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要我们在一起》雪绿

3、第 3 章

　　听到岚姬住在云雀家的时候，千鹤握着调羹的手轻颤了一回。千鹤拾起桌上的纸巾轻轻擦拭掉唇角的汤迹，挑眉看小口小口和食物奋斗的三条岚姬。
　　从泽田纲吉畏惧的神态和众多的传闻中，千鹤知道云雀那个人作为彭格列十代的云守，的确是浮云一般的存在，高傲、强大而又任性，他的眼里自然容不下弱者的。
　　三条岚姬，只是个被宠爱到不食人间愁滋味的小公主罢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不知道那只传闻中的肉食动物怎的就收留了她。千鹤脑中浮现出那日初见云雀的景象来，那居高临下睥睨万物的神情缠绕在千鹤的心中挥之不去，却又不敢细细思量。每每想起，便如同触碰到某种禁忌似的慌忙逃离。千鹤不明白自己的这般奇特的心情。
　　“千鹤，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倒是你那边，你和泽田纲吉商谈过么？”
　　三条岚姬有一双黑如墨玉的眼带着淡淡的婴儿蓝，像是像清冷月下寂静深林中闪着蓝光的幽幽深潭。深深浅浅的让人目眩。
　　“我觉得时机未到。”千鹤微微叹了口气，继而摇摇头。
　　“时机未到？”三条岚姬满眼疑惑，继而笑道“也罢。毕竟还有快一年的时间呢，不过我想蓝汀很快也会来这里。”岚姬浅浅抿了口茶，“大概她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和千鹤你那种程度的觉悟可是云泥之别呢。所以说，战局未开，千鹤你已经先输掉气势啦。”
　　千鹤无奈的皱皱眉，“我说，三条岚姬，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千鹤姐姐，岚姬错了。千鹤姐姐您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所向披靡旗开得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巾帼不让须眉也。”三条岚姬调皮的吐吐舌，双手合掌求饶。
　　千鹤轻笑，便不再和岚姬计较。话题扯开了去，千鹤这才知道岚姬原来比自己早来并盛两个多月，千鹤心中隐隐期待岚姬说一些关于那个云雀的事情，但是岚姬却并不刻意去提他，多是向自己推荐并盛的特色小店特色小吃观景点之类，千鹤有些小小的失落，却也难以启齿细问那个少年的事情。心里赌气似的嘀咕“我才不要问那个人的事情，就像我喜欢他似的。”。
　　“岚姬，你这样孤身在外，大长老和外公不会担心吗？”
　　想起自己那个自小溺爱岚姬的外公，千鹤一阵阵惊慌。意大利黑手党三条一族，本家却是日本自古以来的贵族三条一族，本家向来不屑于黑手党，所以和意大利分家几乎断绝来往。直到上一代，千鹤的祖母和祖父离异带着岚姬的母亲嫁给当时的族主。意大利分家才和日本本家有了一点交集，岚姬是千鹤母亲三条阑珊姐姐的女儿。上代族主6年前去世后，岚姬由大长老抚养，而日本本家主十分喜爱岚姬，便不时将岚姬接回家中。
　　目前，整个意大利家族中，除了岚姬再也无人踏上过本家的领地。
　　“外公听说我住在云雀家，就说‘岚姬你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待在云雀身边也最安全不过了。’”岚姬学着外公苍老郑重的声音也有几分神似。
　　千鹤却是一愣，外公连三条分家的人都信不过，既然会相信云雀。这也太不寻常了，而且弦外之音远不止此。岚姬却毫无所查，一派天真烂漫。
　　“云雀是彭格列的云守哦？外公不知道吗？”
　　“云守？孤高的浮云？倒挺适合云雀。”
　　岚姬小小的惊讶后，笑着做出这样的评价。千鹤不置一词，说起来和那人其实只有一面之缘，自然没有评头论足的资格。
　　“千鹤，天快黑了呢。”
　　岚姬看着窗外挂在山半腰的夕阳，突然说道，语气中有些淡淡的焦灼。千鹤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借着话题继续探寻一些关于云雀的矛盾心情，突然烟消云散化为淡淡的内疚。
　　“岚姬，你还这么怕黑呢。”
　　岚姬站起，背起她的书包，嘟嘟嘴巴“千鹤你难道没听说过么，胆小的女孩才更可爱呢。”说着朝千鹤挥挥手说再见。
　　千鹤点点头，并不挽留，目送岚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明白岚姬那句话终究是为了安慰自己。那年绑架事件中，岚姬也被卷入其中。千鹤倒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只是岚姬被关在小屋的木盒中两天两夜，被救出后，就极度怕黑，不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岚姬的阴影始终还未消弭。

　　千鹤揉揉眉心，关于家族的事情，她不知道怎样开口才好。彭格列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千鹤并不认为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机会彭格列会冷眼旁观。但是在芬克斯蓝汀出现之前，在母亲还未允诺彭格列所得利益之时，千鹤认为任何举动都是徒劳无益的。
　　千鹤结账回家，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泽田纲吉和京子的背影印在玻璃窗上，有种别样的亲昵。千鹤笑了笑，下周的值日定然要让纲吉来做的。日薄西山，倦鸟思返，偶尔夹杂着几声沙哑的蝉鸣，夏末的傍晚有点薄凉几分萧瑟。快要转过街角的时候，却见黑发少年径直从自己身边走过，步步生风，心无旁骛，带来的清风拂过千鹤的脸。
　　千鹤只觉得心如鹿撞，不知所措。再抬头的时候，少年的单薄却挺拔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暮色四合的尽头。
　　千鹤想自己喜欢上了那个黑发少年。
　　或许是容貌，或许是因为气质。喜欢这回事你说它浅薄便是浅薄，说它深沉便是深沉。千鹤觉得细细思索大可不必，只求顺心而已。
　　不自觉开始想见云雀来。有时一天能看见好几次，有时好几天都见不到一次。
　　都是单方面的看见，上课时不经意瞥见经过走廊的云雀，隔着人群远远的望见的云雀，仰头看到的坐在天台上的云雀，苍穹在他的身后远去。偶尔也会看见从暗黑的小巷中走出的满身血腥味带着煞气的云雀。
　　每个瞬间都像定格的照片一般，一张张的全部都在名为记忆的相册里。

　　三年级的教室在二年级楼上。
　　千鹤不知道岚姬怎么就成了三年生，整天让自己喊她学姐，还经常下楼来寻自己。本来相安无事，直到后来一二三年级各班递来情书如雪花般的堆积起来，有给自己的也有给岚姬的。
　　千鹤这才觉得三条岚姬是个大麻烦。她便给岚姬约法三章，在学校如无重大事件，便禁止岚姬不要来寻自己。岚姬装出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千鹤毫不心软，推着岚姬出门去。
　　“三条岚姬，原来男生都喜欢这一型的。不过……我说……纲吉……”千鹤铅笔戳了戳了还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纲吉，纲吉不情愿的转过头来。
　　“你们男生都想些什么呢，情书都不敢自己递，还算什么男子汉，还说什么喜欢呢。”
　　纲吉看着满脸义愤的千鹤，心里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学姐和云雀前辈同班。要是被云雀学长看见大家群聚……会被咬杀的……”
　　千鹤这才知道岚姬和云雀原是同班的。
　　一次偶然间午休的时候给老师送作业，恰巧经过风纪委员办公室，云雀正靠着沙发浅眠，锐利坚硬全数退去，只剩下安静和温柔，像是有雾的早晨般柔软静谧。
　　千鹤的心硬生生的疼了起来，毫无预兆毫无理由，云雀却突然睁开眼，直直盯着千鹤，那双眼睛里满是清冷犀利的光，千鹤才觉尴尬，逃跑似的大步走开。

　　纲吉因为睡过头迟到了几分钟，被守在校门口的云雀狠狠咬杀，走进教室又被老师一阵批评，然后才如释重负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想凳子被千鹤挑开，纲吉便一屁股跌倒地上，顺便打翻了千鹤的文具书本，教室里顿时轰然一遍，纲吉睁眼便见千鹤笑眯眯的眼。
　　泽田纲吉爬起来静悄悄的收拾好地上的狼藉，按着凳子才敢坐下。前段时间千鹤突然安生了不少，每天拖腮看着窗外发呆，恶作剧少了很多。纲吉以为这人是转性了，便掉以轻心了。否则长期和恶作剧抗争的纲吉断不会栽在这样初步的恶作剧中。
　　千鹤挑挑眉，心情好了不少。下课的时候，狱寺山本等人上来宽慰了一通，纲吉只是摆手笑笑。之后京子也走过来询问安慰，千鹤看着纲吉瞬间紧绷身体的弹簧弹开般的站了起来，脸上漾开一片红晕，眼眸低垂不敢直视京子，神情极为拘谨。
　　这人在喜欢的人面前都是如此的可爱，千鹤几乎忍不住笑意。
　　“泽田纲吉，你这次准备怎么答谢我呢？”千鹤拍拍纲吉的肩膀，纲吉这才从粉红色的梦境中苏醒过来。
　　“我……为什么要感谢……三条同学……明明是你欺负我吧。”纲吉收起桌上的英文书本，拿出下节课的数学课本。
　　千鹤拽过纲吉的衣领，泽田纲吉才不得不回头看着这个蛮横的同学。
　　“我要是不欺负你，京子怎么会来安慰你呢，所谓祸兮福所倚，纲吉，你懂不懂啊。所以，你还是要感谢我的。老规矩，这周的值日你帮我做了。”
　　千鹤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怎样的无赖，却看见还被自己拽着衣领的少年，突然如释重负的笑了笑，那笑容温柔如花。
　　“三条同学……你还是真是强词夺理。”少年顿了顿，“不过……这才像三条同学嘛……前段时间三条同学好像有很多心事……现在能恢复过来真是太好了……”
　　少年的茶色的双眸，温柔似水。千鹤突然想起年幼时被岚姬拉去旅游，有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岚姬和千鹤从半山腰上奔跑着下来，一路呼喊，惊起满山鸟鸣，忽见烟火人家，岚姬拉着千鹤跑了进去，那时全身湿透，大雨依然声声敲打着屋外芭蕉。屋主笑着端上两杯热茶，清香宜人，热气袅袅，千鹤记得那杯茶的温度，不冷不烫，却又有不可忽视的热度，暖暖的直达人心。
　　千鹤突然就脸红了，讪讪的放开少年的衣领。
　　“即使你这样……你也还是要帮我做值日的。”千鹤别过头看着窗外蓝天浮云，毫无底气的说道。
　　“好，好，我明白了。”泽田纲吉转过头去，无奈妥协的声音，让千鹤产生一种被宠溺着的错觉。少年可没法理会千鹤复杂的心情，一如既往皱眉盯着数学课本。
　　千鹤趴在桌子上，怔怔的看着前面茶发的单薄少年。
　　无所不包的大空么？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