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岩》青是草色新

100、周六

　　边上饮料店的冰沙上升着冰雾，向外渗出凉爽的意味。这会大中午的还没有什么人，街头两边的商铺的店员也趁着这时候稍做休息，这些店基本上都没设置店门，空调风自然就往外跑，少女走在人行道上，挨着店铺走得很近。她手上抱着一大摞刚刚接手的五颜六色的传单，有点重，纸质的原因，边缘还有些刮人，一不小心就划出一条血线来。
　　她换了个姿势，让传单往左手上靠右手手掌兜着外边防止这些光滑的纸掉落。这一路上走过来滑落了好几张，风一吹，那些传单就捡不回来了，好比眼前这张，伸手去捡已经来不及，它落在了水面上。
　　这并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不必为了一张传单松了手上这一摞。那个人也和她交代了除了不能直接丢进垃圾桶外，并没有什么要求，如果客人对传单上的内容感兴趣要及时和客人沟通告诉他海报上面的地址等等。
　　原先并不是在这条街上，他们在广场上次的椅子那里会面。男人来时朝她点了点头，少女确实有听取他的意见戴上了口罩。在略微交代后，他们看了一眼周围，这个广场比较早了，设施也较为破旧，一楼整体呈开放式，也就没有什么空调，只有带着水汽的风扇向周围喷洒，大热天的出门的人本来就少，来这种没有空调的地方的人只会更少。于是他们分发了一些给附近店的店员，就放弃了在这里发传单，继而走走停停，找一些人多的地方尽快完成今天的任务。
　　男人并不和少女走一起，这条街上这时除了来往车辆，走在路上的人屈指可数。少女反倒觉得自在许多，没有人监督自己，路面上也看不见太多的陌生人，天气再热，两边的冷气都往外送走，倒不像在兼职，只是一场散步。
　　但手上的传单数量依旧不减，她决心分发给两边店铺。脸上戴着口罩方便多了，不担心别人认出自己，也避免了自己尴尬的神情被人发现。拿出两三张传单往店铺内的展柜上一放，偶尔吆喝两声：“开业钜惠，欢迎您来。”之后，就落荒而逃。朝着下一家店铺去。
　　走到街尾，手上的传单比开始轻了些。她站在树下，回望着这条街，基本上她都发过了，正转身走时，身边经过一个老太，她给老太也递了一份，老太太拿过后就当着她面把传单折成了纸扇。
　　“可以走远了再折嘛。”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晃了晃脑袋又继续走。
　　她穿过马路，这边的房屋高些，太阳照不进来，尤为凉快。离她三米之外的花圃前不久跳出了一只橘猫，橘猫懒懒地走在马路上，这条马路都只为它敞开。李亦然眼看着它以散漫姿态穿过了马路去到了另一边。
　　再走一段前面正有不少孩子围着喷泉玩水。他们每一个身上几乎都湿透了，女孩们的头发丝粘着脖子，男孩子身上水淋淋。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惊呼，李亦然走累了，坐在一边的花圃边上休息，观望着孩子们。
　　她想起小时候也有这样一帮朋友，再炎热的夏天中午他们也不睡觉，四处乱窜，有时玩邻居装修运来的沙土，有时去某个小伙伴家聚在一块看新出的动画片。现在想起来那些记忆好像很远很远，久的像一只旧船，飘飘摇摇，经过海面划出水痕，再过一会水痕就消失在大海上。她休息够了，路过孩童，没再回看。
　　她拿起手机，这会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划过有裂痕的屏幕，那是前不久摔的，点了工具栏上的流量，又打开vx，好一会儿才缓冲出来，她看到邵清给她发的消息，问她在干嘛。
　　李亦然右手拿着手机本想简单回复说自己准备睡午觉，但又觉得没必要骗她，举着手机点开拍照想给她拍那些传单。
　　此时一阵风起，吹走了手上好些传单，她把手机匆忙塞进口袋，去拾取那些传单，风有意捉弄她，她跑一步，风吹一步，总算把那些掉落的都捡起来，准备整理整理，手上一滑，传单全掉了，它们铺散在地面上，李亦然有些无奈，伸手按住它们在一堆一堆收起来。手上一不留神就被划了一道，一瞬间有些疼痛，她轻叫一声又去看自己的手，挤了挤伤口的位置，伤口向外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伤得不深，两下就不再流血了。只是那道口子隐隐的痛着。
　　她终于重新收好了传单，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时，她只拍了远处的天，湛蓝的、澄澈的天空。
　　“我在散步。”
　　邵清趴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上，下巴正埋在里面，手上忽然一阵抖动，她把脸抬起，看向手机。点开对方发过来的图片。
　　“大热天的你出去散什么步？”邵清发完这段消息，又滑到桌面上打开天气看了一眼，今天温度最高有36度，换作她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李亦然没回。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李亦然刚给左边的人发完传单又马上转到右边，她在马路上像个摇摆的机械人，一遇上人就发，从这个时间段开始，她几乎一刻不停地分发着手上的传单，手上的重量越来越轻。
　　待到天从橙色变成蓝色的时候，手上就剩下几张传单，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快完成了，她才缓下来。感觉到口袋里一阵抖动，她拿出来看，是邵清的vx视频通话。
　　看了看手上几张传单，把他们发完了之后，李亦然才回复邵清。
　　“你怎么不回我？”邵清问。
　　“在散步呀。”李亦然扇了扇胸前的衣服，给她带来些凉快。
　　“真的吗？我想和你视频……”
　　李亦然往周围张望，右边的玻璃窗倒映出她的身影。她今天穿着泛黄的短袖，虽然稍微收拾了一下，但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她终是按下了拒绝键。
　　“手机没电，回去再打吧。”她摁下几个字后，那边讪讪地回了两个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