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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五章 程耀轩失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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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荞似乎真的把我当成聊天的对象了,不停地跟我说这说那,说小时候她的轩哥怎么带她玩,怎么对她好,长大了怎么照顾她。
“不过来德国后见他就少啦,他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也只是给我带个礼物,面也见不着,这次回来的时间倒长。哎,你们这次出差出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不知道?”
“嗯,他没说,只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可能一两年。”
“这就奇怪了。”小荞托着腮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吃完饭小荞依然没放过我,“我现在不想回学校,我带你出去兜风吧。”
小荞开着车过来,“这是轩哥送我的,他说我如果来德国念书,就送我车。我妈他们还不让我要呢。”
小荞开着车带我在法兰克福的大街小巷里穿行,一路上也时常和我说话。她很喜欢说话,但是却不会让你觉得厌烦,仿佛听再多也不觉得腻。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泉水叮咚叮咚地敲在心里,让你觉得心里仿佛也又泉水汩汩地流过,沉淀掉杂质,只去关注那涓涓的细流,清澈悦耳。
最后小荞把车停在门口,却没有让我下车的意思,“我发现一个问题,你对别人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而对自己的事却好像漠不关心。你真是奇怪。”
“有吗?”
“嗯,我说话的时候,你都会听的很认真。可是每次我问你的事,你都只是一句,哦,没有,是吧,可能,等等这样搪塞过去,摆明就是不想提起。你这样的人最难对付,明明我们现在的身份应该调过来。你多说,我多听,然后才是我多说你多听的,怎么反而反过来的。对了,你知道你现在这症状在心理学上叫什么吗?”
“什么?”
“强迫性失忆。”
“有这样的说法吗?”
“有……吧。”小荞说着,“总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潜意识里在排斥你的一些记忆,不想记得它们,想忘记它们,所以你不愿提起。但是,嘿嘿,这会有个反作用。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如果你不愿跟别人提起,那最后会导致什么结果吗?”
“什么结果?”我下意识地跟着她的问题问。
“当然就是不断地跟自己提起呀。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越想忘就越难忘记。就是这个原理啦。我说完了,你下车吧。”
我推开车门下车,小荞把车开出去几步远,又退着回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在这里,你不能放纵自己堕落——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如果你不喜欢轩哥,那还好,到时候也就是小损失一下,无伤情怀。如果你不幸喜欢上了,那我就恭喜你了,你就等着继续伤心吧。轩哥他需要的不是你这样的人,你需要的,也不是他那样的人。”
小荞估计是看我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事实上我是把她这段话划为了自动忽略的集合了——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这么跟你说吧,轩哥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你们在一起顶多就是把彼此当做了一个放纵的对象,哎呀,我还是不说了,总之你明白的。就像他以前对晴萱姐一样,突然心血来潮了,就想结婚,然后突然又后悔了,晴萱姐肯定恨死他了。除了她们,他还有没有别的女人我也不知道,但以我专业的眼光分析,一定会有的,当然也都不会长久。一个人受伤后会想着麻痹伤口,自然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方式,有时候甚至会想到伤害别人来弥补自己——这扯远了,我想说的是,轩哥他现在少的是对生活的激情,对爱情的希望,他需要的是一个纯粹得没有经历社会风雨的女孩,一个单纯得像张白纸,对生活对爱情都抱着积极乐观态度的女孩,当然,你可以假想为这个女孩就是我,这样他才会觉得人生依然美好,生活依然是朝气蓬勃的。而你,不好意思,正好也缺少这两点。所以说,你们都不可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所需要的。书上说人与人的交往都是各取所需,没有这个需要了,就谈不上交往了。当然,如果你想要的是他的钱,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搞不懂,不懂……”
小荞说着连连摇头,把车缓缓开出去。
她说的很对,一个失去希望的人,如果遇到一个充满希望的人,那也可能会重见光明,完成人生的一次复活。可是为什么不论是顾东,还是Karl,他们都是积极乐观的,都是充满希望的,为什么我在那里却没找到她所说的积极向上的态度呢?
“哎,我是很真心地从你的角度劝你,因为我今天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话的。你离开轩哥吧,因为他真的很危险。”小荞的声音又响在耳边,我回头一看,她又把车开回来了。
“他现在喜欢你是因为觉得你还有点意思,等他觉得腻了,他就会抛弃你的。”
“你觉得他是这么坏的一个人吗?”我很奇怪,小荞既然喜欢程耀轩,为什么又执意把程耀轩描述得如此不堪?
“你是想说情人眼里应该出西施吗?我是喜欢轩哥,可是这就不代表他在我眼里一定是完美的,也不代表我不能研究他,只有真的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还能喜欢他,那才是真正的喜欢。你不了解他,所以……”
“谢谢你,不过我和经理真的不是那种关系。”我也是很诚心诚意地说出谢谢,虽然她的话我也并不一定听进去了多少。
“真的不是?”
“真的。”
“那就奇怪了,以我专业的眼光分析,不可能不是啊。”
“你专业的眼光是不是研究言情剧?”我终于想到一个解答。
小荞白了我一眼,“肤浅。”然后又开车走了。
当小荞的车再一次倒退到我身边时,她说了一句,“哎,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不准跟轩哥说呀。”然后她又踩油门一溜地往前去了,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再倒退回来。
我看着她的车迅速消失在视野里,心里想着她说的话。危险?
回到房里,发现手机里有好几个电话,都是Karl,于是给他回过去。
“喂,初蕊,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哦,刚才和一个朋友出……哦,一个朋友过来坐了会,聊天。”本来想说是出去了,但考虑到之前跟Karl说很累想在家休息的,于是改了口。想到“朋友”二字,想想小荞不停跳动的那张薄薄的嘴唇,我不自觉地笑了。
朋友?难道程耀轩说的是小荞?是他让小荞来的?
“你好些了吗?”
“嗯,没事了。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打电话。”Karl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挂了Karl的电话,我开始想程耀轩到底去哪里了。小荞中途给他打过电话,说手机不在服务区。
那就算了,反正晚上总会回来吧。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他整个晚上也都没回来。
能去哪儿呢?也许去朋友那里了,他是个工作狂,那总应该去公司了。隐隐地,我似乎有些想见到他。
可是当出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公司,连公司在哪我都不知道。以前一直是程耀轩带我上下班,现在他不在了,我连最基本的去公司应该怎么走都不知道,想打车都说不出地方。
不作程耀轩的跟班,我在德国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这一刻,我开始怀疑了。我真的有打算过在德国生活下去吗?
犹豫很久,我还是拨了程耀轩的电话,但依然是无法接通。于是我只好又给张明翔打电话。
张明翔接到我电话似乎很诧异,“叶助理?你还在?”
我很奇怪,还在?还在哪里?
“你没和程经理一起回国吗?”
这一句话让我大惊失色,程耀轩回国了?他怎么会回国了?一点征兆都没有,一声不吭地,他怎么可以一个人偷偷地回去?
“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国内有事要办,要回去了,怎么你没和他一起走?”
“我……”我找不出借口来解释这事情是怎么回事,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知道是怎么挂断这个电话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程耀轩回去了,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他以为我想要辞职,以为我想要留在德国,所以他默认了,同意了,所以他一个人回去了,不管我了。
我突然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比当初一个人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哭泣时更恐慌。这里的蓝天,这里的人,这里的景,即使再干净,再好再美,又怎样?我是这里一个完全的陌生人。没有程耀轩,我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我出门离开美因河就不知道东南西北,连最基本的上班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还有经常去的那个Aldi,到底在哪里,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只知道,只要在他的车上,他总会带我去要去的地方,现在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在这个地方?
我拼命地拨打他的电话,不停地拨着,哪怕里面冰凉的电脑声说着我不懂的话语,我依然不厌其烦地听着,总是幻想着那一次可以听到一个不那么冰凉的声音。
当Karl打进来电话时,我才想起来,我是可以叫Karl的。可是,我却怀疑了,我真的想留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吗?这个尽管漂亮,但却从来不属于我的地方。
“初蕊,你怎么还没来上班?”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请假了,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
“要不要紧?我去看你!”
“不用了,歇会就好了。你工作要紧。”
“好,你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我倒在沙发上,头脑再次一片空白。
下午再拨电话,依旧还是电脑回声。
尽管我提醒自己,没有关系,他走了就走了,我更省了很多事,我可以告诉Karl,我可以直接留在德国,我可以马上就和他结婚。德国熟不熟悉,环境认不认识,都有Karl在,我迟早也会融入这个世界的,我一早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可是即使我心里想得再好,想着终于自由了最好,但内心深处始终充斥着恐慌。就像明明是两个人在沙漠里走,结果他突然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茫茫沙漠,即使有绿洲,也觉得荒凉。即使前面大好道路,也觉得无路可去。
当我意识到撞到人了时,我才回过神来,“对不起。”
当我意识到被撞的人是不可能听懂我的话时,我抬起头补充一句,“Entshudigung。”想想这句话,最初也是程耀轩教我的,他说这句话是万能的,但我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万能到能作为阿拉丁神灯的咒语。
但是当我话说到一半时,舌头就僵了。我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有五雷轰顶,有电闪雷鸣,有海市蜃楼,有金戈铁马。是惊,是喜,是悲,是欢?是开心,还是伤心?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笑了,我流泪了,我嘀咕了一句,“咕咚。”然后,我被他抱在怀里。
实实在在的怀抱,我知道,这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