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53、销毁（三）

　　躺在床上，她忽然想起那片海。如果那个时候就死在那里多好啊。可是并没有，一切正常的进行着，似乎在痛斥着没有勇气的自己。既没有勇气在那时候走向深海，也没有勇气去赴约那场晚宴。毫不意外地她哭了，哭得静悄悄的，一切都是自己活该的、自找的。她根本睡不着，打开手机查看vx，那个人早就把她拉黑了。她看着她们之前的聊天记录陷入回忆。
　　此时回忆起的回忆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往日里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很难浮现，只会被当下的心情扭曲成别的意思。好不容易有了些困意，她闭上眼睛做梦。梦到在高一的生活。那个时候虽然也有不顺心的事，有人看自己不顺眼，发生过很多惊奇的事情，不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只是循着自己的可悲，一遍遍审视过往所做的一切。那时候是不是不应该做的那么过火，也不应该那么争强好胜，也不应该那么计较。做的那些对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助益呢？
　　没有，只是虚度了。
　　自己费尽心思经营的一切，其实都影响不了别人什么。
　　比赛，赢了又怎么样？知道有黑幕又怎么样？费尽心思地收拾了高中那帮人，可她们现在依旧过得很好。曾经喜欢过的人，现在想起来也很模糊了。她努力地回忆着，勉强把她们从头到尾的经历拼接在一起。
　　黑夜里，泪水时而滑落在那抹难以察觉的浅笑中。

　　天还没亮。李亦然就着那点钱去了一趟海边，她看着那片海，好像和上一次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这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海边只有几个人。她坐在沙滩上，冰冷的海水有时会埋没她的脚。她看着黑蓝色的海面，还是有些害怕，这片海实在太大太暗了。心底升腾的恐惧，让她把脚缩回来了一点。她自嘲地笑了笑，上到一边的阶梯上观海。天色亮时，她回家了。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过去收藏的很多旧物品。一些过时的玩具，一个破烂的文具盒，几本书等等。这两天总是在怀念从前。
　　怀念，客观来说是一个很中性的词。人活着，必不可免地会怀念，但怀念，很多时候是因为当下的生活并不美好。她还很年轻，并不应该过度怀念过去。要学着向前看。
　　这样零零散散地收拾了一下，发现还有几幅画。从小时候潦草的画到大学画社里前不久未售出的画作，她看着那些画作，上手触碰到画作，身体还能给出当时画画的画面。雾蒙蒙的是油画棒，凹凸的是丙烯。她把它们捡在一起，下午三点，打开窗户看见了这条直直的街道上的不远处有一阵滚滚黑烟。她拖着一箱事物下到一楼，走向黑烟的来源。
　　她最后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那副，是她没能送出的礼物。
　　“小妹你这些都不要了啊？”边上操着铁杆的大爷看着她那一纸箱东西问。
　　李亦然看着冒着滚滚浓烟和难闻臭气的火焰堆，重重点了点头说：“不要了。”火焰堆下，被焚烧的垃圾混杂着，会变成黑色的油顺着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流淌。
　　她背过身，往事俱焚。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
　　时间的指针不断跳转着，回正到了现下这秒。她看着眼前的人，恍如隔世。也许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当下的，才是唯一的真实。
　　“我们进展的会不会太快。”她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邵清的手上也有一枚。
　　“不会呀，这枚又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只是我送的见面礼。”
　　“但我什么也没带。”李亦然回应着邵清。
　　邵清盯着她的脸，廊下有风，有些温热却难以散去。李亦然面前的热气倏地散了，邵清转过身只给了她一道背影，右手却往后摊着，示意后面的人牵住她的手。
　　“这样牵着我，就算你没为我准备的补偿。”
　　她搭上了那只手，好像比以前要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