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凰》朱韵凰

29、残酷的真相

　　——机械皇国中央——东龙门——

　　“凤——”终于将马克斯整修完毕，北斗和绫灰赶到东龙门时，凤和最后一位魔将——凯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凤，你没事吧？！”

　　“我没事。”看到北斗，凤松了一口气。可是发现他如此生龙活虎，之前那几乎致命的伤竟然消失了，以及站在他身旁的绫灰，他的脸色又暗了下来。“你的伤……全好了。”

　　“这、这是因为……”一时之间，北斗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凤解释。凤的心本来就已经很乱了，现在如果告诉他自已的改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北斗怎么也想不到，凤听了他张口结舌的话后的反应竟然会是捂住眼睛，一阵苦笑。“看来…你也变得和我一样了……”

　　“哎？”北斗和绫灰异口同声的发出了一个惊愕的单音。

　　解除战斗系统，拉开衣领，将自己颈部的伤口暴露人前。这道伤口本来很深、很深，流了很多血，可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然慢慢愈合、消失了。“五年来，我一直有种感觉，我的身体…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华梨和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这种感觉也一天天加聚，因为我发现，时间似乎没有在我身上流动……我比北斗你大两岁，今年应该是27岁，可是你们看…我这个样子像是27岁吗？我的时间，仿佛停在了22岁，五年来身体完全没有任何生长变化。……本来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可是开战之后，我发现我的身体不论受了多重的伤竟然都可以在短时间内自动痊愈。…看到密斯林的时候，我就有一种直觉，他和我是同类。可是什么叫同类？我一时之间也不明白。直到看到他的再生能力我才知道，原来我们是这种‘同类’……他是凰的部下，他听从的不是米夏的命令，而是凰的命令，也就是说，我们之所以会成为‘同类’，大概就是因为凰。那不是我的错觉，而是凰真的对我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本来想当场问她的，可是我很害怕…我怕我会得到一个令我无法接受的答案……所以我一直逃避、一直告诉自己：她不会骗我，也不会伤害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现在，连你也变成这样了，我……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你说你的身体五年间都没有成长变化？！”北斗和绫灰再次异口同声的惊喊。仔细将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们这才觉得，他和五年前的样子相比，好象的确是没有什么改变。本来凤比北斗大上两年，加上个性冷漠，所以看起来一向比北斗老成，可是现在却和他看起来差不多了。

　　“灰，凰有说过那种药的副作用会让身体停止成长吗？”北斗并没有想过这一点。

　　“没有！她只说过会让人变成世人眼中的怪物，不切断头就不会死。”绫灰拼命摇着头。但回头一想：不切断头就不会死，意思是不是也包括着“也不会老死”？

　　“恐怕……这就是皇国一直追求的‘永恒的生命’。不老不死的永生。”绫灰的话仿佛一记重拳打在凤的心头，所有的疑云在他从心中慢慢散去了。

　　“永恒的生命……这种东西真的有存在的可能吗？”皇国研究了几百年，都没听说成功，难道其实是早就已经成功了，却瞒着所有人吗？

　　“是凰的话，怎么不可能的事，都有发生的可能。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集所有不可能于一身的存在吧？”指着植物园慢慢呈现出来的真面目，凤笑得相当的凄凉。“看，连不可能存在的天空花园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可是凰说，那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并不是皇帝给她的。那是她的心之领域，是因为她爱上了你，所以才开放这个领域，做为机械皇国的新基地！”感觉到凤语气之中的凄凉与绝望，绫灰立刻全力帮凰说好话。

　　“你真的认为以一人之力，有可能造出这种东西？一个应该只有二十三岁的女孩，有可能独立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吗？至少，在二十三年之内，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天空花园对皇国来说，或许是个全新的希望，但是对凤来说，此时却更像是绝望的代言。看着那只由远至近的人儿，应该非常高兴的他却只有扯出一抹苦笑。

　　“凤……”从凤的笑容和北斗、绫灰的怪异眼神，凰知道凤已经知道答案了。他那哀凄的笑容，让她做了五年的心里建设瞬间化为了虚无，没有办法做出一个正常的笑容。“欢迎回来。”

　　“凰……”虽然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凤还是忍不住想询问，就算只是自我安慰也好，他希望可以听到一个与自己知道的不同的答案。“我已经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回来了，你也应该完成你的承诺了吧？”

　　“不必心急，在那之前，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凰一边说，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条小提琴项链。按下挂坠上的红宝石，小提琴的坠子瞬间变大，变成了一把真正的水晶小提琴。双手将小提琴交给凤，凰笑容可掬的说：“这是利尤文斯和莉莉为你设计制作的礼物——烈焰天堂，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相信它一定可以将你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接下小提琴，凤好不容易理清的心中再次出现了疑问。“…利尤文斯？莉莉？…孩子们？”

　　“嗯……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儿子和女儿。”选在这个时候告诉凤，是不是也有利用孩子们得到凤的宽恕的原因在？连凰自己都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才说，会得到的到底是宽恕还是更加强烈的怨恨……

　　我们的孩子，这五个字如同一颗原子弹在凤的脑海中爆炸，炸得他和头整个翁翁作响。手中的小提琴仿佛有千斤重，让他拿着琴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身体更是失去了应对反应。

　　“孩……孩子？”那句话别说是凤，连北斗都呆滞了几秒。回过头来面对绫灰，惊愕的问：“这就是你瞒了我四年的事？那天，你是去给凰接生？”

　　“对不起……”心中的罪恶感终于得到了解放，绫灰有种轻松了不少的感觉。“因为凰一直求我不要告诉你，说不想让凤知道了担心……”

　　“天啊……这种事情怎么能瞒？你们也太胡闹了！”北斗真有种晕炫的感觉。哪一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明明已经当了四年的父亲，却到孩子们都四岁了才知道这一点的？那是流着自己的血的自己的亲骨肉啊！

　　“孩子……凰，你真是一个奇迹创造者。”面对这种尴尬又可笑的场景，凤只能止不住的轻笑不已。说不高兴是骗人的，说不兴奋也是在骗自己，当了四年的父亲还不自知，他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对。

　　“凤，你还记得朱德姆复活的时候，你所演奏的那支曲子吗？现在，再拉一遍吧，和孩子们一起，他们都很希望可以和你合奏。来，让我们一家人一起，合奏一曲吧。”取出自己的银笛，凰笑逐颜开的轻声诱惑。

　　微微一笑，凤调了调琴弦，架起了小提琴，悠悠扬扬拉起那支天使之歌。

　　凤高昂绵延的曲子如同一只火凤凰，展开翅膀飞翔于天空之中。和他的琴音相应，凰的笛音飘渺得如同一阵微风，载着他的琴声传向更远的彼方。不久之后，两股乐音加入，竖琴音色婉如潺潺水流一般载着音色奇高的孩童歌声溶入了凤和凰的合奏。四种音色组合出了一曲空前绝后的——天使的幻想曲，在机械皇国的领土上回响……久久、久久……

　　在这绝律之下，二十分钟之内死亡的人的心跳、脑波慢慢恢复了正常，身体之上的伤口也慢慢消失于无。逝去的生命因这支曲子回到了人间，睁开迷茫的双眼。这是神创造的奇迹吗？还是恶魔撒下的种子？

　　凤也好，凰也好，都闭着眼睛，享受着一家人合奏的快乐时光，但是这份难得的和谐却被已经死了的凯不经意发出的一声呻吟打破了。亲眼目睹凯死而复生，凤和凰不得不再次回到现实，面对他们都不想面对的问题。

　　“凰，你并没有对凯的身体做过什么吧？……为什么他会复活？”凤甚至清清楚楚的听到东龙门后传来阵阵欢呼，本应已经死亡的众多战士死而复生的快乐，以及阿拉密斯下达的所有人员进入天空花园医治的命令。

　　“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凤。…这是你的力量，‘苏生’的力量，你的琴声让他们的心跳和脑波恢复了正常。…利尤文斯有着‘守护’的力量，可以保护所有想要保护的人们不受身心伤害；莉莉有着‘治疗’的力量，可以消除所有活着的生命身体、心灵上的伤口；而我有着‘空间置换’的力量…可以将所有空间同调。所以……在我们四个人的这支‘天使的奏鸣曲’的作用下，皇国二十分钟内死亡的人，全部复活了。”声音微微发着抖，凰机械的回答凤的问题。她非常清楚，决定性的一刻来临了。

　　“五年前，你就把我变成这样了，是不是？”

　　“是。”

　　“你不告诉我孩子出世，是因为怕皇帝会杀了我，还是怕我会恨你？”

　　“都有。”

　　“你让北斗他们也变成这样，是为了我们的梦想，还是为了排泄寂寞？”

　　“都是。”

　　…… ……

　　凤和凰如同两个生硬的机械人一般，生硬的做着一问一答。不论凤问什么，凰给出的都是肯定的答案，就好象一个只会点头不会摇头的娃娃。她给出的每一个答案都像是在凤的心板上划下一刀，和她结了冰般没有表情的脸成反比，凤的表情是无限的伤痛。

　　“最后的问题。……这几次世界大战是不是皇国所为？…炸毁索德姆，杀死我的父母和莉莉的人…制造拉法罗的人……是不是你？”

　　“是。”

　　凰毫不迟疑的肯定答案将凤心中最后的希望毁灭了。恶狠狠的扬起了手，凤万分怨恨的瞪着凰，他咬紧的牙关间、握紧的拳间都流出了鲜血，这一掌却始终没有打下去。只有一天的幸福记忆，只有一次的一家合奏和众多的痛苦及仇恨在心中产生拉据，形成更多、更多无法平息的痛。最终，他放下了高举的手，像是报复凰，也像是在报复无可救药的自己，无比冰冷的说：“谢谢你五年来对我的‘关照’，我会带着对你的恨一直活下去，亲眼看看神会给罪孽深重的你怎样的下场。”

　　说完，凤飞身乘上朱德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北斗，我们走吧，去消灭拉法罗。反正我们不会死，就和她搏一搏吧。”

　　眼看凤和北斗走远，绫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凰。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凰要将那些罪名揽到自己身上，但是她相信那不会是她做的。“凰……为什么你要那么回答？你不会真的那么想的，对不对？那些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是你一直把我想得太好了，灰……我就是那么想的，之所以让你们变成这样，只是因为我怕寂寞，想找个人陪我罢了……只是因为我太孤独了，想找个人说说话，所以才会把你们变成不老不死的怪物……那些事也的确是因为我才会发生的，我就是罪魁祸首。”

　　“你骗我……我不相信！你在骗我！”绫灰无法相信，自己了解的凰并不是这种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绫灰大人，拉法罗！拉法罗飞走了！』比起绫灰和凰，这个时候克罗斯显然冷静、理智多了。他还记得凰说过，十三点前绝不能让拉法罗飞到外太空去，可是现在……

　　猛然回头，看到凤、北斗、铁兵和华莲都向上飞翔，去追拉法罗，再看看手表，凰的脸已经比死人还白。“一分钟，再一分钟系统就可以闭合了的………这就是天意吗……我终究改变不了命运……灰，你不要管我，快去追他们！告诉他们，拉法罗在宇宙空间中是不会被消灭的！你一定要设法把他们带回来！在宇宙空间中的拉法罗近乎无敌，加上和皇帝结全后力量更强，千万不能让他们和她正面冲突！”

　　凰的神情分明的告诉绫灰情况已经发展到最糟糕的一步了，所以她一愣之下也立刻抓回了战士的心态。“啊……好！我马上去！凰，那你呢？”

　　“不要管我，你快走！我很快就来！”说完，凰立刻瞬间移动，回去了天空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