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窥雪》夏诺多吉

4、04

　　凌泉偷偷摸摸在家收拾去医院的行头，打包了一些太惹眼的东西，先放到闺蜜许知遇家里。

　　许知遇跟凌泉是高中同班同学，二人的"奸情"自高一起延续十年。维系她们友谊的重要原因，是这十年间，她们俩都没有男朋友。

　　凌泉把行李箱推进许知遇的单身公寓，边整理，边跟她交代下周她住院，许知遇需要替她做的事情，其中很关键的一项是撒谎。

　　凌泉昨天晚上回家，已经跟老凌和徐女士打了前瞻，说她下周可能要跟许知遇去外地旅行。她计划是许知遇今天晚上去凌家吃个饭，两人演一出商量旅行的戏码，让谎言变得真实。

　　"就说去霓城吧，我俩都没去过，听起来比较真实。"凌泉起身扫了许知遇一眼，"你怎么半天不说话。"
　　"嗯，行……"
　　凌泉又扫了她一眼，"许知遇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那个……"
　　"靠！"凌泉起身捏了捏她的脸，"知恩，你姐呢？"

　　许知恩是许知遇的双胞胎妹妹，也是许知遇的另一条命。她们是一个"姐姐看上去很勇但实际上比妹妹要怂得多"的姐妹组合。

　　"我姐怂了，说担负不起这样的重任，毕竟你可能要失去你的胸，甚至是……"许知恩抿抿唇，"小命。"
　　凌泉没说话。
　　许知恩放弱声音："你就别怪她了……那什么，你刚刚也没认出来是我，我姐要知道，肯定会炸，你俩就当扯平了。"
　　"……"凌泉："她人在哪儿？"
　　许知恩："跑路了。"
　　"行，算她有种。"凌泉看着许知恩："那你能行吗？"
　　许知恩摇摇头："不能。"
　　凌泉问："那怎么办？"
　　许知恩："你听天由命。我会在手术室外等你出来的，加油。"

　　凌泉今日的不顺并不只是这一件事情。中午她跟许知恩吃完饭，在公寓楼下的咖啡店打发时间，咖啡店老板忽然捧着手机过来认人。
　　咖啡店老板问凌泉："美女你好，请问小绿书上面这个女孩子是你吗？昨天一个人在自助餐厅吃饭……"

　　什么玩意儿？凌泉迷惑地看过去，神情立马定格。
　　上面的照片的确是她，她正低头烤肉吃。虽是一个人，但整体氛围看上去还挺温馨，主要是她拿的吃的特别多，小火锅和烤肉架摆在一起，一看就挺热闹。
　　只看这张照片，网友们顶多评价一句"哇美女"，但她旁边放着仁济医院的CT和病历，评论里又蹦出一个知情人说了句话，这让看客们一下子炸开锅。

　　知情人：这个漂亮小姐姐确诊了XXX，呜呜呜……
　　这条评价获得了2898个赞。凌泉点进她的主页，她就是昨天跟她在专家门诊擦肩而过的那姑娘。看来她没有确诊。
　　好，算上帝有良知，没有把邪恶的手伸向其他美丽女孩。

　　再往下看——
　　网友A：就因为她生病了，这张照片才动人呀……
　　网友B：她好乐观哦，要是我，我可没心情吃东西……
　　这个帖子的点赞数在凌泉浏览的这个时间段里攀升至10000。

　　凌泉漠然地把手机推回到咖啡店老板的手里："不是我。"说完拉着许知恩走了。
　　许知恩问："叔叔阿姨会不会看到这个帖子啊？"
　　凌泉耸耸肩，没所谓了。这帖子在同城贴里已经爆了，即便老凌和徐女士自己看不到，也总有热心人士看到会转告给他们俩。
　　她登陆自己的小绿书，私信那位知情人姑娘，请求她删掉那条热评。直到傍晚，那姑娘也没回消息。

　　凌泉拉着许知恩去玩了从前死活不敢玩的密室逃脱，又去海洋公园看了美人鱼表演、亲了海豚。
　　这些项目许知恩都玩过，比较无感。不过她配合度挺高，她也想，万一凌泉以后都玩不到了怎么办，所以今天凌小姐尽兴比较重要。

　　凌泉："你为什么都玩过？"
　　许知恩："因为我有男朋友啊。"
　　凌泉："……"OK，谈恋爱的人了不起！
　　她又问："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许知恩："很甜。"
　　凌泉："那你很幸运啊。你男朋友姓周对吧？在那个什么金融中心……"
　　"姓李。姓周的是我前男友，在金融中心上班的是前前男友。"许知恩一叹气："你果真跟我姐比较亲，你看，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凌泉："……"

　　因为那条帖子，下午凌泉的手机被各种信息狂轰乱炸，傍晚时分，她直接关了机。天黑下来时，她和许知恩一人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沿着城墙根骑。
　　凌泉有一丢丢"黄昏悲伤综合症"，今天的那一点点emo刚要攀上心头，许知恩接到她姐的电话，说要她带凌泉去"薄荷"。

　　"薄荷"是凌泉和许知遇常去的一间清吧，老板是她们师大附中的一个学长，和池澈同一级。
　　许知遇说她今晚包场了。

　　凌泉跟许知遇赶到时，觉得今天"薄荷"的气氛很不对头，果不其然，她们一上二楼，凌泉的心率立刻变得不齐。
　　怂货许知遇消失了一整天，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去帮凌泉集"男神"了。

　　当高中时代三位风云人物整整齐齐地出现在眼前时，凌泉有一瞬间觉得，这或许是她葬礼上才会出现的美好画面。

　　一号男神——林之然。
　　凌泉跟许知遇的同班同学，班草，品学兼优，跟凌泉坐过一个学期的同桌、传过一个月的绯闻。凌泉曾口头"认定"的理想型。

　　二号男神——程叙。
　　大两届的学长，日系清冷挂大帅哥，因校庆活动跟凌泉熟识。两人虽没传过绯闻，但曾被同学匿名举报早恋，被校领导点名批评。

　　三号男神——池澈。
　　大一届的学长，自入校起，连续三年蝉联"校草"称号。跟凌泉不太熟，但前几年凌泉有次醉酒，意外说了句"很想睡池澈"，所以被许知遇纳入这次名单。

　　凌泉想跑，因为她今天没化妆。她被许知遇按在沙发上坐下，心怦怦跳。
　　她心中默念——这把千万别死啊小凌，池澈虽然没可能了，但另外两位还是可以试试的。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帅哥，她就只睡过池澈一个，还是有一点点亏的……

　　林之然给了凌泉一个大大的拥抱，凌泉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干净好闻。一问，他还没有女朋友。

　　程叙跟凌泉有很多年没联系过了，比林之然给她的感觉要生疏，只是客气地对她笑笑。那他为什么愿意来？凌泉猜测许知遇一定跟他说自己可能快要死了。

　　池澈没给凌泉任何信号。他除了在床上，其余场合总透出一股傲人之气，显得不容易亲近。凌泉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何私下里跟台面上会有如此大的反差，仔细一想，他对她倒有几分难得的柔情。
　　当然，只是柔情，不是爱情。

　　许知遇给凌泉投递出一个眼神，意思是——姐们儿够意思吧。
　　凌泉发微信问她整这一出，是给自己选"妃"吗？
　　许知遇：这三个都是单身，今夜酒管够，待会儿我跟知恩挨个把他们喝倒，你想睡哪个睡哪个，一起上也行！
　　凌泉：谢谢您！

　　这边许知恩也跟凌泉私发了消息。
　　许知恩：我看上校草了，他要是你挑剩下的，我试试？
　　凌泉：……你不是有男朋友吗妹妹！
　　许知恩：校草好绝，他如果可以是我下一个男朋友，我下一秒就可以跟现任分手。
　　凌泉：……他有喜欢的人了。
　　许知恩：那又怎样。

　　凌泉眼看着许知恩要去加池澈的微信，立刻把她拖去洗手间。

　　许知恩："为什么不行？"
　　凌泉思前想后，说："他不太行。"
　　许知恩："什么不太行？"
　　凌泉咬着唇："那方面……"
　　许知恩倒吸一口凉气："天妒英才！"想了想，她又问："你怎么知道？"
　　凌泉垂眸："听别人说的。"

　　许知恩还是去加了池澈的微信，这凌泉就看不懂了，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凌泉简单想了下，如果当初池澈真的不行，她后来会不会也死了心去交别的男朋友？

　　她得不出答案。
　　她痴痴地看了池澈的方向的一眼，谁承想她跟林之然换了位置。

　　她看向池澈的时候，这家伙大概是不耐烦了，频繁地看手表上的时间。她悄悄给他发消息。

　　凌泉：你要是想走就走呗。
　　池澈：你看上哪个了？
　　凌泉：这你别管。

　　池澈懒得再回，但他忍不住想起九年前凌泉说过的一句话。
　　那天她跟许知遇闲聊，她忽然说："我好喜欢林之然这样的男孩子啊，温温柔柔的。"
　　许知遇说："可是我觉得池澈学长更帅啊。"
　　她叹口气："池澈不行，他太傲了。我讨厌傲慢的男生。"

　　池澈收回念头。她方才又用那种眼神看林之然了，都九年了，她怀春的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
　　又想，他们有过许多回，他也有过温柔的时刻，可她没有哪一回像这样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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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不太行……
小池：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