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寻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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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稷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心痛，像是被人攥紧浸在热水里又猛地丢入冰天雪地之中，他闭着眼睛缓了一阵觉得好些才睁开眼来，一扭头只瞧见惠安师太正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既然醒来的话，自己起来把这杯茶喝了吧。”
她指了指禅床不远处桌子上的瓷杯，元启稷起身下床到桌边将那杯茶一口喝了，茶水已经温凉，可见倒出来已经有些时间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却在不断思索，脑子里面模模糊糊闪过一些片段，依稀记得有人在身边吟唱，可只要再往下继续想，头痛的就如蝼蚁啃噬一般。
他扭头看向惠安师太，未及他开口询问，惠安师太首先道：“你下山去吧，你的事情我并无解决之法。”
胸中闷痛猛地又袭来，他掐着掌心力使自己平静道：“师太不是说过只要——”
“我自始至终并无说过确定的话语，只是说可以勉力帮你一试一下。”她快速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追魂香?”
谈到追魂香，他忽的转头看向那个插香的香座子，才发现上插的细香并未燃尽却已经熄灭。
惠安师太并不在乎他看到了未燃尽的追魂香，仍旧淡淡道：“许是日子久了，追魂香放在柜子里受了潮，失了效用，也未可知。”
元启稷并不是没有感受到惠安师太突然的态度冷淡，只是疑惑明明之前她待他还算温和，如今不过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怎么会发什么如此大的转变。
莫非是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他的脑子转的快，在惠安师太身上发现不了什么破绽，却在四周檀香之外闻到一点微微的血腥味。
明明在他入睡之前没有这个味道的。
他眼尖一下子就瞥见了禅床下火盆中的沾血的手帕，他顿时急声道：“姨母受伤了?”
他一下子就忘记了之前惠安师太的训诫，情急之中喊了姨母，又发现惠安师太身上并无伤痕之外反应过来道：“不是受伤，是呕血?”
“姨母有什么病症?”
惠安师太并不想再去纠正他的叫法，只是依旧冷淡道：“并无。”
“既然无病症，那想必就是突发的，莫非姨母是因为刚才的事?”
“姨母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他两眼如炬紧紧盯着惠安师太，终于从她假装镇定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惠安师太没想到这元启稷会如此的敏锐，也没想到他年纪小小却有如此气度，慌乱之中就让她露出了破绽。
她右手紧握克制住要出手的动作，没想到时隔这么些年，她还是会如此惧怕元家人。
他们一个个，实在是天生的政治家。
她叹息一声：“既然你执意要问，我便告诉你。”
“你要所找之人在南方临水之地。”
“南方?”
他有些犹豫道：“南方太大，实在无从找起。”他迫切的需要惠安师太提供更多的信息。
惠安师太却摇摇头道：“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自古帝王身上都有龙气护身，像我这种寻常之人能探听到这些已经是极限。”
“更何况得到这些信息已经是折阳寿的代价，但你若执意想要再试一次，我舍了这条命再陪你试试也罢。”
元启稷自然不会再答应她的这个办法，他沉默许久终于道：“我知道了。”
他忽的躬身一笑：“多谢师太，我这便走了。”
惠安师太忙问道：“你去哪里?”
他低声道：“去南方找她。”
“南方地界广阔，你如何寻找?”
“一年找不到我就找两年，两年找不到就找三年，三年找不到便是五年十年也可以找下去。只要她在大梁的国界上……就算她大梁的国界上，远去海外西域之地我也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他又庆幸道：“幸好我如今是皇帝，虽然有名无实，到底有些人可以差遣。”
听到他这样的话语，惠安师太便知道他是下定决心的，可她不明白为何前世之事会影响他这辈子，像成壁那孩子不就一点事都没记住吗?
不对!她在记忆里搜索一番，电光火石之间便想起去年的那桩旧事，去年就是在这里成壁亲自问她：
“弟子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少年自称叫祁原，说是与师傅相识。”
“是祁寒的祁，原因的原。”
而她通过追魂香在元启稷梦里看到的，前世颜成壁口中喊的也是“祁原”这个名字。
今世之人怎么通晓前世之事?
她忽的问元启稷：“你这次出来，可有化名?”
元启稷点头道：“没有化名，不好行走，所以用了祁原两个字?”
惠安师太继续追问：“具体是哪两个字。”
元启稷道：“祁寒的祁，原因的原。”
竟然与颜成壁当时说的一模一样，惠安师太顿时反应过来颜成壁的复生竟然是带着记忆的。
难怪，难怪她初次见她就说了与她有缘，难怪这孩子能摸清她的喜恶，难怪当初她请求她帮她引荐苏向朔。
原来早在这之前，二人就已经做了一世师徒。
她一想到颜成壁前世的结局，不禁心中就十分心痛怜惜，那样一个好的孩子竟然被元家人磋磨成那样。
若知道秦王会害她至此，早在十数年前，她就不该心软放过对方!
却又庆幸，还好今天苏希恒上山来接颜成壁下山，不然让这二人遇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元启稷察觉到她的情绪的变化，不禁道：“师太还有什么事吗?”
惠安师太压下心中的怒意，只是摇头道：“没事，你走吧。”
元启稷应下，便出门走了，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道：“来时，家母托我向您说一句话。”
“她说，从前的事是她对不起您，只希望您能原谅她见她一面，让她好好偿还您。。”
惠安师太神色一凛道：“贫尼并不知道令堂说的是什么事情，贫尼只是这山寺的普通女尼，俗世之事早就在很久之前就断的一干二净了。”
元启稷默然许久后道：“我会如实转达的。”
话毕，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惠安师太就那样站了许久，直到守在门外的青衣女尼进来低声道：“都走了，瞧着是下山往南边去了。”
惠安师太道：“真走了才好，最好走得远远，再也不要来这里。”
她忽的又问：“成壁说什么时候回来?”
青衣女尼笑道：“苏先生要回江南老家，小师妹只怕要在那里陪苏夫人几天做个告别。”
惠安师太点头心想：在那里留几天也好，几天过后再回来，也不用担心遇上这让她痛苦的故人了。
……
苏家人离开徐县那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晴天，颜成壁抬头望天，只见几只燕子凌空掠过。
“颜姐姐。”
再低头，清秀的少年郎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哽咽道：“我舍不得你。”
她掏出秀帕轻柔仰头替他试去脸上的眼泪，道：“怎么这么大了还哭，你看老师和师母正笑话你呢。”
苏希恒回头，果然看着自家父亲和母亲正一脸的看着这边，不时地还低头说些什么东西。
他把嘴一撇道：“我不管，我就是舍不得你，舍不得为什么不能哭不能说，我不哭我不说你怎么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们要笑话就随他们笑话去吧。”
颜成壁弯弯眼眸笑，抬手拂过他的头顶道：“以后长大就够不能再这样了，不然别人会骂你孟浪的。”
苏希恒只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忽的滚烫，他羞涩的低下头道：“颜姐姐也只比我大几个月，这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很快他又道：“我知道的，我对旁人从不这样，我只对颜姐姐这样。”
颜成壁听到他这话，更加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口无遮拦一般。
她上了马车后从小窗处向他招手：“走吧，;老师和师母催你呢。”
苏希恒攀着她的窗户，他伸手比划了一下才到窗户一半，他咬唇道：“等我长到窗户最顶处，我就回来了。”
“届时……”
颜成壁不明白他的意思，“届时怎么了?”
他突然直直看着她低声字字句句坚定道：“届时我就要父亲去姐姐家里提亲，娶姐姐过门为妻。”
颜成壁被他的话惊的眼睛猛地睁大，她刚想要再和他说些什么，他却头也不回的扭头走了，让她把想要说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下去。
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颜成壁呆了半响，直到他们的马车消失后才摇头笑：“当真是孩子。”
只有孩子才会轻易把喜欢挂在嘴边，只可惜她重活一世，早就不期盼着些孩子的把戏。
婚嫁?重生至今她好像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不是一定要嫁人，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只因为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
有时候她看着她的师父惠安师太，只觉得像惠安师太那样常伴青灯古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样就不会有人时时刻刻觊觎着她，也不会有人想要费尽心思害她，更不会被至亲一点一点的榨干。
忽然之间，她很想惠安师太，她觉得惠安师太一定会同意她这个观点，于是落下布帘对外头的望月道：“走吧，回家去。”
回家去。
家是齐城山莲台寺的那个小院，在那个小院里，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心。
望月应下，便吩咐车夫将马车掉头往齐城山的方向去。
半路，与两匹疾驰的骏马擦过，外头马蹄声声并没有引起颜成壁的注意，她只是低头看着经文捻着佛珠仔细默读着。
正是《妙色王求法偈》那一句：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寻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