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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平岂能鸣(补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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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夏雪宜闻言抬起头,盯着余真看了半晌,忽而冷笑道:“这是你说的么?”
余真捂着脸,动了动嘴角,觉到一阵刺痛,顿时也失了反驳的欲望,只默默瞪了他一眼,心道:横竖也是你欠何红药的,关我什么事?
长路漫漫,你们两个接下来就自己折腾去吧。
她目光收回来时又瞧了眼温仪。
温仪略带歉疚地望着她。
仔细看,她其实眉眼稚嫩,虽然清秀婉约,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些,但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这么看二人靠在一处,虽然都是精神萎顿伤疲不堪,但一个清灵柔美,一个娟狂俊秀,倒是赏心悦目,十分相配。
余真叹了口气。
原本书中三人都倒不太走运,但其中命运最坎坷可怜、处境最尴尬的,本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何红药。
这女子被骗后千里迢迢来到中原,找到了夏雪宜却见他美人在侧,受的打击恐怕不小。
她来烂柯山,或许是来寻仇,或许是要来夺回金蛇剑,但却都没有成功,反而被夏雪宜打下了山去,几乎死在山下。
或者说,是已经死在了山下。
活过来的,是她余真。
她现在虽也是何红药,但感情的事,到底还是不能完全感同身受的。
纵觉得不公平,也无权置喙。
那边夏雪宜目光冰冷如刺。
余真斟酌了下,道:“哦,那你想如何?”
夏雪宜道:“还给我。”
余真怔了怔,道:“还什么?”
她这话脱口而出,好似便瞧见夏雪宜握剑的手背上顿时青筋一冒,连忙自觉收口,心中却叫苦不迭。
何姑娘啊何姑娘,我这正要清帐呢,你拿了人家什么我可不知道啊。
她抬头恰见对方唇角一丝鲜血溢出。
夏雪宜略一偏头,挡住温仪视线,轻巧抬手,将血拭去,道:“我现下已不想报仇了,你若肯还我,金蛇剑和金蛇锥我也交还给你,你好跟你哥哥交差。天长水远,如此才能真正互不相干。”
余真这回是真难住了。
这条件开得极其诱惑,若她是正牌何红药,一片心思都缠在金蛇身上,自然不肯就此罢休。
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三宝中能得回其二,回去自然比较好交代,就算受罚,总也要轻上一些。她在这里茫茫然无可依靠,能回到亲人及自幼长大的地方,才是得保平安的上策。
她沉吟片刻,摆正表情,低声道:“我上个月从山上摔下去的时候,大约是撞到了头,很多事情,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因此现在别的都不想管,只想快些回家去。你说的那是什么东西,不妨清清楚楚讲出来,我若能记起来,一定找来还给你。”
夏雪宜面色不动,目光微冷,犹带讥诮,也看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
他听了身子略微往后一靠,淡淡道:“你找来了,就会还给我?”
余真被他双眼盯得发毛,道:“自然。”
夏雪宜扯动嘴角,居然笑了一下,道:“但你欠我的却并不是东西。”
余真道:“不是东西?那是什么?”
夏雪宜道:“你忘得真是干净彻底......”他顿了一顿,缓缓道:“你欠我的,是一个人。”
余真吓得都退一步,失声道:“你说什么?”
夏雪宜像是怕她惊得不够彻底,接着缓缓道:“你欠我的这个人,叫做夏青青。”他抬一抬眼,淡淡道:“现在你可想起来了吗?”
余真愣在当堂。
她僵直着脖子,头一个反应就是去看温仪!
这位温姑娘也是满面惊愕,想要说话,看二人神色,却不敢贸然开口,只默默咬住下唇,沉默不语。
余真目光来来回回扫视二人片刻,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温仪绝不像是生产过的样子。
看她的表情,倒像也是头一次听说这回事儿。
老天明鉴,那么这个宝贝祖宗夏青青,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里的一切,似乎和她所知所想,太不一样了。
碧血剑中,故事说到烂柯山这一段时,夏温二人不过是初识,纵互生情谊,也绝不可能这么快生个夏青青出来的。
她将前事联想到一齐,不禁疑窦丛生——何红药此时明明应在云南一带四处找寻夏雪宜,并没有到江南来,书中也未提过她上烂柯山,但她却作为何红药,差点摔死。
昆仑派那一僧一道以及温明山,本应一起围攻金蛇郎君,如今却早早死在山下,温明山更是不知所踪,根本连温仪的面都没见着,不要说当着女儿暗算夏雪宜这一段了。
这些人、这些事明明看起来是对的,但又处处透着一丝诡异。
书中那些人,性格经历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但情节的发展、人物的去留,却不知不觉中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个世界,怕不是碧血剑中的世界。
它与碧血剑,诸多相似,却又处处不同。
她原先是先入为主,听见这些名字瞧见这些人,总觉得这些人就应该照着她所知的方向这么活下去,大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偏差,故而其实对这些书中之人,与对石宝君他们不同。
石宝君石宝儿,对余真来说,才是“正常人”。
而对温仪及夏雪宜,纵使惋惜、怜悯,那感情也是极难深刻起来的:就好似他们是做戏的人,她是看戏的人,戏再好看,她也是走不上台去的。
但如今这周遭世界,却忽然都变成了未知。
她瞧着对面二人,忽而觉得,或者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不是悠闲看客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