吧。
　　绿灯亮了。
　　李亦然快步的走过，道路两边种植着大树，终于有一段路是阴凉的了。
　　今天是个无风的日子，此时是个安静的午间。
　　树叶没有声响，因为是市区也没有鸣喇叭的声音。只有鞋子踩在路上的声音。她走在前面，阿水走在后面。两个人走的都不快，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后面的人加快了脚步跟上来。
　　“你也走这里。”阿水问她。
　　李亦然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走路闲着，不想和我聊聊天吗？”李亦然才注意到她的声音其实是带着点烟嗓的。
　　她没什么好和她说的，她也照心里所想的回应她了，但边上的人并不识趣，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她。
　　走过一段路，经过的人都会看向她。
　　见李亦然不理她，她也不生气，更大胆地走向她前边，拦住了李亦然的去路。
　　“你就不好奇我和那个男生做了什么吗？”李亦然这才正视她，她今天穿着一件深红色吊带，下面是黑色牛仔短裙。显得她整个人很白嫩，一双腿又细又直。波浪卷发简单的扎在一起，侧在右边。李亦然不慌不忙的往边上绕开，阿水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
　　“那个蘑菇头很伤心吧？”李亦然听得出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她有些不快，但明白这是她赤裸裸的挑衅，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那只会让她感到快意。
　　李亦然不走了，也不躲避着她，看着她讲到高兴处扬起的眼尾，她整个人生的都很漂亮。这双眼睛格外有神，眼尾挑起时像只狐狸。嘴巴上抹了某种唇膏，在光下十分诱人。
　　“其实也不能怪我，只能怪他们自己。何况，他们也不是情侣呀。”
　　从第一次见面，李亦然就不理解阿水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每回遇见她，嘴巴上总得挂些情啊爱啊。她也不能理解她说这话的逻辑，从正常人的角度思考，她和岑择匀甚至没有任何关系，居然可以做那些很亲密的事情。也许，她和岑择匀本质就是一种人。
　　“再说了，做这种事，很正常的嘛。”她觉得自己没法和阿水沟通。
　　“你讲完了吗？”李亦然问。
　　阿水依然保持着明媚的笑意：“你很着急吗？”
　　“嗯……”李亦然没说完，就被阿水往里边带了些，一边的电动车擦过，差点撞上李亦然，幸好被阿水拉了一下。
　　“小心点呀。”阿水凑近了她，她个头比阿水高，轻易就能看见底下的峰峦。
　　阿水抬着头瞧她，此时并不说话，只用那双眼睛传递着一切。她看着李亦然有些绯红的脸，轻轻笑了笑。她拉着李亦然说：“到凉亭底下休息会吧。”
　　李亦然被她拉着走进了一边的凉亭下。凉亭四周环树，虽没有风，但已经算凉快了。
　　她们站在凉亭下，阿水轻易地环上了她的脖子。
　　李亦然看着她的眼神，也不是不懂这什么意思，只是心底有些讶异，她们之间的接触并不多，自上回酒吧一夜之后就没再见过，而且两人当场的互动也甚少。她稍作惊讶，有些腼腆的不敢直视她，随后往前倾斜，将她抵在柱子上。阿水整个人被环绕在她的阴影下，她看着她，有些意料之中，眯着眼睛等待着对方的唇齿贴合上来。
　　没有等来柔软的唇，只有腿间被膝盖撑开抵住，她今天穿着牛仔裙，轻易地就被膝盖摩擦到。她睁大眼睛，眼前的人揣着恶意的笑看着她这幅模样。此时外边有人打着电话经过，阿水想从上边下来，本来就矮些，这会更难以够得着地板。偏偏对方还刻意地握住了她的双肩，不允许她下来。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她有些紧张了。
　　“你抖的很厉害。”对方的声音很冷清。没有掺杂夏天的温度。
　　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慌乱的她，她呼吸乱的厉害，只好颤巍着求李亦然放她下来。
　　李亦然如她所愿放了她。
　　她生出些狼狈的感觉。想要逗弄这个看起来像木头一样的孩子，但似乎，她超出了她的预想。
　　“少装大人了。”这是李亦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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