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32、清早

　　早上八点半，周六的早晨大家大多都在休息，更何况是冬天呢。但年轻人对此充满期待，她醒的很早，在约定好的地址见面，这是一个她们俩都能坐公交到达的公园。她在车上问邵清到哪了。
　　邵清说自己睡过头，才刚上车。李亦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公车上多是些爷爷奶奶，可能是因为早上，公车师傅的开车速度也不那么急促。她看着窗边，冬天就算没有下雪，也裹挟着一幕银色，即冷且清。她把手揣进口袋，耳朵上插着耳机，她还有些困，又怕坐过站不肯睡着，只半眯着。
　　耳机里是很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中的音乐。这部电影给她带来莫大的影响，以前不出门就在家找资源看，不论高雅低俗，李亦然基本都有浏览过。这部影片让她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从《霸王别姬》到《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再到《蝴蝶夫人》。也算是她感情的启蒙。甚至因为该影片喜欢上坂本龙一。听来听去，最喜欢的还是这首。
　　她收集了这首歌的不同版本，约莫在第五支歌曲的中间部分，到了湖西公园。她告诉邵清她到了。邵清没回答她。李亦然只好在门口等她。
　　天太冷了，李亦然看到门口的早餐摊子凑过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这摊冒着热气，掀开罩在上面的白布，底下是一半边的花生，还有四五个玉米，左边放了些馒头包子。
　　“老板，有豆沙包吗？”
　　“有的有的要几个？”
　　“来两个吧，”她打开手机想看看邵清到了没有，顺便问问吃早餐没有。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然啊。她转过头，邵清睡得脸部略微有些浮肿，笑起来憨憨的。
　　“你来了？吃过早餐没有？”
　　“我都睡过头了，哪还敢吃早餐，让你等我？”她嬉笑着，转头又对老板娘要一个玉米和一杯豆浆，李亦然也拿了杯豆浆。

　　两个人拿着早餐走进公园里，坐在公园长廊座位上分享自己的早餐。豆浆还有温度，李亦然的手感觉温温的很暖和，喝的极慢。邵清三两下就把早餐给吃完了，坐在边上等着李亦然吃完。李亦然侧头看着她，也不说话小口的吃着自己的早餐。
　　公园里没什么人，偶尔有晨跑的成年人经过。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都在感受这不易得的宁静时间。风吹过树叶，沙沙的。李亦然走向垃圾桶丢掉了袋子，伸手问邵清走吗。
　　邵清呆呆的，像以往一样。李亦然的掌心向上，停留在原地一会儿，她差点尴尬地要缩回手。邵清却一把握住了。
　　李亦然重重地吸了一气。
　　邵清不老实地摩挲着李亦然的手，李亦然皱着眉头问她干嘛。邵清从口袋里掏咕着，摸出一管白色的管子来。她握着李亦然的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拧开了盖子，右手抓着管子挤了一大坨白色乳膏。她把乳膏又抹在李亦然手上。
　　“？”李亦然不知道邵清这是要做什么。
　　邵清把那管东西放进了李亦然的口袋，右手揉开了乳。邵清仔细地坐着手部的动作，李亦然仔细地观察着她。两只手黏糊糊，李亦然很想抽回去，邵清坚持着抹匀了。
　　“我记得关存宁给你的那支，用的快完了。”李亦然很想哭。她又觉得自己泪失禁的体质实在是太贱了。这有什么好哭的啊……时常有两种不同的想法在她脑中来回。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我没有为你准备什么东西。”说完她就后悔了，说出来更尴尬。邵清擦完了看着前面的路散着小步，她对此无所谓。
　　邵清拉紧了李亦然的手，李亦然才确认她真的不会因此生气。
　　涂了护手霜的手那么粘，她以前不会这样做，李亦然记得她说过黏糊糊的怪恶心。她心情很好，也不再说些怪气话。
　　和邵清走在这座公园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邵清开口讲起小时候来过这里。她指着那块大石头说自己曾经在上面睡觉。那块刻着红字的石头确实有个可以供小孩躺下的凹槽。李亦然笑说那不会是你睡出来的。李亦然小时候也来过这里玩，那个时候小孩子们混成一堆，拿上五块钱就约着坐很久的公车来这里玩，她们找到这里的某些小角落叫做秘密基地。
　　“我在那片竹林底下刻过字。现在想起来真是缺德。”李亦然和邵清一起望向左上边那片竹林，今天没有太阳，竹林显得有些许阴森。不过两个人的回忆里那里都是和伙伴们最佳的玩闹地点。
　　“我也刻过。”邵清说完，二人相视，异口同声地问：“要不去看看？”她们朝着竹林走去，小竹林附近有很多大小石头，走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竹林里的竹子上刻了很多很多名字，木色的刻痕之中，李亦然看见了歪歪扭扭的邵清二字。
　　“你刻的真丑。”
　　“小时候能刻多好看啊？”邵清边回应她边找她的名字，誓要找出来之后也奚落一番。
　　李亦然小声地说着：“我记得我刻在一块长在石头边上的竹子上。”邵清拉着李亦然走，她好像知道是哪块似的。直走到一块不大的被土和落叶埋半截的石头边时，李亦然几乎快认不出来。邵清扫视着竹子，眉头一挑，说道：“看，李亦然。”不过邵清又认真再看一眼，发现上边写的是“李亦燃”。
　　李亦然站在一边沉默一会开口说：“是我刻的。”她凝视着燃字解释说：“出生的时候，希望我能像火一般，发光发热。是个不错的寄托吧。”微笑一闪而过，随后接着解释道：“后来有个算命的说带火不好，索性去掉了。”
　　邵清静静地听着，不多久就离开这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