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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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和千鹤穿过三条大院里稀稀疏疏，枝叶却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林，绕过三条大宅的主屋，经过一片灼灼其华的蔷薇花圃，时值八月，这里的蔷薇却依然盛开，深红，淡粉，幽蓝，嫩黄，雪白的绵绵密密的花朵铺天盖地的迷人眼目，空气中是甜美的虚幻的甜香。
泽田来不及惊叹，就被千鹤拉着踏上台阶，绕过曲折漫长的走廊，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轻不可闻的吱嘎声，温凉的感觉一点点传至心里。转过几个弯，泽田只觉得眼前突然开阔，惊现一片荷花池来，此时已是夏末，硕大的白荷却却开的如火如荼。池中另有玲珑庭院，和主院以木桥相连。这是与西西里岛截然不同的日式建筑，泽田微微一愣，便拉后了些，千鹤回头疑惑的笑道，
“怎么了，泽田？”
泽田看着一身黑色西服的千鹤站在木桥上，身后是蔓延开去的白荷，恍入画境。
这里是千鹤长大的地方，她像花一样美好。
只是泽田心慌意乱，他快走几步，走到千鹤身边与她并肩。木桥很低，几乎临水，泽田低头便能看见清澈的池水中倒映的自己倒影，偶尔能见几尾红鲤鱼嬉戏莲间。泽田伸手轻握了握千鹤的手，便放开，继而舒展眉头笑了起来。
“原来，千鹤还在这里。”看着千鹤碧绿色的眼眸中那抹疑惑，泽田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千鹤，美好的过分东西会让人产生虚幻的无力和悲伤感。
“呀，纲吉，我忘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荷花？听说在日本荷花有妖花之称，并不讨喜。”千鹤微微蹙眉笑道。
“不会啊，我们并不讲究这些，相反它们看起来很美好。”
妖花吗？
泽田想到六道骸似乎偏爱红莲，那如同焚烧欲望净化一切，让人想要逃离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地狱业火一般的红莲。这样想来荷花的确无愧于妖花的之名，纯洁无暇却又妖冶夺目，既让人不敢亵玩却又让人欲折枝藏袖。
“嗯，那就好。”千鹤笑道，泽田这才回过神来。
走过木桥，进入池中小阁，她们转过一个廊檐，远远便看见一身白色和服的岚姬，散着黑发，趴在走廊上卷着袖子戏水，双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露出一小节耦白的腿，脚上的木屐似悬待落，娇媚随意。
泽田便明白了千鹤对岚姬的无奈和宠溺，有些人美好到让人想要小心收藏，妥善安置，为她遮风挡雨，免她风霜之苦，大概云雀学长对岚姬也是如此。泽田看着千鹤垮下双肩，脸上写满无奈和宠溺，她大步走过去，伸手拉起岚姬，帮她理了理头发，甚至替她拉了拉褶皱的衣摆，佯怒的说些什么，泽田想大概是责备岚姬趴在地上之类的，岚姬做了个鬼脸，千鹤无奈的耷拉下眉头。
泽田看着神情细致的，温柔的千鹤，心中柔软如池中清水白莲。千鹤似乎习惯作为守护的存在，她只求守护不求有所依仗，因为对她而言那些让她依仗的人都遥不可及，于是她让自己化作坚不可摧的屏障，重重坚壳之下依然是柔软如初的温柔。
泽田知道，这种温柔才是最致命的，它以泪浸泡，以血渲染，它能直抵泽田的内心，驱赶所有的寒冷，但是等到回首的时候才明白那些挣扎伤痛的血泪和着温柔一丝丝渗透到了自己的心里血液里，只要一想起，就会隐隐作痛。或许千鹤在三条族人的眼里是最可靠的族主，是守护他们的神，但是在泽田眼中，千鹤是他想要好好守护一生的人。
岚姬笑着和泽田打招呼。
泽田略显拘谨的回礼，因为过去的关系，泽田对这个学姐总怀着丝丝的敬畏。虽然经历的事情多了，但是这种感觉却很难消除了，就像泽田纲吉对他的云雀学长的敬畏一般。
随着千鹤和岚姬走进屋中，泽田抬头便看见墙上挂着横幅，泽田勉强认识上面写的是“心与沧清”，他的国文向来不好，更不要说更为博大精深的汉语了。
屋内摆设不多，一张紫檀桌和三张凳子，桌上青瓷盘里满满装着碧绿色的莲子，墙角摆放着几盆绿茵茵的植物，泽田也叫不出名字来，只是那些绿生生绿到心里，连人也变得生机勃□□来，靠窗户的地方放着张榻榻米，上面是一副围棋，窗外便是大片大片的莲花。
“岚姬，去沏茶。泽田你随意，我去换身衣服。”千鹤说着就朝里屋走去。
泽田坐下，不一会儿千鹤换上一身白色吊带裙走了出来，坐在泽田旁边。岚姬也端着新沏好的茶走上前来，杯壁印着小荷含苞的图案，杯中飘着几片花瓣，清香袭人。
“纲吉君，莲花茶，希望你能喜欢。”岚姬笑道。
“泽田纲吉，喜欢你也也要说不喜欢，否则某人又该得意忘形了。”千鹤在一旁挑眉回道。
泽田无奈的看着这对喜欢相互调侃的姐妹。
岚姬眯眼笑道，
“你看千鹤连自己的妹妹都要嫉妒，年纪再大点就真真是个妒妇，将来够你受的哦，纲吉君。”
千鹤和泽田两个人都是一愣，继而都脸红起来，岚姬却若无其事风淡云轻的喝茶。千鹤的脸红扑扑的，气鼓鼓的瞪着岚姬，最后却大声的说道，。
“我去做饭！”说着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大厅。
岚姬看着千鹤的背影，终于笑了出来。转头对泽田说道，
“纲吉君，知道么，千鹤为了今天请你吃饭，已经准备了一个星期，她要做的那几盘菜也已经接连做了一个星期，餐餐都是一样。我想思南现在大概听到菜名就要吐了。”
泽田一怔，继而抑制不住的微笑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扬起的唇角却又被心中莫名其妙的悲哀压垂下来。心情矛盾的就像院子里不和时节的蔷薇，灿烂到极致后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凄婉。
“纲吉君，你去帮她吧。”岚姬笑道。
泽田红着脸点了点头，他在岚姬的指点走进了厨房。此时千鹤正在低头切菜，神情专注如临大敌，泽田对千鹤会做料理这种事情并不惊讶，毕竟在并盛的那一年他无数次的被千鹤压榨着去帮她买菜卖水果之类的东西，让他意外的是千鹤会这样认真的对待这样随意的一次聚餐。
“泽田纲吉，你来厨房干什么？”她奇怪的问道。
“我来帮你啊。”
千鹤偏过头视线从上往下再从下往上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泽田纲吉好几遭毫不掩饰的她的怀疑和鄙视。
“哦？你能帮我做什么？”
泽田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放在盘子里的新鲜的鱼，“至少我可以帮你切菜吧。”
千鹤这才挑眉笑着点了点头，
她转身从橱柜里拿出印着水墨荷花图案的围裙给泽田围上，绕到泽田背后帮他系上裙带。泽田还在僵硬慌张时，千鹤已经绕到他的面前，拉起他的手腕帮他把衬衫袖子小心卷起。千鹤的唇角微微扬起，长密的睫毛半遮着她漂亮的眼睛，眉目间都是淡淡欢喜和温柔。
泽田也是愉快中夹杂着羞涩，这场景看来似是老夫老妻。
“好了。那就麻烦你了，纲吉。”
泽田看着千鹤熟练的开火，倒油，下料，爆炒，蒸焖，翻炒，他在一旁切菜洗菜递递调料什么的，千鹤虽然不时的责怪他弄错调味料，但是也没有赶他出去。
“应该让岚姬那家伙来做的，那家伙的厨艺无可挑剔。”千鹤装作抱怨的笑道，
“毕竟那家伙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家庭主妇。”
泽田听到这里也笑了出来，原来那个世事通透的学姐的愿望出奇的平凡，或许不平凡。
“不过，我觉得纲吉第一次上门做客，果然还是应该身为未婚妻的我来做。”千鹤笑了笑。
泽田听到未婚妻几个字又是一阵脸红。
“嗯，纲吉，你知道以后这样的机会不会很多。我不能像个普通女孩只想着相夫教子，每天等你回家，给你做饭，陪你聊天……我们甚至连天天见面似乎都有些奢侈。”
千鹤声音里有些无奈，却并无悲哀。
泽田他当然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注定了他们只能这样。
千鹤顿了顿，接着说道“纲吉，我很高兴现在这样。你喜欢我，我也会喜欢你，不用患得患失思前想后费心费力。想到纲吉你是我的，不用怀疑，不用猜测，没有背叛，没有伤害，不会是敌人，我觉得非常安心。”
“呐，这样的我对纲吉你是不是太懈怠了？”
千鹤没有抬头，她站在水池旁清洗荷叶，碧绿的叶趁着她的手越发的葱白。
泽田觉得心脏的位置又痛了起来。
“千鹤……没有什么懈怠之类的，千鹤如果疲倦了走不动了，我可以走向千鹤。我希望千鹤也多相信多依赖我一点。”泽田认真的答道。
千鹤沉默了好久，泽田抬起头看着千鹤，只见她满脸通红，眼睛里好像有水波荡漾，和自己的视线相交后，立刻转过头去，大声吼道。
“泽田纲吉……你这个笨蛋……谁……谁让你把它切成条的啊……切成块……是块……你怎么这么笨……”
泽田一愣，才明白会吼的千鹤就是一只彻彻底底的自以为是老虎的小猫，而且还是极度害羞的那种。因为这样的千鹤，泽田反而坦然了一些。
等到千鹤好不容易做好四个菜一个汤端上桌时，岚姬已经收拾好桌子，三人一起坐下。
泽田看着眼前的清酒，大为震惊。
“纲吉君，不过是青梅酒啊而已啊。”岚姬眨眨眼笑道，说着自己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泽田那句，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的话到底没说出来，视杀戮为常事的他们，在意这些似乎有些好笑。
千鹤看着满脸惊讶的泽田，挑眉笑道“泽田纲吉，习惯就好了。你的三条学姐这就是一四肢不勤，五毒俱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
泽田一阵抽搐无语。
岚姬不慌不忙的夹起一小块藕片放在碗中，平静的说道“不过三条家被称为“千杯不醉”的可不是我啊。”
泽田转头看向千鹤，千鹤尴尬的咳嗽两声意外灿烂的笑道，
“应酬，都是应酬害的。人在席间，身不由己嘛。泽田纲吉，这个封号你也会有的，不用太羡慕哦。”
千杯不醉，千杯不醉，总是在一次次大醉之中一次次翻肠倒胃中，一点点练就的吧。泽田以为他足够了解千鹤的生活她的压力，但是越是接近才明白其实千鹤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辛苦，更让泽田心疼的是，千鹤把这些苦当做理所当然，一点抱怨也无。
你到底要我怎样心疼呢，混蛋。
“纲吉君，千鹤做的菜怎么样？”岚姬挑眉问道。
泽田点点头，稍有羞涩的笑着说道“非常美味。”
岚姬却揶揄的笑道，“是吗，为什么我觉得这盘‘鱼米之乡’似乎没有加盐呢？”
泽田看着自己碗中夹的正是鱼米之乡，顿时脸红了个透，毫无底气的辩驳道“我……喜欢清淡点的……学姐……”
千鹤也红着脸说道，“岚姬，咸盐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岚姬眯起眼睛来笑得像一只懒洋洋的猫，但是口下留情，不再调侃两人。她随意吃了两口饭，说是莲子吃多了，便离席去会见她所谓的神秘好友了。千鹤和泽田纲吉两人吃过饭，一起收拾好碗筷，坐下来喝了几杯茶，泽田才离开。
千鹤将泽田送到三条大宅门口，台阶下就是彭格列的车。
泽田走出门的时候，千鹤突然伸手轻点了下他的眉头，笑道，
“泽田纲吉，不要总是露出一份心疼的模样。我走过的路，你或许都会再走一遍。其实黑手党这条路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挣扎和痛苦，这条路可能不那么好走，但是我们都是幸运的。你要学会的是感激。”
“觉悟还不够哦，泽田纲吉。”
说完千鹤先转身离开了。
泽田无奈的看着千鹤的背影，哪有送客离开，却让客人看主人背影的道理。不过千鹤那番话，他是明白的，他的确该感激，感激他们都还活着，感激他们现在都还有追求幸福的勇气和能力，还有什么比这些更为重要呢？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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