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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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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与顾申签订契约的半月后,顾申便喜滋滋的找上门来了。
“沈掌柜,我已将玉楼买下,现如今就等着打点好里头的布置了。”
沈箬箬端来一杯刚点好的茶,笑着将他迎到了座位上。
“这买下玉楼的租金可不是小数目,顾掌柜可算是下血本了。”
顾申摆了摆手:“若是今后的富贵在前头,哪还在乎这点银钱。”
他寻遍了汴京城,最终在一处地段极佳的地方找到了一家租卖的玉楼,上下共有三层,很是奢贵气派。
“我这边的货品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待过几日便送到汴京去。”
顾申喜笑颜开:“甚好,如此一来,不足一月就能开张了。”
沈箬箬碍于身份不方便被外人知晓,只能让顾申对外先称是玉楼的掌柜,至于她,日后是要寻了时机去玉楼一趟的。
送走顾申,她刚一走回后门,就被一道清冽的拥抱禁锢在墙上。
顾玖哑声道:“你要走了吗。”
顾玖身形高大,沈箬箬被他圈在怀里,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走向。
她面上通红,刚想要推开顾玖,却发现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舍,眼眸冒着碎光,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
顾玖将头埋到沈箬箬的颈边,叹了口气:“箬箬,不要走。”
沈箬箬被这么一叫唤,便心软了。
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有一天还要自己哄着,沈箬箬柔声道:“不走不走。”
顾玖闻言抬头,直直望向她的双眸。
“真的?”
沈箬箬笑着将他推开些:“真的,顾掌柜他能干,一个人足够应付玉楼了。”
顾玖这才舒心一笑,牵起她的手,在自己大大的掌心中仔细摩挲。
“给你看个东西。”
他像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冒了根簪子出来,放在沈箬箬的手心上。
沈箬箬眼前一亮,有些惊喜的望着那突然出现的兰花木簪子。
那兰花雕得极为精细,每一片花瓣的纹理都被展现的生动非常,一看便是用了心去做的。
“这是我自己雕的……”
话音刚落,沈箬箬有些惊讶的抬头。
“你的手居然这么巧?”
顾玖见她喜欢,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我为你戴上。”
沈箬箬乖巧的将头一偏,任由他从自己发髻插进去。
“好看么?”
沈箬箬俏生生的模样,将木头簪子都衬得华美无比。
顾玖心中酸涩。
他沉声道:“来日,我定会让你戴上更值钱的簪子。”
沈箬箬却不以为意。
顾玖看过的好东西多了,若非如今失忆,否则是万万看不上自己这样戴根木头簪子的。
二人甜蜜依偎在一块,沈箬箬恨不得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今夜月河边上有从扬州城过来的戏曲班子,你我可要去凑凑热闹。”
两人如胶似漆,正是腻歪的好时机,可平日在铺子里只能偷偷和他互相看上几眼,就是怕让别人看出两人的关系。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自然要找机会一起做些事。
沈箬箬依在他怀中,娇羞着点点头:“那我戴着面纱,再换身新衣,这样就没人能认出我来了。”
顾玖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是味。
因着自己的身份,二人才得躲躲藏藏,若是来日能出人头地,一定要将沈箬箬风风光光的迎娶回家。
顾玖已有了打算,待沈箬箬的生意稳固下来,他就去参战,挣了功名回来再将沈箬箬娶了。
两小口手心相握,温热甜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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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河边上早早点了灯,在黑幕中,街道上的街灯像一条洒落的银河,熠熠生辉。
高大俊美的郎君牵着娇柔的小娘子,走在哪都格外赏心悦目。
沈箬箬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顾玖送的兰花木簪,瞧了又瞧。
“就这么喜欢?”
沈箬箬瞪了眼他:“你送的我当然喜欢。”
上辈子,顾玖可是还从来都没送过自己东西呢。
望着这条熟悉的街道,顾玖突然哑声一笑。
“你笑什么?”
顾玖眼里波光潋滟。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你钱囊被偷了,明明很想买那个花灯却急得跺脚,感觉有些可爱。”
沈箬箬听他提起这事,便有些气极。
“好啊,原来你都看到了,那你一路上都不出声!”
顾玖低沉的嗓音在她上方笑了笑:“那个时候你不正躲着我吗,哪能让你看见。”
沈箬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回想起自己以前千方百计折磨顾玖的样子,羞愧难当。
“我哪知道……你我如今……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引来顾玖更加肆意的笑声。
她羞极了,便狠狠的掐他手臂上的肉,半天却也什么也捏不起来。
后来她气的扭头就走,让顾玖追了一整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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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内,裴冉邋遢肮脏,多日未换的衣裳加上乱糟糟的束发,麻木的走在街上,引来众人的嫌弃。
“哪里来的流民!”
若是在以往,裴冉定是毫不客气的回击,可现在,死到临头了,他没那个兴致。
若是让那些官兵们看到裴冉此时的模样,定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像流民似的男人,就是前些天耍官威,态度一丝不苟的指挥使大人。
他被抽取了魂魄一般,浑浑噩噩的走在大街上,就连马也懒得骑。
现如今在这街上多游走一刻,对他来说,便是在汴京多停留一分。
他辜负了陛下的旨意,并没有找到太子,现如今期限到了,他也是时候回京等待被流放了。
那日,本以为获得了荷囊上太子诗词的线索,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殿下。
可裴冉没想到,那些诗词流传广泛,人人都说自己才是主创,那些荷囊摊子见了刀刃,却也还是咬定他们也不知是从哪传来的。
这就当真是怪事了。
太子亲口对自己吟的诗,不可能外传的。
可事实如此,线索断了,裴冉在襄州待了那么多天,始终一无所获。
他像个游魂似的,只顾着望着脚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前方转弯的小哥。
“哎哟!”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二人双双倒在了地上。
裴冉倒是不觉得这疼痛有什么,只呆愣愣的坐在地上,迷茫的盯着地面。
“哪个没长眼的——”
对面那人话音突然顿住,兴许也是瞧见了裴冉这无神的模样给吓住了。
“你、你没事吧?”
裴冉恍若未闻,头也不抬。
贺清大骇。
他今日怎得如此倒霉?上学究的课时,文章被批得一文不值不说,一出书院的门,还撞上了个流民,眼下这流民精神恍惚,一副撞坏了脑子的模样。
贺清知道自己家境可不殷实,万万是赔不起这治脑子的钱,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惧怕。
他站起身,颤着手拍了拍裴冉:“你……你没事吧?”
裴冉的视线落到他腰间挂着的荷囊上。
那上头就绣着自己心头萦绕了许久的诗文,他已经将之记烂了,几乎下意识的就念了出来——
“寄兴之北孤城,随僧故隐秋云……”
贺清兴奋一笑:“兄台也颇为欣赏这诗词?”
裴冉并不回复他,只一直喃喃盯着那荷囊,似乎很是迷恋。
贺清自那日见了沈箬箬铺子里的这些荷囊,便买了许多,每日换上一个,平时在书院里就爱吹嘘,自己与这做荷囊的掌柜可是认识的。
见裴冉对这有兴趣,贺清爽朗一笑:“不瞒兄台说,我与做这荷囊的掌柜,很是相熟。说来怕你不信,这些诗词都是那掌柜的小厮所作。”
裴冉眼尾微颤。
贺清继续道:“瞧你也定是不信的,唉,说来惭愧,我等寒窗苦读十余年,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小厮有文采。”
裴冉大手一挥,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双目赤红:“你刚刚说的那小厮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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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宅院书房内。
外头春光正盛,里头却更加春意盎然。
沈箬箬坐在顾玖的腿上,被完完全全的笼罩住,顾玖拿着她的手,在书桌上轻轻写着诗赋。
两人之间的距离耳鬓厮磨,抬眼便是对方。
“这字写的差些,箬箬分了心。”
听他好听的嗓音响起,沈箬箬红着脸,盈盈看了一眼他俊美非凡的脸庞。
“为何分心,你自己心里可知道……”
还不是顾玖的手一直掐着她的腰难受!
顾玖听了,丝毫不见羞愧,反倒舒心的将人搂得更紧。
阳光洒在怀中娇美的人儿身上,比烈日还要耀眼。
顾玖喉结一动,眼神有些暗沉,捏住沈箬箬娇俏的下巴,两人对视无言间,唇瓣厮磨,发出渍渍水声,让人听了脸红心跳。
许久,沈箬箬才瘫软在他怀中,大口的喘着气。
顾玖逗弄起自己来,真不似他表面上那么明月清风,反倒像只野虎,要将自己吞食干净。
沈箬箬红着一张小脸,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顾玖爱极了她羞涩的模样,手指轻轻抚过她红润的唇瓣,哑声道:“是有些肿了。”
沈箬箬羞的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赶忙离他远些。
“大白天的,真不害臊。”
见她一股脑的背对着自己,揪着窗边上的花草,顾玖只觉得她哪样都是可爱的。
安静无声的走到沈箬箬身后,顾玖环住沈箬箬的腰身,温柔的将她缓缓转过来,与自己相视。
“待玉楼正式稳定了,我就去参战,赚了功名,堂堂正正迎你入门。”
沈箬箬闻言,却神色一顿,笑容僵住。
他要去参战?
“不……和我一起不好吗?我不要你有什么功名……”
顾玖眼神坚毅,不容改变道:“我身份卑贱,无法科考,唯有这参战尚且能一试。更何况……”
他将沈箬箬紧紧拥入怀中:“——我不想你受委屈。”
不想让外头瞧不起她,嫁给一个小厮。
沈箬箬长睫一颤,半晌后,突然轻轻道:“若是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会如何?”
顾玖松开她,替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温和笑道:“别人可骗不了我,不过你嘛……要是骗了我,定然不饶过你这小骗子。”
他这话权当是玩笑话说的,却让沈箬箬心中一瑟。
她反抱住顾玖,心中始终不安。
不知为何,总觉得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