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窥雪》夏诺多吉

8、08

　　“喜欢啊。”凌泉重新戴上墨镜，下巴又骄傲地扬起来：“绿灯了。”
　　池澈回神，车往右转。

　　行驶上高架，车速平稳后，凌泉凑过来，精准地吻了下池澈的嘴唇：“我当然喜欢你啊，你呢？你喜欢我吗？”

　　池澈被问住了。他觉得换成任何一个男人，站在他现在的角度，都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觉得凌泉的这句“喜欢”不是他要的标准答案。

　　凌泉本来就没期待答案。早在五年前，她就已经从他跟好友的攀谈中听到了他的真实想法。
　　那是一个阳光很充沛的午后，他们俩从他学校外的酒店大厅走出去，不巧遇到了他西班牙籍的室友。
　　这位欧洲大帅哥先是用英语跟两人打招呼，随后又用西语跟池澈交流情感问题。
　　他问池澈，这女孩如果不是你的女朋友，那他是不是你的灵感缪斯？
　　池澈的回答是——她是我人生中下错的一颗棋子。

　　池澈压根不知道，凌泉受他的影响，早就成了梅西的狂热粉丝，因此，选修了西班牙语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凌泉永远记得那天的阳光有多么刺眼。那不过是他们约会的第三次，她甚至想提出来结束这段关系。
　　后来她安抚自己，把他当free duck吧，不谈爱情，便不会失了自尊心。

　　凌泉轻轻地叹了口气，替池澈回答道：“这有什么难讲的，你当然也喜欢我啊。你哪一次没尽兴。”
　　她把深刻的问题圆场到了简单的逻辑上。

　　深情一笔带过，不值一提。

　　-
　　池澈把凌泉带到城郊的一座水库边。
　　停好车后，池澈让凌泉跟他去后备箱取东西。

　　后备箱打开，凌泉傻了眼。她在里面看见了露营所需的所有东西，还有很突兀的鲜花和她爱吃的水果零食。

　　池澈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如果你实在找不到约会的地方，我的计划是带你来露营。24小时，够我们在湖边睡到明天天亮。”
　　凌泉看了看他手表上的时间，问：“那现在呢？”现在距离六点只剩下四个小时。
　　池澈说：“看完日落再回去。你是迟到了，但我会比你更晚进餐厅。”

　　凌泉转过身，双手搂住池澈的脖子，踮起脚亲他的脸。池澈回亲她的唇，他们像一对热恋的爱人般，在打开的后备箱前接吻。
　　很难得，他们都觉得这个吻无比纯净。

　　吻完之后，池澈绕到后座拿出一个很大的购物纸袋和一个相机包。
　　他把纸袋递给凌泉：“恋爱礼物。”
　　凌泉打开纸袋，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平整的放在礼品盒里。不是床上穿的款式。
　　她问：“我现在就想去车里换上，你会笑话我吗？”
　　“不会。”池澈晃了晃他的单反：“我带这个，就是为了给你拍照的。”

　　凌泉钻进车里的一瞬间，忽然想，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
　　算了吧，不深究了，他早晚也要知道。她是不排斥浪漫的人，哪怕这浪漫有投其所好的成分。

　　凌泉没有刻意摆pose，池澈随性拍着。
　　他知道她爱美，过去每年都要去拍好几套照片。有一年她拍了套尺寸特别大的私房，隔着几千公里发给他，问他好看吗？
　　他脑子里想的是好看，甚至是惊艳，但回复的却是“有没有不穿的”。他想法特简单，能给他发这种照片，要的就是他回答一些不正经的答案，那下一步就是约见面的时间跟地点了。
　　几千公里对他来说不是距离，他为了跟她睡一觉，曾经来回飞40个小时，只待了一个晚上。

　　凌泉边走边笑着：“你好好拍哦，要是哪张我看着特别好，说不定选它做遗照。”
　　池澈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着她。
　　凌泉又轻巧地笑了声：“我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来着，可她死后，贴在她墓碑上的却是满脸皱纹的样子，我外公说他都快忘了她年轻的样子。我可不要这样，等我以后死了，我要在墓碑上贴上我最美的照片。”
　　池澈问：“都死了，还会在乎丈夫记不记得自己的花容月貌吗？”
　　“谁不想被爱的人铭记呢。只有美的、动人的，才记忆最深刻。”

　　凌泉突然很想问，如果她死了，池澈会不会记得她。但她没问出口，因为她不是他的爱人。
　　池澈觉得凌泉的话有些道理，于是问她：“我说假如，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你会怎么样？”

　　凌泉揣测了一下她死后池澈可能会产生的想法，以此来做答案，“可能会短暂地伤心吧，毕竟也曾建立过亲密关系。”
　　“仅此而已？”
　　“不然呢？”凌泉失笑。

　　池澈带着思考点点头，没接话。
　　凌泉看着他：“换成是我，你差不多也是这样吧。”
　　池澈意识到这是个语言陷阱，指了指另一个位置，说：“那边光线好，去那边拍吧。”

　　后来凌泉嫌热，他们回到车上。
　　凌泉坐进后座，脱掉了这条裙子。她知道停车场空无一人，从外边也看不见里面的状况，她问池澈：“今天还有机会吗？”
　　她心里有答案，可能没了。

　　池澈：“有也不是现在。”从后视镜里看她的褪去衣裙的上半身，指甲刮着反向盘，把空气温度打到最低。
　　“你上次跟人上床是什么时候？”凌泉笑。
　　“忘了。”池澈撤回了看她的目光，拧开一瓶水，喝了三分之一。

　　“池澈，这两年我挺想你的……”
　　“凌泉要不你过来吧，坐我腿上，反正这儿没人。”池澈把塑料瓶捏得变形。
　　凌泉知道他在开玩笑，把衣服穿好，说：“走吧。家教良好的小孩儿一般不迟到。”

　　池澈在脑子里早就把她身体的撕碎。无非是觉得这时候跟她在车里不会尽兴。
　　如果她愿意，等她病好，他们还有许多机会。哪怕她身材完蛋了，他也没所谓。

　　-
　　他们相隔十分钟，先后进入这间餐厅。
　　池澈落座时，小池正跟凌泉小声交流护肤心得。

　　老凌最擅长客套话，差不多一刻钟的开场白跟介绍语之后，他问凌泉：“这小子这么帅，你高中的时候肯定早就听说他了吧。”
　　凌泉点头：“听说过，不过学长太优秀了，我们一直没机会认识。”

　　小池问池澈：“你呢？对小凌有印象吗？”
　　池澈摇头后又点头：“有一点吧。你是不是参加过演讲比赛？”
　　凌泉温和地笑：“学长记错了，你说的可能是我们班的班花姚遥，她参加过演讲比赛。”
　　“你不是班花吗？我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池澈把凌泉爱吃的那道菜推到她面前。

　　凌泉觉得这应该是相亲届最垃圾最荒唐的对话。而池澈是故意的。

　　三位长辈交换一下眼神后，只见小池先从包里拿出一本同学录，说：“真的不认识？池澈的同学录里，有一个叫凌泉的女孩留下的笔记……”
　　“妈！”
　　小池扫了眼池澈，继续说道：“小凌，如果这不是你写的话，那就是我们家池澈在撒谎。”

　　凌泉心跳加速了。她从来没给这家伙写过什么同学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