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吻潮汐》安墨瑾

11、月亮吻潮汐

　　贺钧潮指了指床上躺着的老人，声音有些低哑。
　　“外公他，自己偷偷回来了，护工早上才发现。”

　　颜玥怔住。
　　把今早一切串联起来后，她心中猛然一颤，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朱启扬说顶楼不能随便来，而这个老人不仅来了，还进入了总裁办公室。
　　早该猜出他身份不一般的，只是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了，她没去仔细想。
　　现在的谢潮生，不，贺钧潮说谢她，自然是谢她救下了外公了。

　　她忙让出旁边看护的位置，贴心道：“原来他是你的外公，贺总你来这照顾他吧。”

　　闻言，贺钧潮眸子阖上，再睁开时神色之间已不再带上任何色彩了，他坐到了那个位置。

　　颜玥坐到了另一个位置，坐下后就看着老人床头的那些医疗仪器，花花绿绿的颜色，各种精密复杂的救助工具，无端使人觉得死亡距离是那么近。

　　“贺总。”颜玥把医生的处方单递给他，“既然你是这位老先生的家人，那我就不用到处去找了，你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吧，老人家需要被好好照顾。”

　　“知道。”贺钧潮接过处方筏，修长的手指不断摩挲着，他的视线始终不曾移开，“颜……颜小姐。”
　　“唉——”颜玥睁大了眼睛看他。

　　“多亏有你。”他说。

　　“害，没事儿！”颜玥爽朗道。

　　她这个人是这样的，帮助人时从未多想，事后不会纠结。如果被夸，被帮助的人用极大的热情感谢她，她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会一直和那个人拉扯。

　　贺钧潮这态度，倒是让她舒服得多。

　　她安慰他：“贺总，外公会好的，你不必太担心。”
　　他说：“嗯。”
　　她又继续话题：“出院后好好照顾外公。”
　　他依旧简略回复：“好。”
　　“……”

　　后来，话题过渡了。

　　颜玥话锋一转：“贺总，外公没操心过你的感情问题么？”
　　“……还好，问得不多。”他偏过头，定定望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溢满不知名的情绪，“这次醒了后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颜玥直视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后，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
　　“贺总……我这次也算帮了你一个大忙吧，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要求？”

　　他没说话，只是怔住了，一只眉毛上挑，金丝眼镜下的眼睛，似有大海在涌动。

　　“滴——”
　　“滴滴滴——！”
　　医疗器械疯狂响起来。
　　躺病床上的老人，忽地睁开了眼睛，里间一片清明。

　　“爷爷，你醒啦？”
　　颜玥不再管他的态度，忙上前看向老人，问道：“您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外公。”贺钧潮道，“你醒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声音，颜玥心头莫名一颤。

　　贺西林睁开眼，看到自己床边站了俩人。
　　一个是自己的外孙，一个是个陌生小姑娘。
　　他对这陌生小姑娘有印象，他在办公室不慎滑倒时，是她冲进来救了自己。

　　贺钧潮见外公眼睛虽睁开了，却没说话，担心地又叫了声外公。
　　这次，贺西林凝聚起目光望他。
　　“钧潮，外公自作主张回来，不要和你母亲说。”

　　贺钧潮沉着点了点头。
　　贺西林不再看他，而是对颜玥道：“小姑娘，谢谢你啊。”

　　“没事的，没事的。”颜玥摆摆手，老人能醒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我只是刚好路过，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贺西林微笑看她：“我很好，这是你的功劳。”
　　颜玥不好意思一笑，说道：“那就好，我帮你去叫医生，贺总是您的外孙，有他照顾您我也就放心了。”

　　贺西林看向板着脸的贺钧潮，又转过头来看向颜玥。
　　“小姑娘，你先别走，我这老头子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啊，您说。”
　　颜玥有些摸不着头脑道。

　　“小姑娘，看你似乎很忙的样子，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颜玥看了看微信上经理的回复，实话实说道：“我……就是忙工作的事情，但是因为这个意外，已经向经理请假了。”
　　贺西林说：“是我耽搁你了。”

　　颜玥忙摆摆手：“没事的，您别这么说，我只要补上就好，希望您快快好起来。”
　　贺西林微微一笑，朝她招手：“小姑娘，看你出现在MT,你是在那里工作么？”
　　他眼神看向了贺钧潮的方向。

　　毕竟，那间办公室可不是谁都敢进去的。

　　他想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
　　颜玥挠挠脑袋，看向贺钧潮。
　　对方似没注意到她，面无表情，只是眸子之中暗潮涌动，分不清情绪。
　　还是得自己上。

　　“我是刚到那工作的，一切都是巧合啦。”她笑得勉强，“爷爷您问这个作甚。”
　　贺西林脸上有笑，简短道：“我刚回国，还没找到去处，就想着去找外孙，没想到出了这意外。”
　　“哦——哎呀，您身边应该时时刻刻跟着人的。”颜玥担心道。
　　不过后来她又反应过来，老人是偷跑出来的。

　　“多亏你。”贺西林笑笑，“小姑娘，现在能再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医生吗？”
　　“我马上去。”颜玥忙出了病房。
　　非常巧的是，她才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主治医师带着几个护士过来了。

　　“医生，这里。”她忙招手。
　　只差几步路就能走进病房了，里间却有很明显压低了的声音传来。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你不在那，你爸妈也不在，你外婆走了，我这把老骨头了，一个人在那作甚。”贺西林一脸气愤。
　　贺钧潮道：“那医疗条件最好，您的腿……”

　　“治好，哪种程度的好？我还有几年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还不懂我？”
　　“我懂，外婆那事，您别再担忧了。”
　　“我不管，老头子我生在这里，也要死在这里，你要想赶我走就试试。”
　　贺钧潮没出声。

　　这样的场景颜玥不知自己该不该打断，就在她的手放到了门上，打算敲门的时候，里间突然换了话题。

　　“钧潮，外公躺着时，可是清醒的，外公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你告诉外公，你和那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贺钧潮依旧未吐露半点声音。

　　贺西林叹了口气，继续问：“她说她只是刚进MT，你就让人去你那楼层，还让她进你办公室，医院里你放心让医生把处方单子给她。”

　　“外公。”贺钧潮打断了他。

　　“怎么，外公说错了，你相信的人外公自然相信，只是外公纳闷，看你和那小姑娘说话，她好像在试图接近你，你怎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颜玥怎样都不能再偷听下去了，医生也刚好走到她面前。
　　颜玥敲了敲门：“爷爷，医生来啦。”

　　听到这声音，贺钧潮本蹙着的眉又更紧了，眸子中的黯色更浓。
　　贺西林没放过他的一丝一毫变化，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唉——小姑娘快来。”

　　颜玥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检查了各项指标，又让护士换了点滴后，问颜玥：“小姑娘，我交给你那单子呢？”

　　颜玥指了指贺钧潮，她假装没听到贺爷爷的话，假装无视他的冷漠。
　　“医生，他就是贺爷爷的家人，他是贺爷爷的外孙。”

　　贺钧潮脸上没什么表情，医生却一脸震惊。
　　“刚才我们在外面，怎么不说话？”

　　医生旁边的那个护士调好点滴速度后，拉了拉医生一把，眼神在打量过颜玥和贺钧潮后，出声道：“关医生，病人的术后注意事项单你开了吗？”

　　“噢噢——”关医生被转移了注意力，回护士道，“这就开，小梦，你用手按压一下老人家的小腿。”

　　护士小梦闻声照做了。
　　按压下去，腿部陷进去一个大坑。
　　“积水太严重。”关医生下结论，叮嘱道，“术后注意小腿以下位置的按摩。”

　　贺钧潮都仔细听着，看着那被压下去的坑，蹙起了眉。
　　他把那张单子递了出去，医生接过，在上面又添了点东西，再次交代了近期的饮食注意事项后走了。
　　走的时候，那个叫小梦的护士一脸复杂望着屋内三人，叹了口气，关上了门。

　　既然事情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了，这样的场合颜玥不适合在场，她便微微一笑，温声道：“贺爷爷，事情都差不多了，您多多注意，我就走了。”
　　贺西林面对贺钧潮时严厉，可面对颜玥时，又展现出了慈爱的一面，当即他就笑着说：“小姑娘，麻烦你了，你送老头子来医院，老头子都还没感谢你你就走了。”

　　颜玥说：“贺爷爷不用客气。”
　　助人为乐而已。
　　“我找个人送送你。”
　　眼看着他拿出手机，颜玥忙说：“不用了贺爷爷，我自己走就好。”

　　贺钧潮看向她，贺西林说：“让钧潮送你。”
　　颜玥怔住，看向了他。

　　俩人的视线就这么在半空中相遇了。
　　静谧的医院，时空如同交错，俩人都不约而同别开了视线。

　　“钧潮。”贺西林再加了句，“我看你挺愿意的，外公现在没事，去送送你外公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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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到MT的距离也不远，出门打个车很快就到了，但是老人家坚持，颜玥也不好推脱。
　　到车库的时候，俩人一前一后走着。

　　颜玥内心是觉得无比奇怪的。
　　她之前满心满眼找机会和他待在一处，如今有这机会了，她又不知说什么。

　　望着前方男人修长的身影，颜玥一步一步数着他的步伐。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生风。

　　可是，没有一步是迈向她的。

　　“谢潮生。”
　　她叫他。
　　你回应回应我。

　　对方脚步未停，背影宽阔，并未搭理她。

　　“贺钧潮。”
　　她换了个名字喊。
　　这时，俩人已经走到车旁边了。

　　他站定了身，打开了车门，面向她。
　　黑色西装，一丝不苟，面容平静，金丝眼镜下的黑眸波澜不惊。

　　“贺钧潮。”颜玥重复了一遍。
　　你是打算用这个名字重新认识我么。

　　男人直视她。
　　“颜玥，你的要求是什么？”

　　“什么？”颜玥站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贺总，你在说什么？”

　　“在医院里，你要我满足你一个要求，你想要什么？”他说。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