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王妹》小蚌冲鸭

5、波罗球

　　那是头中将第一次看见安姬。

　　现在森林里还是初春，森林里覆盖的薄雪正在融化，从新黄嫩绿的植物走向森林仄境，草叶在渗水，树皮也在渗水，马蹄的声音急促的奔动，风掠起木叶沉重的摇动，然后滴下肥重的水滴，头中将就在这木叶的陪伴中逐渐向前走，远处青灰的树叶掩映下，两匹马上载着人在追逐嬉戏，他一步一步走近，一匹马陡然冲过来，一个人拿着杖端形如偃月的击鞠杖，将球猛地击往他旁边的网囊。

　　必须要仰起脸来才能看得见马上的这个人，但是怎样的人会在这样时逢化冻的季节在这里打毬？他的视线向上扫去，马上穿着武家装束的人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拿着弯曲的击鞠杖，他继续仰头，震惊的事出现了，这个戴着乌帽的人是个少女，约莫十四五岁，但是已经出落得惊人的美丽，脸上未施粉黛，头中将知道唐那边的古籍形容洛神为“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这个女孩子就是这样子，超乎常人的美丽，她那艳丽的眼眸如同燃烧的星辰，他光是看着都觉得已经被勾魂摄魄，自己仿佛也在其中被燃烧了，好像一场冥冥幽暗中开幕的星辰燃烧，那如啜饮了鲜血的嘴唇，也艳丽得如同雪野上盛开的宝珠山茶。

　　头中将见过许多美人，他生平好色，也爱猎色，他的妹妹葵姬是无可挑剔的端正美人，情人夕颜也是天真无邪的美人，更遑论别的无数情人，连宫内略平头正脸的宫女他也未放过，他生平俊美，才华横溢十足风流，女人也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他和挚友源氏公子一样好美人，可谓阅历无数，但是也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这个美人身后另一匹马上的女孩却非常震惊，她手上拿的击鞠杖都掉落在草地上，这时头中将才被另一个女子吸引了注意力，他看到的瞬间也失语了。

　　——那是他的妹妹，葵姬。

　　“兄长。”葵姬如此呼唤他，头中将无法想象刚刚那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女子是她的妹妹葵姬，四年前起她突然变得开朗，不再终日郁结，为丈夫源氏公子垂泪，但总而言之她在家里还是热爱风雅，文静娴淑的女子，头中将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的妹妹会干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您就是葵姬的兄长？”声音一丝感情也不带，那美人的声音碎冰一样，她只是象征性的这么问而已。

　　葵姬也驱马向前，然后翻身下马。头中将要不是亲眼所见，真是无法想象他的妹妹下马的敏捷流利，其身手之矫健，真令他怀疑这个武家装束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只听她说：“这位是安之上，源氏公子的亲妹妹。”

　　他立马知晓了这位美人的身份，她就是自己挚友源氏公子的那位妹妹，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他身为外男，过去从未见过她，即使她来左大臣府上邀请葵姬出去玩，他身为外男也必须回避。

　　现在想来，妹妹总是借口与公主出去玩，竟然是来这里骑马打毬吗？实在是太不风雅。

　　那美人说：“您就是头中将对吗？还望您不要把我们在此玩乐的事传出去，虽然皇上已经同意，可是传出去还是会对我们造成一定麻烦。”

　　头中将一怔，说：“您的哥哥也不知道吗？”

　　她说：“哥哥被赐外姓，加冠仪式后就是外男，不方便来往于宫廷，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然后她露出一个微笑，那微笑令人印象深刻，即使仅仅是一个客气的微笑而已，但是那笑出自一个美人，一个绝世美人脸上，他阒然发怔，感到一阵奇特的震颤和愉快，那美人又说：“麻烦您了。”

　　他只能情不自禁的说：“好的。”

　　她骑着马转头往森林深处去了，葵姬同他说了两句，也毫不犹豫骑马追随安姬而去，这时候头中将才发现两旁站着皇上安排的侍卫，他们就站在旁边，守卫着两位小姐。他看到妹妹葵姬驱马与安姬并驾而行，有说有笑的姿态，他从未见过妹妹这么开心的样子，毫无疑问，她是跟公主在一起后才这么开心的，是过去为源氏公子流泪忧郁，伏案而泣的样子完全不同的。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在他的审美里，女子应像夕颜那样温驯美丽，过去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也从未爱上过那样的女子，就那么一次初遇，就这样被他永远珍藏在心底。

　　头中将离开了。

　　晚上他与源氏公子在左大臣邸聊天，头中将突然说：“……你的妹妹是绝世的美人。”

　　源氏公子道：“是吗？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他生来俊美非凡，容貌光洁艳丽，是当世最美的男子，这种程度的光华美丽，当世只有头中将能平分秋色而已，然而人有恶习，就是当世之美女，没有他不想染指的，六条御息所、空蝉，甚至藤壶中宫。头中将仔细观察挚友，这才发现他确实和他的妹妹有两三分相似。

　　“总不至于一次也未见过，哪怕你加冠礼后，你身居中将也常侍御侧，怎至于自己的亲妹妹也一次未见过，别不是夸张了。”头中将说。

　　“别说是加冠礼之后，哪怕是加冠礼之前我还在宫里时，我和她也不常见呢。”源氏公子说，“她幼时和我便不亲近，我和她也不在一个宫殿，哪怕想要去见她，她也会称病拒见，平日出来也戴着面纱，说来可笑，我连自己亲妹妹容貌都记不太清楚了，加冠之后更是再未见过，她亲近皇太子都甚于我。”

　　“这倒是件奇事。不过她确是个美人，只怕你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更甚于藤壶中宫，恐怕比你还要美丽。”头中将并不客气的说。

　　“真有此事？”源氏公子问，“可你又在何处见到的她？”

　　“她总是来我家找葵姬，总能看见一两眼。”头中将撒了个谎。

　　“我竟没遇见她过。”源氏公子喃喃道，“不知她出落成什么样子。”

　　“这还不容易，你来我家总是晚上时分了，你这两天勤快些，下午或中午多来两次，总能见着你妹妹。”头中将说，“你平日不爱来我家，使我父亲还有些生气呢，怕你冷落了葵姬，也怕你和他不同一条心。”

　　源氏公子与妻子不睦，平日不爱来左大臣家，总以常侍御侧为借口，久而久之左大臣也有一丝不满。

　　“你这么说，明天我就来看看，你这么说我还不相信，世上真有比藤壶中宫更美的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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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氏公子连来两天，都得知的是葵姬早就和公主一起离开，她们两个似乎总是选择他不会来的时间点走，走得非常早。最终，他还是在第三天下午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进葵姬的房前他就听到屋内传来声音，侍女下意识想要去通报，他一摆手，说：“不必。”

　　屋内传来葵姬抽泣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你哭什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改掉爱哭的毛病？”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想，估计是葵姬又在为自己而哭了，想到这里，他有一丝愧疚。

　　“我从四年前起就不再哭了，也不为源氏公子哭泣了，那个人我并不留恋，也不值得我哭泣，这几年来我只为你哭过了。”葵姬的声音。

　　另一个女子发出笑声：“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和你在一起总是很开心，总没惹你生气过，你又哭什么哭？”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子，我又怎么不哭泣呢？”

　　源氏公子非常诧异，简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他直接走进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葵姬抱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坐在葵姬腿上，一只腿膝盖鲜血淋漓，透过裤子染得里外包着的布一片深红，那女孩体型比葵姬小，被葵姬幼妹一样圈在怀里。

　　那女孩还絮絮的说着：“不要抱着我，我躺下来就好了，只是小问题……”转眼看见进来的源氏公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她呼唤这个男人：

　　“……哥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他的妹妹总是想尽办法避开他，就算不得已的场合她也会戴着面纱，他只能看见她的身影远远掠过，却看不到一个真切的影子。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如此耀眼，他想起藤壶中宫，她过去被称为“昭阳妃子”，但是他的妹妹比她更耀眼，更动人，好像还只能想起她小时候忧郁而稚气的脸蛋，如今看到这张美丽的脸，真是让人吃惊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