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78、速写

　　早上，赛场周围就围着一大帮人，绘画比赛不像前面几场，基本上好的位置都得一大早去蹲。选手还没到，观众倒是提前到了。有人举着刚买的早餐，刚站稳就大口往嘴巴里塞。随后从兜里艰难地摸出手机问自己的同伴要下来了没有，这会已经有些人了。
　　邵清掐着郑岚岚的手腕，郑岚岚的手腕局部有些泛红。
　　“清清，你别太紧张了。人家手好痛。”郑岚岚有些委屈得努努嘴。
　　邵清自然而然地想说她没有紧张，直到她看到郑岚岚的手腕，还是把到嘴的话收了回去。周恬、余函、曹萱萱跟在后边，她俩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楚，周恬和她的冤家同桌平时虽然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偶尔还有要打起来的架势，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好心的为她加油打气，虽则并不太好听。
　　“邵清，没事儿，你就是入不了，也很正常。”
　　邵清没有往日拌嘴的心思，只说了声“闭嘴吧周恬。”
　　眼看着快到赛场，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时间下来，班上另一个选手就在不远处，却不见李亦然。班长念了声，有谁看到李亦然了吗？
　　谢明鸿又传了一遍，整个班级都在问谁见着她了吗。杨婵摇了摇头，她说李亦然今天很早就出宿舍了。同宿舍的人如曹萱萱余函等都起得晚，其他几个关系一般的就更不知道了。
　　邵清进入赛场排队，队伍里也没有李亦然的身影。正当她探头探脑地试图找到那个人的踪迹，却见关存宁在一边看着她。二人对视一瞬，关存宁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似是在问她怎么不见李亦然，虽然听闻邵清和李亦然绝交了，却还是下意识地会看向邵清。外边的人群越来越好大，人声鼎沸，现场喧嚣。本就有些心事的邵清听着更烦，郑岚岚在外场看着邵清的表情一点一点凝重起来。
　　邵清看着对周边的事物不上心，却是个很容易情绪上脑的人。
　　本来面对这么多人就烦。
　　周围一片噪音，李亦然也没出现。
　　大脑像是被搅混的水，一下想东，一下想西。
　　今天的比赛能行吗？李亦然在哪？周围人好吵。关存宁在看什么……
　　周边没有她认识的人，比赛未开始，只能陷在原地漫无目的地发呆。
　　比赛开始进入尾声，后勤拿着大喇叭喧声安静，警戒线再一次拉直，人群与赛场被线隔开。郑岚岚看着队伍里的邵清有些担心，鼓着勇气大喊了最后一声“加油”，就被边上的后勤人员拉着线分开距离。
　　就在最后的一分半钟，安静的人群传来一声：“借过。”随后向后勤人员亮出胸前的身份牌，在确认过是选手本人后，放了进去。
　　“同桌！”杨婵在边上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李亦然。她今天和往常一样，扎着小辫，清瘦高挑的身影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转过身，仓促地点点头微笑示意，进入赛场。
　　“她来了她来了。”辛和扭头和古青青、李英华说。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赛场。
　　“邵清就在正中，俩人有没有对视？”李英华个子矮些，不大看得清。辛和踮着脚观望着，说：“没有，李亦然小跑进去的。”
　　选手入场。
　　邵清坐在第三排，李亦然坐在中间位置。每个座位之间间隔一米，左右边上各站着一名监督员。赛场的选手都落座后，才分发速写纸。模特也已经站好在前方，正在和主赛老师商量姿势。
　　速写纸分发完毕，铃声响了三遍。模特已然摆好了姿势。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模特已经变换了三四个姿势。场外的观众已经开始感叹，这个换动作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在看赛场，不少人已经画出大概了。
　　“这画的也太快了吧……”
　　“刚刚模特什么姿势？”
　　“我怎么知道。”
　　诸如此类的感叹，于选手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邵清紧张地盯着模特的肢体，速写这方面对她来说挺有难度的。在画室里的速写要比这慢些，她同样要观望很久才能落笔。结构经常出现问题，更别提什么线条形体。走到这里，已经是她最大的能力了。她试着放缓呼吸，集中注意力在模特身上。
　　笔有多快，在场的人心跳就有多快。紧张程度不亚于数学课上掉笔捡起后。
　　有人紧张，也有人泰然自若。
　　美术从不缺有天赋的人。如岑择匀，他画画非常有一套，平常的速写他拿的形又快又准。今天坐在外侧，赚足了学校一大帮人的眼球。好看、会画画，成绩又好，要不是那些流言里十条有八条是真的，喜欢他的人说不定真能绕学校一圈。
　　关存宁握着笔盯着上边的人，这个人很眼熟，但她想不起来是谁。纸上，是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的痕迹。她有点着急，还有些气馁。短发磨蹭着她的脸颊，不耐地拨到一边去。
　　模特的动作有的夸张有的平淡，李亦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她总觉得，每次观察模特时，模特都在换动作。叉腰、抬腿、抱胸，以及一些极为扭曲的肢体姿态。画下来的过程倒是不难，就是变化的太快，又更换了几个动作，她才落笔。
　　铃声响起，这寓意着时间到。速写比赛只有半小时的赛时，这短短半个小时，却能筛掉不少人。边上的监督员收走了选手的画。选手按顺序退场，评委们凑到长长的桌案前，上边放置选手们的画。待评分完后，画作会夹到挂绳上，沿着线挂在昨天素描作品的后边以供学生们观赏。
　　邵清从退场之后，手就一直在抖，郑岚岚握住她的手还抖个不停。同学围在她边上问她感觉怎么样。
　　“我好紧张，真的……”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些。
　　“不怪你紧张……*的，我在外边看心都要跳出来了！”周恬像是也上赛场了一样，那双小眼睛睁得老大。
　　在人群的另一边是李亦然和杨婵。她们正小声地聊着，李亦然看上去也很有精神，不过没像旁人那样应激。
　　“那个模特的速度好快。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亏得你们能画出来。”杨婵也是有些惊讶于速写的速度。
　　李亦然也注意到了，这次的速度和画室里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平时简直就是小打小闹一样的练习。
　　“这个模特之前也在画室里。场上和画室的一分钟完全不是一回事。”李亦然刚从赛场上下来，说话有些严肃，随后又笑起来说：“可能比赛弄得大家太紧张了。”
　　李亦然站在原地，感受到一束目光正盯着她，她望向周围，大家都在和认识的选手谈论赛场上的事，没找到那束目光的来源。
　　“怎么了？”杨婵看着李亦然探查的目光，循声问道。
　　李亦然没给她答复，周围有人凑了上来。是辛和她们仨。
　　“亦然，你们画画的都这个眼技和手速吗？太快了真的……”
　　李亦然如实且谦虚地答道：“平时练习比这个要慢些。”
　　“那也很厉害了……”后面的话李亦然听不清了，她找到了那目光的来源，远处，康惟正望向她，边上是刚刚场上的模特，即便模特已经转身只剩下背影，她还是认出来了。
　　鲜红色的背影，玲珑的身姿，她不会记错这个曲线。

　　算是良心发现的补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