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66、舔舐

　　白色帘子后的床上，李亦然静静地躺着，她微微睁着双眼，减少外界灯光带来的刺激，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澜。唯有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昭示着她刚刚经历过一场霸凌。
　　帘子外边是校医和邵清在聊天。
　　邵清没想到有一天那个帮忙记住吃药擦药治哪处伤的人会是自己。她有些担心自己记不住校医说的，用他桌上的纸和笔一个个记下，时不时拿起桌上的药瓶端详，确认自己知道得差不多之后，把那张纸折得很小很小，塞进了校医用来装药片的密封袋中。
　　“同学，你衣服也是湿的，这会宿舍门应该开了要不要回去换件衣服？顺便给她也拿件，省的着凉了。”校医友好提示，雨势较刚刚已经明显小了很多了，邵清往门外看去，漆黑的夜晚，落下的雨确实像针一般大小了。她撑上伞往外边走去。
　　因为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她打着伞，听不见雨声，脚踩在被大雨灌溉的操场假草坪上，不多时就陷出一个脚印，她低头看着褐色的印记，一个人在雨夜里沉默地走着。

　　李亦然躺在病床上，她这会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医师的药正在起作用，又凉又爽还伴着一些轻微伤痛，她只能这样平躺着，一动不动的。
　　就在半个小时前，医师曾经问她有没有哪里痛的，李亦然如实说了，医师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又和她说：“根据你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伤到要害，外边的皮肉伤我已经给你上好了，不过防止意外，我建议你明早请假去校外的医院检查一下。”他说完，放下手中的药水，把棉签丢大垃圾桶里，又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在申请表上填写。一会，递给李亦然。
　　“谢谢您。”她揣在那身校医室的病服上，随后校医说让她先在床上休息一会，观察一下，而且现在宿舍门估计也没开。
　　李亦然就从刚刚躺倒了现在。
　　她没有困意，思绪飘忽。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从嘴角有些撕裂的疼痛和脸颊上右边明显的浮肿不适感来看，相当狼狈。她正思索着，拖拉帘子的声音响起，她微微转过眼睛，看向来人，是邵清。
　　她提着袋子，挂到一边的钩子上。
　　“你感觉怎么样？”邵清问。
　　“还好。”
　　邵清走近，低着头俯视她，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了。李亦然却像能探究到她心里一般，却什么也不能说，她只能说还好，即便她看起来和好字扯不上一点关系。邵清拉过椅子坐在她床边，李亦然的手放在被子外边，上面布满了红药水的痕迹。她趴在床边，左手覆在李亦然的右手上，李亦然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沉默。空气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就是一片寂静。李亦然抬起手指，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你为什么要去？”邵清趴在床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李亦然没再看她，她望着对面的白色帘子，忽然不知道怎么回她。
　　邵清却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李亦然！”她的声音其实有越来越激动的走向，不过像是想到什么，也许是李亦然的伤，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和她大吼大叫的，于是声音又渐渐小，“别那么自以为是了……”
　　在这间床前，她们好像又多了解了彼此一些。只是这了解显得那样令人不欢欣、凝重。
　　“你怎么样，差不多要回宿舍了。”
　　“好多了。”
　　李亦然掀开被子下床，邵清扶着她，手上不敢用力，虚虚托着她。
　　邵清把那个袋子取了下来，里边是李亦然的拖鞋，还有校服校裤、贴身衣物。李亦然拿着衣服看着邵清，邵清也看着她，出声道：“你还怕给我看吗？”
　　李亦然点点头，她头发垂落在边上，看着有些病弱的娇态。
　　邵清在原地一会还是掀了帘子在外边等李亦然。
　　她站在外面听着里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服渐渐滑落，李亦然轻微的一声嘶，她也听得清楚。她还是拉了帘子走进，映入眼帘是背上一片的淤青。
　　她上前从后边抱住李亦然。
　　“不是说……”
　　“我帮你。”邵清扯过她手上的短袖，从头部慢慢往下套，为她扣上胸前的扣子，再看清她的脸。她轻轻的吻上另外一边嘴角，少女的泪经过唇瓣时，比海水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