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窗窥雪》夏诺多吉

2、02

　　凌泉打车到了仁济医院门口，她觉得这地方多少有些晦气，所以出门前换了件亮色的衬衣和短裙。

　　池澈开车出来接她，看见她发型和妆容跟下午见到的时候不一样，轻笑了声，按下车窗跟她打招呼。

　　凌泉钻进车里，趁池澈偏头跟门口保安说话的间隙，端视了他十秒钟。她屏气凝神，盘算他这张脸在他们结束关系的这两年里，又欺骗了多少无知的女孩。
　　池澈回头的一瞬间，凌泉坐直身体。

　　池澈笑："看什么？忘了我长什么样子？"
　　凌泉："看看你当医生后有没有长白头发。"
　　池澈："我没当医生。"
　　凌泉露出鄙夷的眼神。
　　池澈："医科大有个项目跟仁济合作，我属于第三方。"
　　凌泉："那你穿白大褂干嘛？"
　　池澈："不好看吗？"
　　凌泉低头玩手机。

　　车往仁济医院附近的职工宿舍开，凌泉的嗅觉被池澈身上的香水侵袭，回忆总往过去拉。
　　池澈喜欢在第二天清晨送她一瓶香水，她前段时间整理房间，找出九瓶未拆封的和三个空瓶，一共十二瓶香水，代表她二十四岁之前，他们有过十二次约会。

　　凌泉出门前洗了澡，换了香水，现在的味道跟他身上的不同了。她又觉得算计自己找回多少面子是多余的事情，因为这家伙并不是个喜欢拆人台的性子。

　　池澈的无名指上套了个看上去很普通的戒指。凌泉偶然一瞥，雷达响了，先问他："去哪儿？"
　　池澈："医院分给我爸的宿舍他一直没住，我现在住在那儿。你不是想吃东西吗？"
　　凌泉又瞟了一眼他的戒指，装腔问道："你真知道我想吃什么？"
　　池澈侧头看她，牵唇一笑，什么也没说。

　　凌泉心里打鼓，这家伙肯定是听懂了。凌泉自诩是个好人，除了跟池澈的那十二次，生平没做过其他偷鸡摸狗的事情，她担心几年不见，这人越玩越开，待会儿要拉她下水做坏事。比如让她做小三儿之类的。
　　手术之后还不知道身体是个什么境况，凌泉想是想，可绝对不会做违背道德的事情。之前的每一次之前，她都会反复跟他确认，他是不是单身，有没有其他伴侣。

　　凌泉试探问："你戒指挺好看的，是准备结婚了？"
　　池澈用修长的细节没有节奏地敲了会儿方向盘，又抿了几秒钟的唇，漂亮的眼睛寡然失色。
　　凌泉没看懂，觉得猜也无用，于是重申："老规矩还记得吧？你真要是有主儿了，我诚心祝福，今天就当是咱们老朋友叙个旧，等会儿我上去坐坐就走。"

　　池澈的回应是把戒指摘了。这戒指明显不合适，等红灯的时候，他轻轻一拨，戒指就自个儿滑落下来。
　　他捡起来，拿在手里抛玩，玩厌了，带了点力道往手套箱里一扔，说："不结了。"

　　凌泉心里一咯噔，这是个什么走向？回头她得旁敲侧击让老凌去跟校花小池打探一下，她这帅儿子究竟是经历了哪位姑娘的情劫。

　　车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旧楼前，池澈熄了火，瞧凌泉还盯着那枚戒指看，干脆把戒指拿起来扔到她腿上。

　　凌泉一惊，"干嘛？"捡起来仔细一看，戒指内圈上刻着一个日期。凌泉终于想起来，这是六年前，他们第一次之后，她亲手送给他的。

　　池澈轻描淡写："下车吧。"
　　凌泉瞧他不生气，自己也就不必歉疚，愉快地拉开车门，跟着他上楼。
　　池澈："五楼，没电梯，体力够吗？"
　　凌泉的视线来回在他的一双长腿和肌肉线条流畅的背部乱窜，说："爬不动。"
　　池澈转过身，看着凌泉。凌泉以为他会伸出一只手什么的。
　　结果池澈上下打量她："那你该锻炼了啊。"

　　凌泉耸耸肩，暗讽自己的自作多情总是用不对地方。一口气跟着池澈爬到五楼，克制着喘\息声，一低头，看到自己衬衣下摆从短裙里跑出来一截。
　　池澈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动作。看见凌泉整理衣服，快速扫了一眼她短裙下的腿，一抬头，被她抓了个正着。
　　凌泉笑："看什么？"
　　池澈往里走，"看你有没有长胖。"

　　凌泉"切"一声，进了门。一居室的房子收拾地还挺整洁，装修风格也挺别致，客厅基本上改造成了书房，大书柜做了详尽的分类，医学类占半壁江山。

　　池澈："你穿着这样，客厅也不好坐，去房间里吧。"

　　是"坐"不是"做"，凌泉却想歪了，要想做，哪儿不行。她穿短裙也不是为了好看的。一进门就那啥的情况，也不是没在他们身上发生过。
　　不过到底一两年没见过面了，还是客随主便吧。

　　凌泉走进卧室，池澈随手就把门关上。凌泉一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那个，我去给你倒杯水吧。"池澈转身。
　　凌泉勾住他的手指，"转性了？"

　　方寸之间的热感蔓延，久违中透着生涩。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凌泉意识到什么，松了手。

　　"你随便坐。"池澈却又抬手捏了下凌泉的脸颊。

　　凌泉靠在他的书桌前，折颈看窗外的树荫，忽略他捏自己脸的意图。

　　几分钟后，池澈拿了瓶矿泉水进来，放在书桌上。凌泉正想说自己不渴，池澈从衣柜里翻了件白T，又出了卧室门。

　　凌泉有点躁。十二次，虽然不算多，但他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拖拖拉拉。
　　天光暗了下来，"啪"一声，凌泉开了他书桌上的台灯。又"啪"一声，灯被她关上。

　　池澈换上白T进来，凌泉正好关灯。她身上都是自然光，暮光中，她懒洋洋又不耐烦地坐在那儿，和窗台树影构成一幅别致的景。

　　凌泉看向他："不想吗？"
　　池澈手搭在脑后，扬起头晃了晃自个儿脑袋，疲惫地开口："下午碰了尸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凌泉心墙堵上一半，"那你去洗澡吧。"
　　"在医院洗过了。"
　　"那你……"
　　"我缓缓。"

　　池澈走过去坐在床沿，捞了凌泉的那瓶水喝了一口。凌泉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和结实的臂膀，别过头吞下一口呼吸，说："这水我喝过了。"
　　"没事。"池澈又喝了一口。

　　凌泉想起他快要过二十八岁生日了，本来想找个话题，又一想，他们从来都不是能给对方过生日的关系，继续沉默着。
　　两年不见，他身上肯定发生了新故事。行吧，认命。凌泉迅速说服自己。

　　"过来。"池澈瞧出她百无聊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凌泉兴致没了一半，慢吞吞离开书桌。她刚靠近池澈，被对方拥了满怀。
　　"今儿不行。"池澈搂着她的腰，吻了下她下巴。
　　凌泉有点晕，"嗯？"这是"不行"的开场白？

　　池澈没解释，耐心地细致地吻她的唇，手没动，规规矩矩搭在她腰侧。

　　借着一点天光，凌泉睁眼看池澈的眼睛，他睫毛密的有些过分，当然，虔诚的姿态更过分。过去他们很少接吻，凌泉不觉得他在约会中是温柔的。
　　可是，今天的黄昏真的是好温柔啊。

　　"我就这么好看？不能再投入点吗？"池澈把凌泉放回身侧的空位上，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水递给她。
　　凌泉接过矿泉水瓶，双手捏着玩，问："不继续了吗？"
　　池澈侧头看她，眼梢一抬，"你但凡多一句嘴，问一下我这两年过得怎么样，我都会愿意多亲你一会儿。"

　　也是，这么久没见，一联系一见面，目的性比从前还要强，是挺说不过去的。
　　凌泉笑嘻嘻："那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池澈叹了口气，伸手捏了下凌泉的后颈，"你怎么样？"
　　"我很好。"
　　"我也是。"
　　"嘻嘻。"
　　池澈别过头笑了，"笑个屁。"

　　凌泉又问："为什么今天不行？"
　　池澈往她胸口看了眼，说："累。"
　　凌泉蹙眉："现在体力这么不好吗？"

　　十二次，是约会的次数，不是具体的次数。如果算上具体的次数，或许是二十几次。
　　凌泉记得池澈的体力是非常好的，好到离谱，好到让她惊艳。

　　"不好。"池澈摇了下头，换了个话题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凌泉："你妈说的。"
　　池澈"哦"一声，"看来我妈跟你爸又联系上了。"
　　凌泉："你让校花阿姨少搭理我爸呗。"
　　池澈："怎么？又引起你们家家庭危机了？"
　　凌泉："那倒不至于。"
　　池澈点点头："我不掺合他们的事儿。"
　　凌泉附和："是，他们心里有数。"

　　曾经他们俩是掺合过的。误以为老凌跟小池有猫腻的那会儿，他们俩一个高一，一个高三，就读于同一所高中。
　　凌泉当时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么帅的男孩子，只做她哥，那也太亏了吧。所以她要阻止。
　　池澈当时没想法，他觉得他妈压根不会做出格的事，但凌泉死命盯住他，强行给他洗脑，到最后，他坚定认为，这姑娘绝对不能做他妹妹。

　　叙旧叙成这样，凌泉有些遗憾。
　　想做的事情今天是做不成了，想想离下周一还有两天，她问："周末你有空吗？"
　　池澈："不约。"
　　"……"凌泉心里一咯噔，缓了缓，问出口："是以后都不约的意思吗？"
　　池澈伸了个懒腰："两年前你不就表达过这个意思了嘛，谁能想到你又反悔了。"

　　凌泉悟了，这家伙的意思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当时她是事出有因，因病斩"情"，可也没让他知道。
　　想必他后来也有了别人，体验也挺好。

　　"池澈，那就这样呗。"
　　"行。"

　　凌泉有点臊得慌，日抛白戴了，还算精致的仪容仪表也白折腾了。她利落起身："那我走了。"

　　这时"叮咚"一声，有人按下门铃。
　　池澈先凌泉一步往门口走，他打开门，接过外卖小哥手中的纸袋，说了三声谢谢。

　　"你喜欢吃什么，我哪儿能忘。都点了，你不吃完可不许走啊。"池澈脸上哪儿有一点累的痕迹，他又对凌泉笑："哪次让你不吃饱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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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想着写个BE，现在跟着故事走吧～
谢谢给我投雷和灌溉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