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探 丸 郎 ...
-
他进房间的时候妻子正在梳头,她说:“出去!”他就下了楼梯穿过陋街一直走到三番轮战酒肆要了一杯黄酒。每次争吵他总来这里吃饭,近来次数越来越多。“楚国的小爵爷”,他听到有人在冷笑。他不是爵爷,只是个富裕农民,爱站在江边听越人唱歌;然后有天进京城遇到了第一个女人,跟她逃到了北方……第一个还是第几个,结果都一样,他不过做了个最省力的选择。“胡服骑射”慢慢地向他点头,“今天不教剑?”一开始看不顺眼的人以后走的越近他越要害你,该死!是的,我比你年轻,可我根本没故意要超过你——如果那样让你难受的话。
“是的。”
“那能帮个忙吗,爵爷?”胡服骑射站起来,边上几个喽罗也跟着起身,一看就是挨砍的货。
干瘦的赵国人递上一把鲁国冶的剑,尺寸大,朴实的外观,不是他喜欢的类型:缺乏想象——把死亡美观化的想象力,不过,一把菜刀照样也能杀鸡。他不禁怀念起吴楚那种柳叶扁剑来,纤巧瘦弱,女人喜爱用来防身……“我们可以做朋友的。”胡服骑射自以为说的一点不古怪,朋友?向冷酷的人要友谊,有了友谊又要爱,有了爱还要忠诚,永远得不到满足,永远郁郁寡欢。“朋友”这个词本身就无所谓包含了“背叛”,合适就在一起,结束就分开。
现在出发吧,要杀谁?用几刀砍死?让他死的漂亮点还是蠢一些?他本来就很蠢?他们就在拐弯角,为什么不早说?“啊——”你的喽罗喊的太刺耳了!
体腔被打开会迸射出热气和臭烘烘的内脏味道,臭烘烘,这是别人的说法,内脏就是内脏;杀鸡的时候就不该因为它们没法和你照板照眼亲热或者冲你喊“出去!”就歧视它们,每条生命都值得尊敬,尊敬是一回事,让你开肠破肚又是另外一件事,和爱与恨无关……总是自言自语不是好兆头,难道我同别人无话可说了吗?
飞廉拎起那人的脑袋(死者生前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反正也无所谓,有人会仔细记住鸡毛特征吗?它们反正是要拔毛的),朝目瞪口呆的胡服骑射扔过去,他吓了一跳,往后一仰,又不想在喽罗面前失面子,手乱挥了两记才定住脚步;每天早晨“一二三四——出剑,一二三四——后退”这种心不在焉的口令听了有五个月了,可刚才一瞬他根本没看到这个楚国孩子的手势。
“不是第一次干吧?”赵国老头还不甘心。第一次和第几次,有什么分别吗?
“你的妻子知道……你的剑法吗?”飞廉笑起来,仰起头看那阴沉的长方天空……
伶子仰面看那卷舒的薄云,西风怕鬼,太阳一落风就会停;然后司马就会抹过街角乘车过来,他的侍从揭开帘……侍从比他都高,这很碍事,然后会匆匆窜进偏门,几乎是被侍从拖进去的,他们又高又大,行动迅速,训练有素的挡箭牌……完事后和允常去喝一杯,他现在在找乐谱还是做什么?太过挂念一个朋友并不恰当,“朋友”的含义就是“背叛”。允常想当道士……车轮声……在悬崖上和着清风弹琴的那种,不是炼丹派……他们过来了,好的,你总会露脸的,司马大人,国王怕你,大概是因为你长的太丑了……出来吧,别扭扭捏捏的……让我瞄准你的眉心,糟糕!你的眉毛都长到一起啦——
司马刚探出脑袋又直挺挺地后仰,砰地倒下——一支长箭从左眼窝射入穿透后脑而出侍从们面面相觑后立即追踪射击路线而来。
伶子扔掉弓,往闹市奔去。红漆硬弓,谁都知道是“探丸郎”干的——少年街头暗杀组织,囊中探丸,得黑丸者事前侦察、白丸者负责丧事、红丸则亲手杀人……民间刺客?并非如此,国王是知情的……国王即为正义!我们就是正义的……“伶子!”他听到允常的声音,一抬头,允常正趴在二楼酒馆的临街栏杆上,他笑了;当他疾步跃上楼梯,允常正站在扶梯口张为双臂——从未如此快活地想见这个越国人!伶子几乎是扑上去抱住了他……
2001-08-10 12:3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