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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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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竦回到武安侯府,直接回了明渠院。
他进来时,李昭昭正在整理桌子上摆着的账册和对牌,赵竦见了有些奇怪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昭昭抬头望了他一眼,回答他道:“你没有眼睛看,整理府里的对牌和账册,我从秦管事那里把府里的中馈接过来了。”
赵竦一开始有些惊讶,跟着突然有些高兴起来,忍不住弯起嘴角又赶忙压下去收回来,然后走到李昭昭旁边,对她道:“你不是不喜欢管府里的事情,那这些事情便交给他们去做好了。”
李昭昭将手里大略看过的账册放到一边,又拿起另外一本账册翻开来看,一边道:“我既然担了侯夫人的名头,自然要担起侯夫人的职责。”
赵竦伸手抓着李昭昭的手在手里握着,含笑道:“昭昭儿,你真好。”,接着又道:“不过你若是死在不喜欢,你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李昭昭转头看了他一眼,哼道:“你脸可真大,谁说我是为了你。”
“行行行,不是为了我,是我舍不得你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跟着喃喃低声说了一句“嘴硬”,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李昭昭没听到他自言自语的话,随口道:“也算不上勉强,府里人口简单,这些也算不上多难的事情,何况还有秦管事帮我。”
“你管家要是遇到哪个下人不听话,你告诉我,我揍他们一顿就老实了。”
“真遇上了再说吧。”
李昭昭要整理府里的账目,赵竦表示要帮她一起整理,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但却只有李昭昭一人在认真看,赵竦侧着身一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李昭昭认真看账的样子。
赵竦越看越觉得认真的李昭昭越可爱,心想自己这辈子真是好福气,阴差阳错将她娶回了家。
“昭昭儿,现在这样真好,我们以后也要一直这样好不好?”
李昭昭抬头看了他一眼,哼道:“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赵竦放下手,走过去抱住她,下巴靠在她的额头上,道:“怎么说不准,我说以后我们都会像现在这样好就一定会。”
同一时间,在皇宫的武英殿里。
淳熙帝将赵竦交给的那些材料扔到太子面前,表情有些冷淡的质问道:“太子,你有什么话好说?”
太子捡起来只是扫了一眼,甚至没有细看里面的内容,便对淳熙帝道:“父皇,儿臣不明白?这个常洪妖言惑众,损坏父皇的英明,父皇直接处置他便是,与孤有何干系。”
淳熙帝冷冷哼道:“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
太子拱着手道:“儿臣不明白,还请父皇指教。”
淳熙帝从御座上走下来,然后站定在太子的跟前,冷冷的看着他。
太子垂着头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亦没有任何的变化,没有惶恐,也没有委屈。
然而越是这样,淳熙帝越是愤怒,他抬起手,“啪”的一声在太子脸上打了一巴掌,怒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太子的脸被打的歪到了一边,一侧的脸上显现出清晰的手指印。太子缓缓的将脑袋转回来,最后“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对淳熙帝道:“儿臣不知父皇听信了什么谗言,因而觉得儿臣与常洪所做的事情有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皇既不信任儿臣,不如就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让儿臣去母后的陵寝去给母后守灵去。”
“说来这么多年,儿臣也甚是想念母后,让儿臣去为母后守灵,未尝不是儿臣一个好去处。”
淳熙帝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无力又无奈的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仰起头来,眼睛却湿润了起来:“阿萍,阿萍,这就是我们唯一的儿子,这是不是就是你给我的报复……”
这是她和他唯一的仅剩下的儿子,牵连着她和他的血脉,他舍不得动他,而他是不是也算准了他舍不得动他。
太子冷漠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子并没有在武英殿留得太久,他被淳熙帝以不敬之名罚回太子府中思过,并被收回了上朝议政之权。
太子回到东宫后,直接进了书房,然后便看着自己母亲的画像发呆。
贴身的内侍看了他一眼,让房中的宫人都下去之后,然后走上前站到他的身后,忧心的问道:“殿下,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太子无所谓的道:“什么怎么办,父皇不是让孤思过,孤便在府中思过便是。”
内侍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其实传播流言的事情,殿下明明可以做得更隐蔽一点的,殿下为何让常洪来做,他行事不够聪明,轻易的就让人查到了殿下的头上。”
太子冷哼了一声,目光阴沉了下来:“孤就是想让他查到,孤倒是想看看,他查到之后,会不会像对待母后一样对待孤。”
内侍大惊,忍不住道:“殿下您也太大胆了,万一陛下震怒,为此废了您的太子之位甚至……”内侍顿了顿,不敢将后面的几个字说出来,又接着道:“那该如何是好。”
太子不屑的冷哼一声,满不在乎的道:“废了又如何,你以为孤喜欢他施舍给孤的这个太子之位。”
太子想到什么,“啊”了一声,又道:“最近老四处理安抚游民和瘟疫的事情,倒是赢得了许多声望,不如让这个太子给老四当了。”
“殿下……”
太子又看向仁惠皇后的画像,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温情,像是委屈又像是依赖,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胆战心惊:“娘,娘,你说儿子给你报仇怎么样?儿子给你报仇,害了你的,伤了你的,儿子都找他们一笔一笔讨回来。”
*** ***
淳熙帝最近身体不适,接连几日都停了早朝。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淳熙帝便把朝中的一些事情暂交给了燕王进行处理,包括安抚流民和处理瘟疫的事情。
燕王新官上任三把火,找商贾和世家大户敲了一笔竹杠,弄出了银子来处理流民和瘟疫的事情,倒是将他们都安抚了下来,并在民间培养出了一些声望。
淳熙帝身体不适,崇宁长公主进宫探望。
关系亲近的兄妹两人聊起家常,崇宁长公主聊起自家驸马大约过于案牍劳形,积劳成疾,最近也是病了。前两日一家人本好好吃着饭,驸马站起来时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就晕倒了。
崇宁笑着跟淳熙帝开玩笑道:“皇兄当是心疼心疼臣妹,也别太把驸马当骡子一样的用了,这二十多年,臣妹跟驸马相处的时间怕是还不及驸马和皇兄相处的时间。”
淳熙帝表示,这好办,既然驸马身体不适,那就让他暂时将手头的工作交给旁人去做,驸马好好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同时还派了太医去给驸马诊治,并赏赐了许多名贵的药材。
不管驸马愿不愿意,总之驸马手上的职权暂时是被收了。
赵竦将这件事告诉李昭昭的时候,李昭昭还有些懵。
她默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赵竦,奇怪的问他道:“你为何要告诉我,你向是不怎么跟我说外面的事情的。”
赵竦看着她道:“怎么了,听到谢殷倒霉你不高兴?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李昭昭有些明白过来,放下手里正在绣的荷包,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和谢殷的关系?”
赵竦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道:“我就是觉得你对待谢殷和崇宁长公主府的态度有些不对,就稍稍查了一下,你……我查你,你是不是不高兴。”
李昭昭叹了一口气,最后摇了摇头,道:“本也没什么好瞒着人的,我母亲当年识人不明,我只是有些为她委屈而已。”
赵竦松了一口气,从榻上躺了下来将头枕在李昭昭的膝盖上。
他虽然对谢殷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但也实话实说的跟李昭昭道:“陛下虽然想借机收了谢殷的权,暂时停了谢殷的职,但谢殷在京卫指挥使司耕耘十多年,便是他不再担任京卫指挥使,他在京卫指挥使司的势力也仍是不可小觑。”
“不过也没事,我找机会多推几把,慢慢剪了他的羽翼。”
“谢殷遭到陛下的忌惮,是否有你背后的手笔。”
赵竦勾着她的手指,笑着道:“你猜。”
李昭昭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拿了荷包继续绣。
赵竦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她手上的荷包,又笑问道:“这荷包是不是绣给我的?”
李昭昭点了点头,道:“绣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女红并不大好,你若嫌弃便算了。”
赵竦忙道:“不嫌弃不嫌弃,你为我绣的我怎么会嫌弃。”又笑起来:“我以后一定每天都戴在身上。”
赵竦又想起了什么,问李昭昭道:“对了,我听秦管事说,绮兰阁里的女人又闹了起来,你帮着过去处理了?”
“是那个玉露,上次让依琴伤了脸,脸上的疤好不了,就每天在院子里闹,弄得其他人无法休息抱怨了起来,我过去处理了一下。”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把她们关在一处,随便她们闹去。”
李昭昭低头看着他,问道:“你难道真打算将她们放在绮兰阁然后一辈子,你既不喜欢她们,却又让她们一直留在府里,这么多女人,以后迟早要出事的。”
赵竦抬眸看着李昭昭:“昭昭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她们?”
“说不上不喜欢,她们也是可怜人。”
赵竦垂眸想了想,然后道:“等明日我让秦管事安排,给她们一些傍身的银子,让她们出府去。”
“我听秦管事说,她们好些人都是自小被买来买去,赠来赠去的,早已没有家人或根本不知道家人在哪里,你让她们拿着银子出府去,她们怎么生活。”
这世道对女人不好,独身的女人很难生存,特别是还身怀银子的女人。
“那该怎么办?我将她们送到庄子上去?”
“你若信得过我,就将她们都交给我吧,我来安排她们。”
赵竦自然没有意见,道:“行。”
两人用过晚膳之后,出去走了一圈消食,然后便准备洗漱歇息。
赵竦现在每晚都躺在李昭昭寝卧屏风外的榻上,他见李昭昭吩咐丫鬟在榻上铺床褥,于是拉着她的袖子笑着问道:“那榻硬得很,我睡不舒服,不如你让我到床上睡去。”
李昭昭将枕头塞进他的怀里,道:“乖乖睡你的榻去,不然你就去睡客房。”,说完便转身进了屏风里面。
赵竦看着手里的枕头,再看看屏风里面站在床前准备上床歇息的李昭昭,心想看来他还是任重而道远。
赵竦轻叹息一声,乖乖的去了榻上睡。
丫鬟收拾好了之后都走了出去,吹灭了大部分蜡烛只剩下墙上烛台上的蜡烛。
赵竦躺下后,拉了被子盖在身上,又跟李昭昭说起了话:“昭昭儿,你说我们改天一起去祭拜岳母怎么样?虽说我已经去祭拜过了,但你将我带去正式祭拜,总归意义是不一样的,你觉得呢?”
屏风的里面没有声音,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赵竦讶异了一下,开口问道:“睡啦?”
屏风的里面还是没有人回应他,赵竦只好叹气,喃喃道:“谁的可真快!”
他把被子扯上来,然后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赵竦做了一个梦,梦见李昭昭跟宋颐走了,梦里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知道李昭昭跟着宋颐上了船,他追上去想要追她回来,结果船已经开出去了,李昭昭站在船头,还对站在岸边的他温柔的笑着挥了挥手,仿佛是跟他说再见。
赵竦自己把自己给吓醒了,直接从榻上摔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句“昭昭儿。”
等他张开眼睛扶着榻边坐稳,一看外面天都还是黑的。
他被如此惊悚的梦给吓到了,赶忙站起来跑到屏风后面,只见李昭昭仍安稳的躺在床上,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趴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伸手抚了抚她脸颊上的头发,然后小心的握起她的手,心有余悸道:“真是可怕的梦!”
“昭昭儿,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我不会放你走的。”
大约是再害怕做刚刚那样的梦,赵竦就这样在床边看着她待到了天亮。
往常这个时候李昭昭差不多就要醒来了,赵竦看着李昭昭一时入了迷,心里动了动,于是悄悄喊了声:“昭昭儿。”
见李昭昭还没醒,于是快速的压下身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接着得意又回味的砸了砸嘴巴。
赵竦还以为这么大的动静,李昭昭会立刻醒来,顺便斥责一番她的小动作,结果她却仍是沉睡着。
外面传来了丫鬟叫起的敲门声,赵竦于是戳了戳李昭昭的脸,叫她起来:“昭昭儿,起床咯。”
床上的人仍是沉睡着,呼吸平稳。
赵竦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向来浅眠,这么大的动静不至于丝毫没有反应。
他又用力的推了推李昭昭的身体,又喊了一声:“昭昭儿?”
“昭昭儿,醒醒,醒醒,起来了,昭昭儿。”
床上的人仍是毫无知觉,脸上的表情和平稳的呼吸便让人以为是睡着了。
赵竦终于确认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一边喊着“来人”,一边站起来坐到床上将躺在床上的李昭昭抱了起来,不断的喊道:“昭昭儿,你怎么了,你醒来说话呀。”
外面的荣妈妈和金枝玉叶听到动静从外面闯进来,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
赵竦沉下了眼来,一边抱着李昭昭一边着急的对荣妈妈道:“快去,快去将千钧和秦管事叫过来。”
金枝见此,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赶忙放下手里盥洗的铜盆,道:“我这就去。”
荣妈妈脸色大变,走过来一边看着李昭昭一边问赵竦道:“侯爷,怎么了,我们姑娘是怎么了?”
赵竦有些心烦意乱,并没有回应荣妈妈的话。
千钧和秦管事很快就来了,赵竦先吩咐千钧道:“马上拿着我的对牌,去太医院把太医请回来,要快。”
千钧得了吩咐道了声是,马上就出去了。
然后赵竦又吩咐秦管事:“把府里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夫人这两天见过的人,全都给我捆起来。还有她用过的东西,吃过的东西,所有东西都给我封起来,让人仔细查验。”
秦管事刚到这里,还有些没头没脑的,问赵竦道:“侯爷,您这是……”
却见赵竦根本没有理他,而是抱着夫人,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有些慌张的喃喃道:“昭昭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秦管事不敢再问,连忙道了声是,然后也出去办赵竦吩咐的事情了。
千钧很快便领着几个太医来了武安侯府,几个太医轮流搭脉,最后俱都没找出什么不对来,于是拱手对赵竦道:“夫人身体看着并没有什么不适,脉象也平稳得很,看着就只是睡着了。”
赵竦皱着眉问道:“那为何她怎么都叫不醒?”
“我想夫人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导致夫人眠多。”
赵竦并不满意他们的回答,于是又让千钧从太医院里将其他的太医,还有外面找的民间大夫一起弄进府里来给李昭昭诊脉。
这些太医和大夫大部分都和原来的太医一样的意见,表示从脉象上看并未看出夫人身体有任何不适。
最后倒是一个曾在外游历过的大夫给李昭昭诊脉之后,又拨开李昭昭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子,最后拱手对赵竦道:“侯爷,我看夫人这种情形,倒是有些像是中毒了。”
“中毒?”
“对。”
“什么毒?”
“我前几年在西南的苗疆游历过,在那里见到过一种蛊毒,叫做梦蛊。中了这种梦蛊的人,脉象与正常人无异,身体其他地方也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但人却会长时间沉睡。待到中毒之人沉睡个三五个月,蛊毒在体内慢慢的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这时候才会显现出中毒的迹象来,但是此时,五脏六腑已损,人自然也无力回天里。”
赵竦听得心里直往下坠,又恨得咬牙切齿,他的昭昭儿向来与人为贵,从不轻易得罪人,究竟是谁这么狠毒,想出这么阴狠的算计人的招式。
赵竦对那大夫道:“你既然知道夫人中的是什么毒,那就应该知道怎么解毒,你马上给她治,若夫人身体痊愈了,我重重赏你。”
那大夫却摇了摇头:“抱歉,侯爷,我做不到。”
赵竦急切起来:“为何?”
“要解这一种毒,要用到一种毒虫,这种毒虫中原没有,只生长在西南的苗疆地带,且极其难找。我便是知道解毒的办法,却也没有办法现在取到这种毒虫。”
赵竦闭着眼睛思考了半会,最后问那大夫道:“苗疆距这里快马加鞭大概七八日的路程,我若现在去苗疆找到这种毒虫回来,是不是就能接解我夫人身上的毒?”
“我尽力一试。”
“好,我现在马上就出发去苗疆找这种毒虫,这半个月,我将我夫人托付给你。你只需要告诉我,这种毒虫长什么样,在哪里可以找到。”
那大夫于是将毒虫的名字、长什么样、生长在什么地方都跟赵竦描述了一遍。
赵竦一边让人去将林奎找了过来,一边让人给他准备马匹和准备行李。等林奎来了之后,对他道:“林奎,昭昭儿遭了小人的暗算如今中了毒,我要去一趟西南找解毒的一种毒虫,我不在的这半个月,我将侯府交给你,你替我好好看着侯府和昭昭儿。”
林奎听到李昭昭中毒,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又十分担心的问道:“那夫人现在如何了?”
“她如今沉睡不醒。”跟着又咬牙切齿的道:“若让我查出来是谁害了她,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跟着又走过来,拍了拍林奎的肩膀道:“林奎,你跟随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如今只信任你,侯府我就托付给你了。”
林奎赶忙道:“大人放心,我不在这段时间,我绝对不会让夫人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赵竦点了点头。
林奎又问道:“陛下还有交代下来几件紧急的差事,大人如今离开,可要先进宫跟陛下说一声。”
赵竦心中着急,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现在急着出发,陛下就算要问罪,也等我回来再说。”
赵竦离开之前,抱着躺在床上的李昭昭在她脸上亲了亲,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道:“昭昭儿,你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然后才出的门。
赵竦离开的这段时间,林奎就坐镇在了武安侯府,晚上也歇息在了这里。他几次路过李昭昭的屋子,看着里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照顾李昭昭的荣妈妈,又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李昭昭,几次想进去看一看,但最终还是停留下了脚步。
秦管事也一样忙得不可开交,他要找人查出夫人究竟是怎么中的毒,何人给她下的毒。夫人最近呆在侯府的时候最多,吃穿用度也是在侯府里,最可能下毒之人肯定是在侯府里。
能让夫人在侯府被人下毒,是他这个大管事管家不利。
因此武安侯府里面,这段时间时不时的就有人被抓去讯问,时不时的就能听见下人鬼哭狼嚎的声音。
赵竦是在半个月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十分狼狈得很,衣衫褴褛,脸色憔悴仿佛这半个月都没有睡过一样,胳膊还受了伤,十分深的一道刀口放出翻出了肉,鲜血润湿了袖子,让袖子都变成了黑红色。
林奎见到他的模样大吃一惊,急忙过去扶着从马上下来的赵竦,问他道:“大人,您手怎么回事?”
赵竦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路上遇见了几个宵小,打了一架。”,他从前得罪的人多了,路上难免遇上几只鬼。
赵竦又问:“林大夫呢,还在府里吗?”
“在,在,他就在夫人府里看顾夫人。”
“什么都别说了,我先把虫子送去给他,将昭昭儿治好了再说。”说完便脚步疾速的去了明渠院,将装在竹筒里的虫子交给了林大夫。
林大夫将竹筒的盖子打开看了看,确认赵竦带回来的没错之后,便开始写方子配药。
赵竦看着正在写方子的林大夫问道:“现在虫子有了,我夫人什么时候能醒?”
林大夫回答道:“回大人,我写了方子配了药,煎好之后连服三日,夫人大概就能醒来了。”
赵竦松了一口气,林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林奎看着赵竦手臂上的伤,对他道:“大人,让让人也帮你将伤口包扎一下吧。”
赵竦没有反对,林奎便让人帮他包扎伤口。
等药煎好之后,赵竦亲眼看着荣妈妈帮着将药喂下去,他才放心下来,然后先回了明安堂,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再重新回到明渠院。
赵竦坐到李昭昭的床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着李昭昭的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荣妈妈劝他道:“侯爷,我看您的模样像是几日没有合眼了,您回去休息一下吧,姑娘这里有我呢?”
赵竦摇了摇头,道:“不亲眼看着昭昭儿醒来我不放心,荣妈妈,你这几天照顾昭昭儿也累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去休息。”
荣妈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先从屋里出去。
荣妈妈走后,林奎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又转移目光看向赵竦,说起道:“大人,您不在的这几日,燕王来过府里看过夫人。他让我跟你说,你私自离京的事情他已经为你向陛下说过了,你回来之后向陛下告个罪,便不会有大碍了。”
赵竦“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昭昭。
赵竦问道:“昭昭儿在府里是怎么中的毒,你可查清楚了?”
北镇抚司干的就是查案的活,这种事情自然没有什么难的,他点了点头:“是您府里的青娘。”
赵竦并不觉得意外,绮兰阁里的那堆女人,有不少是别人放在他府里的细作和暗探。只是他以为将这些女人关在绮兰阁里就不会有事,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还差点害了昭昭儿。
赵竦道:“若没有背后之人指使,青娘不敢动手,不过我多少也猜到背后之人是谁。”
“青娘该如何处置?”
“你看着办,别让她太好过。”
林奎道了声是,心中自然知道该将这个青娘怎么办了。
李昭昭是在第三天醒来的,醒来之后就看到赵竦趴靠在她的床边闭着眼睛,仿佛极其疲劳,连睡着了都是一股困顿之色。
不知是不是因为躺得久了,李昭昭有些腰酸背痛的,于是动了动身体。
她这一动,赵竦马上就惊醒了,坐起来看着醒来的李昭昭,激动起来:“昭昭儿,你终于醒了。”
李昭昭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自然感觉到了这屋子中有些不对劲,开口问道:“我怎么了?”
赵竦压下来一下子抱住她,眼睛留下了高兴的泪水,笑着道:“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昭昭儿,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将我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多久?”
李昭昭摇了摇头。
“十八天,整整十八天。”
李昭昭整个人还有些混沌着,懵懵的道:“这么久啊,可我感觉自己好像只是睡了一觉。”
赵竦继续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宝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无知无觉,至少说明她在沉睡时没有遭受到更大的罪。
赵竦又跟着眼睛湿润起来,声音有些哽咽的道:“昭昭儿,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将绮兰阁的那群女人送走的,我早该将她们送走的。”
李昭昭多少已经有些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看他懊悔难过的样子,心中多少觉得他有些可怜,于是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过了一会,李昭昭感觉自己被他抱得有些呼吸不畅,这才轻轻的推了推他,对他道:“你先别抱着我,我有些呼吸不过来,我想起来坐着。”
赵竦这才放开她,又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在她身后放了一个大迎枕。
赵竦继续握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道:“昭昭儿,你知道我在你沉睡时在想些什么吗?我在想,若你再也醒不过来,我就杀了那些害你的人,然后随着你一起去。”
“昭昭儿,我现在才明白,若是没有你,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李昭昭面色有些憔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对他挤出一个笑来:“说什么傻话。”
赵竦问她:“你饿了吧,我让厨房给你端点吃的东西。这些日子你沉睡着,就只能喂你喝了点汤。”
他一说,李昭昭的肚子就骨碌碌的响了起来,李昭昭不由浅笑了一下,道:“看来是真的饿了。”
赵竦让人将饭食端了上来,亲自喂李昭昭吃粥。
李昭昭这时才发现赵竦的手臂受伤了,盯着他的手臂问道:“你手臂怎么了?”
赵竦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无所谓的道:“没事,受了点小的伤。”
李昭昭从他手里将粥端过来,道:“我自己来吧,我还没有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李昭昭吃饱了之后,赵竦又抱着李昭昭说了一会儿话。
李昭昭见他面色憔悴,对他道:“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奶娘和金枝玉叶照顾我就行。”
“不必,我现在好得很。”结果话刚说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李昭昭不由无奈的笑了起来,推了推他:“快去吧,休息一会。”
赵竦却不愿意走,揽着她道:“可我想每时每刻都看着你,你不在我什么我不安心。”
李昭昭想了一下,将身体往床的里面挪动了一下,对他道:“你上来吧,陪着我一起躺一会。”
赵竦这才没有拒绝,脱了鞋子上床,和李昭昭一起躺在了床上,揽着她的腰,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了。
李昭昭睁着眼睛却有些睡不着,想着事情。
到了第二日,李昭昭坚持不让赵竦再照顾她,推他回北镇抚司忙自己的事情。
赵竦也知道自己脱离值守得有些久了,今天必要进宫去见皇帝告罪了,于是笑着对李昭昭道:“我早点回来陪你。”
李昭昭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赵竦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了之后,李昭昭将荣妈妈叫了过来,问她道:“这段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妈妈在李昭昭沉睡的这段时间也是焦急得很,直到她醒过来才觉得自己也跟着活了过来,她对李昭昭道:“姑娘,您中毒了您知道吗?真是杀天刀的那些恶人,真是活该千刀万剐。”
她于是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李昭昭说了。
“绮兰阁里的那群女人,有几个被侯爷抓进了诏狱里,剩下的都让侯爷送出府去了。”
李昭昭听完沉默着,许久没有说话。
荣妈妈又叹着气,对李昭昭道:“听林大夫说,你中的是西南那边的蛊毒,非得要西南苗疆那边的一种蛊毒虫配药才能将你治好。这里没有那种虫子,侯爷亲自骑马马不停蹄的去了苗疆,带回了这种虫子治好了姑娘。”
“侯爷回来后,自己路上还受了伤,但却片刻不离的守在姑娘身边。我现在也明白了,侯爷如今是真心对待姑娘的。”
她从前不喜欢赵竦这个人,那是认为他待他们姑娘不好。既然他待姑娘好,她自然也看他顺眼了许多。
“还有你沉睡的这些日子,睿少爷知道后也很担心你,在国子监非要闹着回来看你,但那段时间府里乱糟糟的,我便暂时没让他回来。”
李昭昭浅浅笑了笑,对荣妈妈道:“让人去国子监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没事了,免得他担心。等他休沐的时候,接他回来吃饭吧,我也好久没看到他了。”
荣妈妈道了声是。
*** ***
此时的皇宫里,赵竦走进武英殿,看到站在淳熙帝身后的杜云笙时,脸上颇有些惊讶。
他并非未在皇宫里见过她,只是短短时间未见,他却不知道她已经是淳熙帝身边的宫人了。
然而杜云笙却目不斜视,并未将目光投向赵竦。
赵竦走上前对着坐在御案前批着折子的淳熙帝跪了下来:“臣叩见陛下,臣擅离职守多日,特来向陛下请罪。”
淳熙帝抬头看了他一眼,哼道:“你还知道自己擅离职守啊?”
“请陛下恕罪。”
淳熙帝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竦,这才放下手里的朱笔,叹了一口气,对他道:“罢了,你起来吧,你家里发生的事情老四已经跟朕说了,朕也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赵竦道了声:“谢陛下。”,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淳熙帝又问起:“你夫人如何了?”
“回陛下,内子已经痊愈,多谢陛下关心。”
“朕听老四说是中毒,可查出来是谁下的毒?”
“是臣府里的一位姬妾所为,臣已经处置她了。”
淳熙帝只当是内宅妻妾争风吃醋所致,并未放在心上,也不再多问,随口道:“出宫的时候,朕让人在宫里挑一些好药给你带出去。”
“臣待内子谢过陛下的洪恩。”
跟着赵竦又向淳熙帝述了一下职,禀报了几件淳熙帝关心的案子。
淳熙帝开始倒是十分认真的听,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赵竦见他突然像是发起了抖来,额头冒着冷汗。
旁边贴身近侍的张内侍见此,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匣子出来,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丹药,将丹药拿出来递给淳熙帝,又给他奉上一杯茶。
赵竦看着皱起了眉来,但什么话也没说。而旁边的宫人仿佛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任何的表情。
淳熙帝就着茶将丹药吃下去之后,发抖出汗的症状这才缓和了下来。
他像是有些疲倦,靠在椅子上对赵竦挥了挥手,道:“好了,今日就到这儿吧,好好当差。”,跟着又指了指身后的杜云笙:“你送赵大人出去。”
赵竦对着淳熙帝拱手行礼,然后在杜云笙的带领下,离开了武英殿。
等从武英殿出来,走远了之后,赵竦才问杜云笙道:“你是什么时候到陛下身边伺候的?”
“半个月前,这还要多谢燕王殿下。”
赵竦听着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杜云笙则问起道:“赵大人,我姐姐如何了?”
“人已经没事了,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杜云笙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跟着又问起:“睿儿还好吗?姐姐出了事,他该怕是担心得很。”
“他很好,我将他送进了国子监念书。”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宫门处,杜云笙侧过身来,对赵竦道:“睿儿很是麻烦你照顾,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给大人行个礼吧。”
说完便屈身蹲了下去。
赵竦连忙伸手想见她扶起来,道:“你不必如此,睿儿是我的小舅子,我照顾他是应当的。”
然而这时,赵竦却突然感觉到杜云笙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赵竦心里动了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握紧了纸条然后放开了他。
杜云笙又抬起头来,看着赵竦道:“赵大人,路不好走,您小心慢行,奴婢就先回去了。”
说完再次屈了屈膝,然后转身离开了。
赵竦捏着那张纸条,直到出了宫门才敢将纸条展开来看。
里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丹药有异”。
赵竦脸上面无表情,将纸条揉成一团放进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