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02、小雨（一）

　　周末，房间内暗暗的。窗户发出了轻微的啪嗒声，细听就知道窗外正下着雨，床上的人闻到了雨水的味道。她微微睁开眼，大概地扫视了一圈房间。外边天应该是阴沉的，这块易透光的窗帘今天没能把房间照亮，按着自己的作息来看，这会也不早了，她迷糊地希望下午的时候雨能停了。
　　她准备闭上眼再睡一会儿，门外又有了动静。有人来开她的门，她本想装睡无视，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起来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李亦然一听到这道声音，她突然就希望这雨再大些。大到雨声能盖住一切，她能一直蜗居在这个黑暗房间里。
　　门口的动静忽然停了，李亦然以为门外的人总算歇停了，然而，隔了不到几秒钟，整个门砰砰作响，她被这一下惊得再也睡不着。
　　有人在踹门。
　　她确定自己再不去开门，这个人估计要把家拆了。她倏地从床上掀开被子，无奈地拨开了门锁。门外的人看样子是准备踹出第二脚，她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甚至在那一脚踹出门的时候，她希望这一脚直接踹在自己身上，好让她看看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神情。
　　男人收住了这临门一脚，他并没有打算为此发表任何的声明，而是说：”阳台的衣服去收一下，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帮忙分担家务。“
　　李亦然厌烦做家务，尤其是别人催她做家务。
　　“哦。”她不想和眼前这个男的多说话。但依然不敢反抗他，巴掌甩在脸上的滋味实在太痛了。男人见她从房间里出来了，也不愿和她多讲话，本身自己在这个家的权威被侵犯就已经让他感到不愉快了，更别说主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上位者怎么能去讨好下位者呢？
　　李亦然走到阳台从洗衣机里拿出洗好的衣服，在她拿出一件牛仔裤时，一条红色的内裤也被拖着从洗衣机里出来。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事物，随意地把衣服挂在了衣架上。挂好他们的衣服之后，李亦然把自己不多的衣服拿出来重新用手洗了一遍。
　　这样的事情她已经说过很多回了。在家里说的话都因为她是个小孩而没有人会去重视，类似情况发生很多次了，有时是内裤有时是毛巾，这些贴身物品他们好像从来不重视。在之前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直到在宣传栏上看到了科普知识，这些有关性的疾病实在是太恶心了，她千防万防，也防不住有人把脏东西带进家里还不注重这方面的卫生。洗完之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外边的雨，经过这么一阵的雨，有了些要放晴的意思。
　　李亦然从阳台走进屋内，关上了大门。沙发里男的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你周末怎么不用上班？“李亦然经过他视线前，妨碍他看电视。男人用手摆摆，让她走开。李亦然却打定了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又问了一次：”为什么不用上班？“
　　“厂里放假。”
　　“妈呢？”她依旧站在电视前不动分毫。
　　男人不回答她，她就一直站在电视前。
　　“买菜去了，走开走开。”
　　李亦然忽然放声大笑，像是发生了什么高兴的事。
　　“下雨天家里信号好么？”她又问。男人觉得不甚耐烦，斥责她：“你作业做完了吗？做完了就去把饭煮了。”李亦然收起笑声，懒懒地挂着微笑，走向厨房舀起两碗米倒进锅里，水龙头一开滋开了中心圈的米，李亦然静静地洗着锅里的米。一会儿，她放下了手中的锅，甩了把手，粘在手上的米粒滑落。她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窗户，看着窗户下的窗台，上面放着圆形的“锅盖”，她凝视许久。
　　男人看电视正入迷，并没有管李亦然走进走出厨房，李亦然又继续清洗着洗到一半的米。厨房的窗户开着，雨天阴凉的风穿过隔壁邻居的小巷送到了厨房，少女微侧着头，画面和谐。
　　直到客厅吵人的电视声音突然没了声响。
　　男人不悦地站起身，试着重启了一下机顶盒。但随着电视开机声响依然是一片漆黑时，他的面色就变得难看起来。如此反复几次，电视有时有画面，有时又回到漆黑一片，留着男人和黑屏面面相觑。
　　最后一次，他狠狠地扔下遥控器，关上了电视。客厅彻底没了声音，李亦然在厨房哼着小调，外边的细雨令她格外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