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49、认清

　　下午的时候，李亦然接到了关存宁的电话。离家不是很远，李亦然提前走路出发。
　　推开那扇推拉门，门上的小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告知店里的人们，有客人来了。李亦然左右看看，看到了角落里的女孩。她静静坐在那个最边缘的角落，阳光披挂在她身上，眼睛红通通，李亦然走到她对面的椅子，关切问道：“怎么了宁宁？”
　　她没直接答这个问题，说：“然然，给你点了奶绿。你喝的惯吧。”
　　服务员端上一杯饮料，李亦然扫了一眼那杯奶绿，又继续看着关存宁。
　　“小猫死了。”她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什么？”
　　李亦然是不太清楚这些猫的情况的，她对小猫的了解都来自于关存宁隔三差五去宠物医院拍的照片以及描述。
　　“得了猫瘟死的。”关存宁说着鼻头又有些酸楚，在最后两个字眼时声音又小声又哑。
　　李亦然看着窗外的景色，窗外已是一片春色。明明熬过了寒冬，却仍在春日里死去。生命坚强又如此脆弱。
　　“那不是你的错。”李亦然没回头，依旧望着外边。
　　关存宁的声线一直颤抖着，她又说：“岑择匀和阿水睡了。”
　　在这个平静的下午，李亦然听到这句话，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她和岑择匀有过较深的接触，她明白他是什么人。可她没法及时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朋友，她的朋友很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在关存宁未完全清楚岑择匀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都像一种挑拨。
　　她转过头盯着关存宁，她和岑择匀的关系，李亦然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家离得很近。岑择匀在外人那面的风评总是不大好的，那样的外貌时常惹来女生的青睐，男生的敌视，外人的评价不好的居多，能从高三传到高一，对于他的恶劣行径，李亦然也是有过感受的，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十分排斥。面对这样一个人，只有关存宁是与众不同的。她总是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难过就哭，开心就笑，和岑择匀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很自然的状态。李亦然肯定外面那些评价关存宁也是听到过的，只是她有一种底气，不肯相信别人口中的岑择匀。不过，岑择匀在关存宁面前也是比平时要收敛得多，今天想来，不知道是他过往演技过于精湛，一时不察漏出皮下的真实模样，才让关存宁无法忍受。
　　“然然，我知道这两件事没有什么关系。早上的时候医院给他打过电话但他没接，我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香水味，我就知道了他多半是和阿水在一起。我想知道真相，问他，他也不否认，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真的”她又一次失态，桌上没有纸，趴在桌子上悄悄呜咽着。
　　李亦然从其他桌上拿了纸，坐到关存宁身边，抽了几张纸递到桌面底下，关存宁拿走了纸，用纸不断地拭去眼泪。李亦然拍打着她的背部，沉思一会儿，才张口道：“宁宁。”
　　愤怒冲击了她的底线，爱慕再也无法掩盖。小猫的死亡让她悲伤，在情绪极其脆弱的时候，人很容易变得敏感。何况，她自己其实一直都没察觉自己喜欢岑择匀这件事。她盲目的相信他到今天，从前她就应该摘下那片“障目叶子”，不至于真正发现爱慕的人身上的漏洞确实存在时，如此崩溃。
　　可是，人在喜欢一个人时，时常是看不到他的缺点的。
　　她想了很多，但一句道理没说，她摸摸关存宁的头。听着少女的呜咽声在这个下午不断循环。
　　关存宁终于把头抬起来，眼睛鼻子脸颊都是红红的。
　　“我应该是喜欢他的。”她这次没再抽泣，只有眼泪顺着面孔无声滑落，“只是我一直掩耳盗铃，喜欢的也是邻居哥哥的影子。”
　　李亦然再次望向窗外，许是被这情绪感染，她恍惚着感受到一阵悲凉。她想到和阿水在洗手台的对话。
　　“喜欢算什么。”
　　她有些不能理解。更不能理解她和岑择匀的所作所为。阿水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敢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她们自身的喜欢也很廉价罢了。一些人的观点的形成是他们经历过后所得，在多次不被肯定的结果后，淘汰了最初始的观点，并且不再相信原来自己的观点，去认同他人。
　　“宁宁，及时认清了一个人，也好。”
　　“我知道你没法那么快走出来。”她顿了顿，“可这一生还有很多值得你去感受的事情。”她已经尝过喜欢的滋味，漫漫人生路上，还有很多值得体会。学业、亲情、事业，世上的一草一木，飞鸟与走兽，海洋与天穹。
　　少女轻轻转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李亦然坐在她左边，阳光落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地观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