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53、闲适

　　数学课后，下午的放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成群结队的往食堂赶去。
　　天色越来越晚暗沉下来，冬天这个时候早早就黑天了。邵清和李亦然坐在食堂喝着热汤，汤还烫着，热气在上空升腾。窗外是蓝色的天，食堂内是暖色的灯，她们坐在窗边。李亦然舀起一勺，搭在嘴边吹凉。她喜欢喝热的，但这还有些太烫。只能不断地用嘴呼气。在吹了几次之后，才把那勺汤喝掉，一股热意顺着喉咙直下，她微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发呆的邵清。不说话，又舀一勺，重复着刚刚的动作，凉了些许才递到她嘴边。
　　邵清看着眼前递过来的勺子，又看了对面的人，低着头一口喝掉。她的视线并没有顺着勺子移下去，直勾勾的看着李亦然。
　　李亦然觉得她此刻可爱极了，没忍住问了一嘴：“你是小狗吗？”她的眼神向上，脸却是微微面下的，看起来有些像委屈小狗。邵清还是没回话，李亦然把勺子送到碗里，重复动作，再递到邵清嘴边时，听见她小声“汪”。
　　“你刚才说什么？”李亦然对邵清刚刚的动作有些惊奇，可对面的人不回她了，侧着脸望着窗外，蓝色的天光糅杂着暖光，在她脸色一阵明暗。任凭李亦然怎么问她，她都不回答，只看着窗外，生出一丝忧虑。

　　李亦然坐在画室，学姐在她身边指导。
　　“这个位置可以用这个颜色替代会不会更好些？”学姐指着画面上的一抹黄道，她讲话温温柔柔，李亦然很自然的接受了她的建议。抹上那抹颜色，又往后坐了坐，远视一番。确实学姐选的这个颜色要比原来的自然。提升了画面整体的明亮度，不像刚才那么灰暗显脏。
　　“这个颜色好多了，谢谢学姐。”李亦然朝着她笑笑，学姐也回以一笑。
　　和李亦然对视一会儿后，学姐又看着她的画，歪了歪头说：“你自己本身就很有天赋。”学姐这番话，李亦然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她很少受到褒奖，偶尔遇上了还有些不知所措。她有些不自然地说：“一般般，是学姐照顾我。”她低着头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亦然从七八岁的时候就在画画了，只是她没有报班，画画在那个村子那个时候还是十分不务正业的一件事，美术课时常被其他主科抢走。可以说，除了主科之外，上的最认真的就是来之不易的美术课。她只记得初中那位看上去有些木讷的美术老师夸赞过她，她在某次出门见到展览上的画，上面署名正是美术老师的名字。爸爸恨她没心思读书，休息就在那边画画，妈妈只知道她在画画，没有表扬过她，因此很多时候，她的画都是画给自己看的，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动笔，握着书页，右手偷偷地绘画。她画这么久，一是兴趣使然，二是美术老师一句看似无心的夸奖。她感到一阵轻松，画了很久的画，直到今天终于再次被人认可。
　　今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平淡，也许是因为上课被老师点名准确无误地答题，一整天都没有出神发呆，也许是因为被夸赞，也许是因为，爱人在身边。李亦然侧头看着邵清，她正和学姐聊天，没有注意到李亦然的目光。
　　眼前有很多人走过，影子交叉，不变的是爱人的模样。
　　李亦然十分享受当下，这种闲适滋味。
　　不远处的老师目光始终望着这个方向，只是她站在背后，并没有人关注到她。

　　今晚止于下课铃响起那一刻。李亦然收拾着工具，把它们放到原来的位置。邵清收拾的比较草率，一股脑的混装在一起。随后，等着李亦然收拾完。
　　她看着李亦然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眼前的场景模糊着，连同李亦然也是，好像一切都是虚假的。她站在白灯下，仿佛在做梦，这是她的梦境吗。一切都变得像烟雾一样，朦朦胧胧，看不清轮廓。她感到晕眩，伸出手想要抓住李亦然。
　　李亦然被她吓一跳，邵清忽然摸住她的肩膀，她以为是谁。
　　回头看见，正扶着脑袋的邵清，几乎要趴在她肩上。她收拾好了，赶紧查看邵清的模样，她拿下邵清扶着的手，用自己的手去试探她的额头。稍许，她皱了皱眉，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邵清额头有些烫，需要赶紧去医务室看看。
　　邵清小声地说：“我有点头晕。”李亦然拉着她的手，画室里的人都走光了，李亦然关上灯正准备走了，突然想不起钥匙在哪。她左翻右找也没有看到，去晚了等下医务室就关门了。
　　她想着先带邵清去医务室，回头再来找。刚出门就遇见了美术老师，她和李亦然差点撞上，这一下把老师吓一跳，她和邵清也跟着往后退了退。
　　“老师，你有钥匙吗？”李亦然问。
　　老师似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回复：“有啊。”她从身上摸索钥匙，李亦然对她说完麻烦她锁下门就带着邵清急匆匆的走了。剩下老师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老师看着两个身影离去。在原地一会，进了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