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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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执行官一前一后跨过了深渊裂缝。
织田作之助虽然身负异能，在提瓦特依旧被视为无法调动元素力的普通人，普通人是无法承受深渊的侵蚀的。
但多托雷可以。
原博士将身体完全机械生物兵器化，这具身躯就是他毕生科研的精髓，完全超脱了人的范畴，妄图以人类身躯比肩神明。
因此织田作之助在跨越裂缝的时候并没有哪里不适，顶多是觉得脑袋一沉，眼前一花，至冬的风雪便完全被吞噬一切的漆黑取代，散兵和他明明前后脚进来，所隔距离也不过是几步远，但总觉得在他们之间有一团扭曲的黑色星海，相隔一步，却好像隔了万里。
散兵站在原地等他：“别磨蹭，跟上来，走丢了可没人去救你。”
工作状态中的阿散真的很尽职尽责。
他走在织田作之助前面，行进之间垂下的帽帘直接勾在后者的手腕上，边走边说道：“深渊内部空间不稳定，经常会有裂缝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要是一脚踏空，”
他瞥了一眼织田作之助，慢悠悠道：“……那就只能等死了。”
“这样啊，我会小心的。”
织田作之助完全喜怒不形于色。
似乎很难找到一种方式能让他变脸，生命威胁不行，阴阳怪气更不行，就像是在热闹的世界里独享他一个人的宁静。
过了几秒后，才见他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那提瓦特和深渊的裂缝呢？”
“一样不稳定，”散兵道，“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进来的那个被加固过了，暂时安全。”
这是一个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地方。
即使之前经历过切片开会，见识过执行官们的物种多样性，但织田作之助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它相比横滨更加混沌、更加难以捉摸，仅仅是踏进深渊里的这几步路，他的天衣无缝就已经被触发过好几次，要么是失足踏进高空然后被摔死，要么就是被空间吞噬，掉进无穷无尽的怪物堆里。
就算忽略这些危险，光是行走也足够让人头皮发麻，无法辨认方向、没有任何参考标志，甚至连自己脚下踩着的土地是否有实体都不知道。
所经之处只有一片黑暗。
两名执行官缓缓前行，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一瞬，身前的散兵突然身影一顿：“到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织田作之助唇色微微一勾，修长的手指向后一挥，那是一个非常果决和张扬的姿态：
“欢迎来到深渊，降临者，请随意挑选你的实验品。”
——突兀出现在他身后黑暗中的，是一片繁盛的金色石林。
目击所处簇簇成山，是极致的黑暗中孕育出极致的绚烂，柔和的微光汇集成流淌璀璨的星河，散兵便是其中最闪亮的星。
这些就是博士的笔记里提到的矿石，金色，易碎，具有强烈的活性，美丽又危险。
“看傻了吗？”散兵的手在织田作之助眼前挥了挥，“很好看？”
哪知道织田作之助还是依旧那副令散兵不满的死样子，他呆了呆，沉思片刻：“嗯，确实好看。”
“……”
好没成就感。
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也就习惯了，散兵哼了声，又转过去为他介绍一些基础知识：“严格来说，这不算一种矿石，而是一种活性气体，只不过在环境影响下表面凝结出一层轻薄的壳，用以凝聚里面的气体，因此收集和运输都非常困难。”
像是印证他的话，散兵随手掰下一块矿石，都没等他完全将其握到手中，轻微的一声“砰”后，那块拳头大小的金色石头就碎成了渣，内里气体向上喷发，就像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带有强烈致幻性的气体被散兵随手打散。
“如果你要留在这里的话，”散兵说，“我的建议是将临时实验室设在外围营地，就是那个小鬼现在呆的地方，你既然不熟悉深渊，就还是老实躲远点好，有空取点矿石装装样子——你记住从裂缝到这里的路了吗？”
记不住，但不影响织田作之助有系统这个作弊器。
于是他点了点头，越过散兵，走向不远处的一小簇矿石，蹲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再慢慢用手触碰它们。
他和以前的多托雷真的完全不一样。
散兵看见织田作之助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矿石，力道小到易碎的壳都没有半点反应，带着一份属于外行者的好奇，又因为天生的谨慎而只是默默地观察，谁也无法从那张面具脸中看出什么。
多托雷的芯子已经换了。
不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没什么脾气，被说也是安静地笑笑，乐于助人，喜欢小孩子，温柔又可靠。
也许就是因为二席这样的为人，散兵觉得自己被下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反正他对愚人众也并不忠诚。
散兵是唯一一个知道二席真实身份的人，本可以与他建立更紧密信任的关系。
但是没有。
不想，才不要。
他连自己最基本的真实姓名都没有告诉我，凭什么怎么期待我相信他。
散兵在织田作之助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许黑暗扰乱了神志，让他一直在思考些奇怪的问题。
见织田作之助站起来，挪动几步，想要往更深矿石产量更高的地方走去。
散兵忽然叫住他：“喂！你……”
织田作之助脚步一顿：“怎么了？”
话憋在口中又说不出来。
太难以启齿了，想让二席敞开心扉老老实实把基本信息说出来，姓名职业人际关系过往经历统统老实交代……这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嘛！！
散兵：“……”
织田作之助一脸懵逼，茫然地看着散兵的脸色又青变白又变红，最后抿抿嘴唇冷哼一声又背过身去。
啊？
织田作之助挠头。
要不还是抽空去书店买两本未成年人心理健康教育的书籍看看吧，也许有助于理解提瓦特人的心理成长，无论是散兵还是阿贾克斯好像都不太省心的样子。
老父亲式叹气。
这时，耳畔一声轻微的轰鸣。
散兵似乎并未察觉到这声，专注地与自己做思想斗争，他挣扎了半天，终于出口：
“喂，你之前……”
织田作之助突然打断他：“等等！”
细小的轰鸣逐渐有扩大的趋势，就连深渊中也察觉到了这种不稳定，脚底黑暗猝然陷入哀嚎的抖动！
织田作之助大喊：“出事了，快跑！”
——同一时刻，在他身后，最大的矿石承受不住振动，轰地一声瞬间爆开！
砰！
金色烟雾在黑暗中向四周迅速扩散，引得其他矿石接二连三地相继爆炸，无数金色气体混杂下沉，汇集成一条烟雾状的溪流，如同蛛网一般，向四周飞速流淌。
但织田作之助却没功夫考虑这些，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几步，拉住散兵就往外界跑去！
“系统！”
【我在我在！】系统寥寥几字指明方向，【往左偏移10度，然后一直向前，跑！】
溪流延展的速度快得可怕，但织田作之助的反应堪称雷霆，一眨眼间，他就飞也似地拉着散兵跑出十数米远，一路朝入口狂奔。
我是谁？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深渊突然开始颤动，矿石还爆炸了？
机体力量疯狂爆发的间隙冒出了这几个念头，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远，他唯一知道的是一旦停下来就会被卷到矿石的烟雾里。
终于，他看见了来时连通外界的深渊缝隙。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生机。
此刻大股大股的雪犹如井喷一样疯狂涌入，又因为深渊侵蚀而逐渐消弭，令人头皮发麻又持续不断的轰鸣声透过缝隙隐隐传来。
——是雪崩。
极具寒冷的天气，飘摇盛大的风雪，在山阴之处积压了太过厚重的雪。具体引发雪崩的原因织田作之助也不知道，也许是营地里士兵的违规操作，又或许只是天意。
挤压的雪崩塌，陷落，化作死神的镰刀滚滚而来，这等剧烈的袭击竟然也影响到了深渊，让矿石群也接连暴动！
雪崩就是矿石爆炸的起因。
目及之处只剩下黑暗和白雪，而连通之处的裂缝突然一抖，边缘变得模糊，像是老旧电视的雪花点。
见此情形，散兵咬住牙，猛然在织田作之助身后推了一把，大喊：“缝隙不稳定了，还等什么，快走啊！”
织田作之助被他推得趔趄几步，松开抓住他的手。
他根本没有意识思考下一步的动作，在松开手的瞬间，一阵属于孩童的凄厉尖叫压过咆哮的崩雪，织田作之助捕捉到外界从高空中坠落的橙色小点。
是阿贾克斯。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
无需思考，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行动，织田作之助一脚踩雪飞身向前，疾速越过深渊缝隙，压住断树高高跃起，一把抱住坠落的阿贾克斯。
他和阿贾克斯一起跌落到崩落的雪瀑外部。
身体发沉，但根本没有调整的时间，几乎是一落地，织田作之助就返身回到深渊缝隙外。
因为，散兵还没出来。
“阿散！”
仅仅两个字就戛然而止。
散兵距离裂缝已经足够近了，近到再往前跑两步就能够到织田作之助伸出的手。
然而金色河流比想象中速度更快，它安静，却犹如风暴，呼吸间便漫过了小腿，明明是气体，明明只是烟雾，却像是不肯死去的人的手，死死地拉住散兵的衣袖下摆。
来吧，下坠吧，一起堕落。
“拉住我！”一点熟悉的无助和绝望包裹住织田作之助，他几乎把全身都搭进了快要消失裂缝里，拼命伸手，想要抓住散兵同样向他伸出的手。
“快拉住我！”
“织田作！”，“作之助……”，“作之助救救我……”
是咲乐幸介还有优的哭泣。
“救救我，作之助，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一时之间，织田作之助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又想起了那天的经历，还是雾气产生的幻觉，他麻木又茫然，视觉神经里只剩下散兵的指尖。
还差一点……！
他几乎已经抓住了散兵，然后下一秒，焦点消失。
散兵不见了，他消失在如同镜面的雾气里。
——织田作之助的二层小楼，又一次被火焰焚烧，只剩下寂寞的空壳。
“不。”他昵喃着，自己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胳膊感受到了一点暖意，也许是阿贾克斯跑过来了，好像幸存的愚人众士兵也发现了他。
但织田作之助依旧不能思考，他只能感受到指尖的一点凉意——他差一点就抓住散兵了。
就差一点。
“阿贾克斯，保护好自己。”织田作之助很平静地说道。
而后纵身一跃，竟然一同跳进了深渊中弥漫的金色河流中！
“先生！！”
阿贾克斯根本拉不住织田作之助，他只碰到织田作之助的衣摆，眼见着织田作之助茫茫地消失了，说什么深渊侵蚀，说什么保护自己。
根本没有用！
先生也好，帽子哥哥也好，谁都没有保护好自己。
年幼的阿贾克斯咬紧下嘴唇，为难地看着渐渐爬上来的士兵哥哥姐姐，又转过头，看向越来越小，随时会消失的深渊缝隙。
如果谁都无法保护自己的话，那就由他来保护别人。
少年有模有样地学着织田作之助的身姿，他挺直脊梁，年少却依稀见得往后的风骨，回头看向士兵，似乎是抱歉。
而后跳进深渊里。
下一秒，那扭曲的空间缝隙便最后一次抖动，像是人死时最后的喟叹，最终一切都消弭于无形，像是这道裂缝从未存在过。
——至此，这道连通提瓦特和深渊的缝隙完全闭合，再无人能探究内里发生的一切生死离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