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寻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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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晏回脸色凝重，透着几分不敢置信。但他非常清楚，自己那一瞬间的感知绝对不会出错。
可问题就在这儿了——
这股气息的主人，此时不应该也不能在这里！
随着这气息愈发微弱，凤晏回眉心蹙得越深。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去一探究竟。
下一瞬，凤晏回眸中灰雾骤然弥漫开来，瞬息之间就将整个法器空间填满。与此同时，这灰雾当中的深痕逐渐染上了朱红之色。而循着朱红血色回溯，只见凤晏回手腕内侧的朱砂痣宛若活过来一般，竟然狰狞出了一头浓郁的血兽！
这血兽看不清身形五官，它就像是被大片大片的镣铐所禁锢，痛苦地挣扎着，却始终冲不破这牢笼。
就是此时！
凤晏回额间冷汗如珠，右手似是被血兽所发狂啃噬，在外力作用下弯曲成了僵硬的法印。这法印瞬时凝结出仙术之力，直接将整个法器所包覆。
“去！”
凌厉低喝之声在法器空间之中回荡，强到几乎要震碎人的心魂。
法器内的滔天巨变并未外泄分毫，但承载着凤晏回的这不起眼的泥石动了。它居然默不作声地从桑风北的腰带内侧滚落而出，顺着书台前延伸出的小径向下而去，直到那道熟悉的气息又重新回到感知当中。
追上了。
而凤晏回追上的人，就是先前与桑风北错身而过的那人。
这人头戴斗笠，面容不辨，身形矮胖如鼓，但行动之间轻巧不臃肿，走步如滑行，看起来有些怪异。
此时他办完了事，正往不知楼外头走，却不知为何脚下被绊了一回。低头一瞧，见是一块小石头，本想着直接把它一脚踢开。却在这一瞬间福灵心至，心道这不知楼里怎么可能有寻常玩意儿？
于是弯下腰，把这石头捡到了手里。
这不捡不要紧，从他把石头拿到手里的瞬间开始，斗笠下的眼眸中便止不住红光暗闪起来！
这人先是一愣，旋即大喜。
他几乎按捺不住激动澎湃的心情，立即加快脚步，迅速从不知楼离开，朝着粼照城外的小孤山里一路疾行而去。
眼见着入了小孤山的范围，这人就直接收起了斗笠。露出来的那张脸不似人形，却如硕鼠一般，圆耳豆眼，尖嘴无腮，獠牙森森外露，吓小孩一吓一个准。
是妖。
再入山十里，他干脆连人形也不愿意维持。只见瞬间衣衫崩烂，圆滚的紫色肚皮上盘着一条长尾。长尾之上遍布鳞片，如蜥如蛇，在山里滑行如履平地。
这妖孽一边赶路，一边用变了形的手爪摩挲着那块天降的灵石宝贝，整个妖喜形于色。
他可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好命。
今日本就是突发奇想，乔装入城去不知楼寻个修炼法器，可谁能想到捡回个如此好的东西？
虽然他见识浅薄，尚且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其中所蕴含的至纯魔气做不得假。只要将其带回魔窟，日复一日地盘玩，就不信破不开这小东西的秘密！
而此时的法器之中，狰狞的血兽早已不见踪影。
凤晏回重归沉寂，但脸上比之前添了几分青灰之色，唇却红至妖异，如一只蛰伏的艳鬼。
不，不对。
凤晏回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气息虽然有几分熟悉，但是极为浅淡。彼时乍一接触，他被这种熟悉所迷惑。可如今真正接触起来，却发现只是一种表象罢了。
他要找的，不是眼下这个妖孽东西。
可这气息不可能突然之间凭空出现。
一个低阶妖孽，即便是得了什么大造化，也断然不会有如此高阶的仙门之气——
那一缕在妖魅魔气隐匿之下的，仙门灵气。
法器中的凤晏回虽目不视物，但绰绰的血雾薄薄地蒙在他的眼眸上，投下了那么几分外界光影。这是调动了朱砂痣内力量的后劲，能看一点，但看不真切。他只能看到这妖带着他，一路往山林最密的地方疾行。
这一缕仙门灵气像是被掷入湖中的石子，在凤晏回心上荡起了不断的涟漪。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心情复杂过了，自从死而复生之后，前尘的梦幻泡影就被他强行遗忘在了脑后。
他知道这些东西总还有被触动的一天，可谁能想到是在今时今日，此情此景？
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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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楼内，桑风北落座在书台之前，面前的幽黑幕帐让他觉得有些新奇。透过这层幕帐，他只能看见书台后的是个虚影，至于具体是什么人，是不是人，就不得而知了。
待得桑风北坐定，幕帐之后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雌雄莫辨：“尊驾所为何事？”
桑风北回神，思忖说道：“传闻世间有一天材地宝，名为三危昭夜檀。我只知其生于上仙界三危山，但如今枉世之渊闭合，上下仙界之间无法迁徙。请问不知楼现今有没有，或是否知晓任何可在下仙界寻到此物的信息？”
“稍等。”幕帐之后陷入短时沉寂，很快就再度响起，“不知楼尚无三危昭夜檀，但有一条关于它的消息。派人探查过消息属实，此物仍在。”
桑风北心头一松：“请问如何兑换？”
“此消息并非不知楼所有，而是有客存留。客要一随身辟邪之物，可法器可灵宝，请问尊驾是否兑换？”
一条消息，就要换一个法器灵宝，有那么一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毕竟，消息不是物什，它可不是唯一的。今天卖给路人甲，明天就可能再卖给路人乙丙丁。
“你意下如何？”桑风北传音给凤晏回。
但半晌没得到回应。
桑风北寻思凤晏回八成倦了，睡了过去。他本身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既然此处有消息，他手上也有可以交换的东西，那没什么好犹豫的。
“换。”
桑风北干脆利落，从袖口中掏出一只诛邪竹禅。他将竹禅送至幕帐之前，这幕帐之上就洇开一片，随后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中探出，将之接过。
不过是呼吸的工夫，这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可。”
不等桑风北答话，一张纸笺就从幕帐之上浮出，上面写字如下：“小孤山南峰下行三十里，极阴之地。”
然后，这张纸笺就自燃成了灰烬。
小孤山，极阴之地。
桑风北在口中念叨两遍，确定记性无误，旋即起身告辞。起身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带，却骤然色变，这才发现装着凤晏回的泥石法器不见了！
桑风北一边回想着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一边快步离开，慌乱之中撞到了迎面上来的下一位客人。
他只来得及仓促地道了声歉。却没听到，这身穿灰布长袍的低调青年坐在幕帐之前，开口就问：“我想知道三危昭夜檀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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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不知楼后，脸色沉凝的桑风北左转入了小巷，在无人之处结印，双指并拢置于眉心之前，双眸倏然全白如莹玉，内里似是只有一点红影在移动。
片刻之后，桑风北收了神通。反手贴了两道昼行符，如流星一般往小孤山的方向追去。
疾风掠耳而过，所经之处山木皆是虚影。
桑风北虽然面色尚且能稳住，但实则是强行封锁心里的慌乱，生怕决堤之后再无可控。
自从被托付了凤晏回，桑风北从未遗失过他哪怕一次。
记得最危险的一回是五十年前群魔围困，当时师父以半身修为为祭恭请仙门前辈降临，落得重创。他自己被妖器贯彻腰腹，几乎丧命。
但就算如此，最终都能将凤晏回护得微尘不染。
桑风北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恼恨，这次他居然连凤晏回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丢的，都全然不知。
幸好，他在做泥石伪装的时候，用了半片他雕刻竹禅时未用完的竹篾，这才能用分踪之术勉强定位到他如今的位置。
这位置也几乎已经超出了分踪之术的极限，若是他再晚察觉一刻，恐怕就……
迎面的风来势汹汹，擦得眼眶生疼。
桑风北不敢想。
一路深入小孤山，距离越来越近。
掠过一个山头后，桑风北目之所及范围内，终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妖物虚影。
他提气凝神，将速度爆发到极致。同时，手上法印结成，幽光闪烁的飞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入那妖物的心口。
干脆利落，那妖连痛苦的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没了气息。巨大的身躯在惯性之下甩出，重重地撞在千年古树之上，手上握着的泥石法器滚落在了草丛里。
凤晏回被外界突然的变化闪了一招，他没来得及稳住身形，直接随着法器滚动起来。待得法器终于停住之后，他一阵头晕目眩，眸中的红雾霎时间消失殆尽。
“……他奶奶的。”
凤晏回忍不住说了声粗口，除了身体上的不适外，还有种突然被打乱计划的躁意。
但随后，青年冷冽的声音远远地从外头传来——
“什么腌臜东西，居然也敢碰他？”
就像是一瓢初冬的雪，将躁意瞬间抚平。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寻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