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我要我们在一起》雪绿

14、第 14 章

　　那天的情景，千鹤一直都很迷茫。
　　听说蓝汀深受重伤的时候，千鹤浑身冰冷。极力压制自己的惊慌，随着自称罗马尼奥的人一同到了不起眼的医院。
　　远远便见泽田纲吉等人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京子和小春站在一旁。
　　不等千鹤出声，就被冲上来的京子和小春狠狠拉近了病房。

　　“好痛……你们……”

　　千鹤抬头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痛苦挣扎的蓝汀，她震惊的走到病床前，从小和蓝汀一起长大，虽然被告知身份不同，但是在千鹤的心中蓝汀是个有些淡漠的姐姐。看见蓝汀受伤，千鹤如同伤在自身。

　　“……怎么会这样……蓝汀你伤到哪里了……”

　　千鹤回头看站在身后的一群人，却见众人只是看着自己，并未回答。小春眼里满满的愤怒，千鹤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带蓝汀……回意大利……家里有最好的医生……”

　　“三条小姐别着急，你在蓝汀身边就是蓝汀就会安然无恙。”迪诺对千鹤说道。

　　“我吗？那我该怎么做……”千鹤虽有疑问，但是更多的是欢喜。

　　“三条小姐坐在蓝汀旁边，握着她的手就好。”

　　千鹤便在坐在蓝汀的床边，轻轻握住蓝汀的手。令千鹤惊讶的是蓝汀原本颤抖的身体慢慢的安稳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大概半个小时后。蓝汀神态便恢复如初，只剩下唇边的伤痕。虽未清醒过来，但是呼吸绵长和顺畅，与刚才痛苦时截然不同。
　　京子走过来说道“三条同学，蓝汀没事了。我和小春留下来照顾她，谢谢三条同学。”
　　千鹤明白这便是逐客令了。但是见蓝汀脱离险境，心中踏实便也不再去计较这些。

　　“好。那就辛苦京子和小春了。我明天再来探望。”千鹤笑着说道。

　　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泽田纲吉，迪诺说他去医生那里讨论蓝汀的病情了。千鹤点点头，礼貌的和众人道别，众人干涩不自然的神情，让千鹤颇觉受伤。
　　千鹤晚上的时候打了电话给京子和小春却无人接听，第二天放学后买了一束百合到医院探病，却被告知蓝汀已经出院。
　　千鹤在病房站了很久很久。
　　也曾想过或许和母亲有关，但是每次听见电话里无比温柔的声音，千鹤什么都不想问。
　　千鹤总以为自己勇敢无畏，能够坦诚面对自己的期盼和懦弱。但是自从喜欢上云雀以后，自从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蓝汀后，在肆意的伤害岚姬后，千鹤才明白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坚强无惧，她也会害怕也会自欺也会逃避自己，拒绝现实。只是，现实不可抗拒，不会因为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去看不去听，它就不存在了，它存在正如时间流逝一般。

　　蓝汀出院后搬到了纲吉家和碧洋琪同住一屋，在众人细心照料下，蓝汀很快就痊愈了。
　　“我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蓝汀轻轻的问道。
　　纲吉点点头。
　　“真是个麻烦。”狱寺狠狠皱眉。
　　“嘛，大家都是朋友。”
　　蓝汀垂眸，问道“我可不可以认为，彭格列答应做的支持者了？”。
　　纲吉再次点点头。
　　蓝汀常常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即笑了开来，没有任何阴霾和悲伤，唯有三月烟花般的艳丽和温暖，看得人直晃眼。
　　“谢谢你们。我以为……”
　　突然她有些怯怯的低下头，问道“那云雀……也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云雀学长虽然是守护者，但是他有自己的决定，这点我们是无法强迫的。”
　　泽田纲吉坐在那里，神情举止中都是浸淫着无奈的颓然，蓝汀知道那是为了什么。
　　“总之，非常感谢。”
　　“这一次芬克斯的参与继承人的争夺，也并不仅仅是为了光复芬克斯一族，也是为了制止三条一族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三条一族热衷于一些……芬克斯无法认可的研究……这些研究早已在人伦之外。三条阑珊曾经说过，能够被人类的知道的都是神允许人类知道的。所以她积极推动一些极其残忍的研究……我的能力是就是人体实验的结果，在此之前很多孩子因为负荷不了巨大的能量而死去……几年前建立了人体实验所，所中研究人员是三条和芬克斯一族的最优秀的人才，实验内容从器官克隆到人兽混体等等……从事研究的芬克斯人员说那里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很多研究人员承受不了精神压力……这是和芬克斯一族的信念相悖的，而且也是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所以芬克斯一族才想取得继承权改变这种可悲的现状。”

　　“三条家族若是如此，为何复仇者没有采取行动呢？”reborn问到。

　　“因为没有证据。而且三条阑珊毕竟是芬克斯首领我父亲的妻子。为了杀一儆百，绑架千鹤的那一族，在千鹤被救回不久，就被三条一族灭族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就连刚刚出生的婴儿都……。芬克斯一族的特殊部队也有参与执行这项复仇计划。知道一些缘由的都猜测是三条，不过复仇者却并没有查出三条一族来，这件事到现在还是悬案，更不用说研究的事情了。千鹤的手没有沾染过鲜血，但是因她而流的血早已能汇集成河了。”
　　蓝汀语气平淡中带着无奈和悲哀。

　　“而且即使这次继承人之争芬克斯一族失败了，我们也会脱离三条一族的。只是这样就免不了流血伤亡。”
　　蓝汀淡淡笑道，似乎并不关心纲吉代表的彭格列答应支援与否。
　　空气似乎凝聚了一般，泽田纲吉和狱寺等人陷入沉默。从未来世界归来后，以为自己有了足够的觉悟承担彭格列黑手党的一切，但是现实不像一瞬间华丽绽放的烟火，它有太多的龌龊和隐忍。纲吉才明白自己有竭尽全力拼死守护的觉悟，却没有一点点接受现实的笃定。

　　“所以非常感谢彭格列能够对我们伸出援手。”

　　泽田纲吉低下头，头发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关节泛白。

　　“彭格列会作为蓝汀的支持者，但是……这并不意味我会允许你们伤害三条同学。”

　　泽田纲吉抬头看向蓝汀，那眼中的觉悟让蓝汀知道那重量不是自己能承担的约定。众人都是一惊，蓝汀也是一怔，泽田纲吉却站了起来抱着一直吵闹的蓝波和一平走下楼去。狱寺等人刚想跟上，就被Reborn制止了，帽檐的阴影遮住的他的脸，然人无从猜测他的心情。

　　泽田纲吉再次在图书馆见到了千鹤。
　　那时泽田纲吉正将同学归还的书一本本的放回书架上，对面便有人抽出了自己刚刚放上的书本，透过书架的空隙泽田纲吉便看见了千鹤，千鹤也看见了泽田纲吉，她微微睁大眼睛，一副惊诧的模样，随后便笑了开来。
　　看着熟悉的笑脸，泽田纲吉只觉得一阵心酸。
　　他绕过书架走到千鹤旁边。
　　此时已经是闭馆时间，整个图书馆除了他们别无他人。夕阳斜斜的照在一排排书架上，窗外夕阳如火如荼，橙红色的天光散发着秋日的萧索和孤寂。

　　“好久不见，三条同学。”

　　“啊，好友不见。重色轻友见色忘义本是常事，不过纲吉君更严重点罢了。”千鹤放下手里的书笑道。

　　泽田纲吉又是一阵脸红。

　　“三条同学，我不是……”

　　“不是重色轻友，只是乐不思蜀？”千鹤眨眨眼。

　　泽田纲吉无奈，眼前的女孩向来喜欢调侃自己，似乎真将自己当做她的宠物一般。千鹤此刻正低头翻阅手中的书籍，神情怡然。那些悲伤的可怕的事情和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千鹤身处细密的网中却并不自知。泽田纲吉不知道是悲还是喜，但是他知道像此时如此平和的机会并不会再有，他必须告诉千鹤自己的决定。

　　“三条同学……”

　　“嗯？”

　　泽田纲吉伸手开始整体书架的书本，拼命抑制自己的颤抖和紧张。

　　“你从来都没问过我会帮那一边……”

　　千鹤久久没有回答，或许只是泽田纲吉觉得很久很久，久到他无法继续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不得转过身来看向千鹤。
　　那时的千鹤平静的出奇，像是温柔的大空千万年凝视着苍茫大地。

　　“因为，不用问，我也知道啊。”

　　千鹤了然的笑了笑，

　　“纲吉自然是站在彭格列这边了。”

　　泽田纲吉痴痴的看着千鹤，心中翻腾不息的湖泊开始一点点退潮，直至涟漪荡尽，灵台一片空灵。他一直徘徊在蓝汀和千鹤之间，不知不觉间承受着蓝汀的悲楚，担负着千鹤的期待。一边是义，一边是情，都是难舍难弃，舍义便丢失了立身之本，弃情又会痛彻心扉忧伤终老。情义抵死缠绵，泽田纲吉却要将他们生生扯开，伤神伤心，心力交瘁。
　　千鹤却告诉他，你自然是在彭格列这边了。
　　泽田纲吉突然领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中，泽田纲吉看见了芬克斯蓝汀看见了三条千鹤，独独没有看见自己。但是当自己忘记了自己的立场的时候，情义都不再是正义。

　　“谢谢你，千鹤。”

　　泽田纲吉认真的道谢，没有拘谨羞涩不安和不自知的抗拒，却有一种笃定的温柔和清明坚韧。千鹤些微诧异后，摇头轻笑。

　　她把手中的书递给泽田纲吉，挥手说“再见，纲吉”。

　　泽田纲吉目送她的背影转过书架后，消失不见。
　　很多事情，不言自明。就像千鹤知道纲吉的答案，就像纲吉知道这一刻便是道别。
　　此别之后，再会或许便是敌人。
　　虽有不舍与遗憾，却无怨恨。

　　母亲自小便夸她聪明，那时千鹤总是洋洋得意，而今才明白聪明未尝是一件幸事。唯有聪明人才会察言观色，体察入微，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千鹤还会感同身受。
　　因此体谅泽田纲吉的挣扎和无奈。
　　所以即使只是孩子心性，失望不平愤怒都是有的，他们就住在心上舌尖，多言便会有失。
　　但也能用理智强装着成熟镇定，作出雍容大度的姿态。

　　千鹤走在黄昏的并盛大街上，因为即将别离一切都散发着怀念的气味。
　　远远看见站在自己门口的岚姬时，千鹤一阵欢喜，她大步跑向岚姬，不顾岚姬的惊讶，紧紧的抱住岚姬，呜呜的哭了出来。有对岚姬的愧疚，也有那些说不清的委屈。
　　晚上岚姬留住千鹤家，千鹤看着岚姬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岚姬，是在打给云雀？”

　　“嗯。”岚姬专心的切菜，似乎只是回答一个问好的问题般。

　　千鹤便不再问，没有必要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云雀也有特殊的人。
　　晚上吃着岚姬做的晚餐，千鹤高呼美味，果不其然的看见岚姬一脸的洋洋自得。饭后，岚姬帮着千鹤收拾行李，千鹤知道母亲应该也有打电话让岚姬与自己同回。

　　“岚姬，你不回去吗？”

　　“对啊，你知道我虽然是三条长老，但是从来不参与家族事务，回去也帮不上忙呀。”

　　千鹤点点头，这点她自是明白的，岚姬是上代族主也就是母亲妹妹的女儿，据母亲说上代族主临终前留有遗言，便是三条一族不得让岚姬插手家族事务。除了和自己，岚姬和族人不多接触，尤其是近年来，岚姬多呆在日本三条本家，回到意大利家中，却像度假一般了。
　　“其实，我也是。”千鹤叹了口气，自小便被父母千般宠爱，远离纷争。身为一族之主的母亲竟然说要让自己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虽然身为黑手党大族三条一族的小姐，千鹤对于家族的事情却并不了解。

　　“不过，留在并盛也没有必要了，而且我很想念母亲和哥哥。”千鹤不再多说，她知道岚姬明白。

　　“千鹤都不生气吗？”

　　“你知道泽田纲吉……，毕竟彭格列也有自己的立场，这不是纲吉能决定的嘛。”千鹤撇撇嘴，极力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口是心非哦，千鹤肯定有生气。或许吧，彭格列上层应该倾向于芬克斯吧。不过纲吉应该是因为蓝汀……”

　　岚姬顿了顿，“算了，我不说蓝汀，免得千鹤吼我。”

　　千鹤看着岚姬嘟嘴赌气的模样，不由的笑了出来。

　　“好吧，上次是我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说着千鹤爬到岚姬身边伸手挠痒痒，岚姬顿时笑作一团，两人闹到隔壁邻居来拍门才收拾躺下。

　　“千鹤，蓝汀只能继承芬克斯却不能继承三条。”

　　临睡前岚姬突然说道，千鹤总觉有些不妥，但是却也并未深思。千鹤看着熟睡的岚姬，长长地睫毛覆住她幽潭般的眼眸，绛唇含笑，不知她梦里有怎样的美景。
　　千鹤突然想起了云雀，透过岚姬想到了云雀。有些委屈有些失落，千鹤伸出手捏捏岚姬的鼻子，岚姬轻蹭软枕，睫毛颤抖着微微睁眼看着千鹤，轻轻皱眉，便又睡了过去。

　　“岚姬，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千鹤叹了口气，替岚姬伸手掖了掖被子，才关灯躺下。

　　第二天，千鹤和岚姬在机场分别。两人也习惯如此，在一起长大的日子这样的离别太多，不同的是每次离开的都是岚姬。
　　千鹤打趣道，岚姬，这一次终于轮到你我的背影了。
　　岚姬露出惊讶的神情，却并没有回话。
　　飞机起飞，并盛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见。千鹤一瞬间只觉得即哀伤又慈悲。并盛的种种倾覆而来，香喷喷的蛋糕店，幽静的咖啡屋，应有尽有的书屋，繁花似锦的花房，总是闹腾腾的学校，喧闹的人群，来往的车辆………懦弱善良的泽田纲吉，如陌生人般的蓝汀，还有浮云般的少年云雀恭弥。

　　有喜，有悲，好的，坏的，都在别离中的得到原谅。

作者有话说

　　决定慢慢戒掉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