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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宫内,佛荪领着大头听差走在僻静处。
      他已经交了差事,编造借口对自己的行踪做了解释,不仅没受责罚,还得了几句夸奖。既是如此喜人的结果,也就不计较身后听差的失职,态度和煦地问道:“让你办的事儿,办完了?”
      他回宫后曾让这位大头听差去春景堂跑个腿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告诉蒋小福一声,宫里的事情并不棘手,他很快就能出来,再一个,他要的东西已经备好,很快可以让人送去。
      这份差事并不难,然而大头听差苦着脸,将一颗大头垂丧着:“小的按您的吩咐,一刻也没耽搁,但是到了春景堂,蒋老板已经出去了。”
      佛荪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传个话都办不好,你有什么用?”
      那听差早知道要挨教训,也不分辩,他揉了揉头,还有话说:“小的刚从堂子里出去,走到巷子口,可巧就遇见蒋老板回来了!”
      他这话一次只说一半,立刻让佛荪瞪了眼:“你他妈消遣我呢?”
      “没没没——”大头听差急道:“小的还没说完呢!那蒋老板回是回来了,可同行的还有别人,小的不便上前,又怕您等太久,就回来复命了!”
      他没有捧过小旦,但跟着佛荪久了,已经把蒋小福视为佛荪的外室,近似于外头养的小妾。当时瞧见蒋小福和别人一驾马车回来,举止熟稔,他就起了疑心,装作路过的人走近看了看,再瞧那同行之人的打扮,明摆着不是梨园行中的人,于是他就留了心,要对佛荪讲一讲了。
      他挤眉弄眼又补了一句:“那同行的人,您可是想不到!”
      佛荪果然很有兴趣:“哦?你说说。”
      大头听差凑近了,叽叽喳喳说起来。

      蒋小福这一次出去玩,赶上了好天气,就在这一夜之间,寒霜骤降,入了深秋了。
      自从大烟的瘾越来越重,蒋小福就有了睡懒觉的毛病,这一大早,他还赖在床上,却是在微寒中冻醒了。醒了也不肯起来,他蜷缩身体,尽量使自己暖和一些,片刻后又裹紧被子,严严实实盖住半张脸。
      如此赖床到午时,佛荪来了。
      蒋小福没想到他这么快又能出宫,有些惊讶:“宫里的事儿办完了?”
      此言一出,佛荪目光炯炯地看住他:“怎么,不欢迎我?”
      蒋小福倒是没有这个意思,而且看他像是莫名要生气,就摇摇头:“欢迎之至。”
      佛荪冷笑一声:“别扯淡,赶紧准备着,我等会儿要请客。”
      “请谁啊?”
      “董阿狗。”
      蒋小福有点不乐意:“我早说过,不爱招待他。”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起身站在了佛荪面前,谁知道话音刚落,就被佛荪一拽,合身跌了过去,好不容易站稳,就听佛荪在耳边问:“那你想招待谁?”
      蒋小福一愣,佛荪却没等他回答,松了手往外走去。
      他留在原地,低头挽起袖口一看,手腕上印着泛红的手指痕迹。
      因为看出佛荪心情不佳,蒋小福没敢再抗议。他有时候看佛荪对自己没有坏心,就要不自觉冒出以前蒋老板的性情,但佛荪的言行总会提醒他自己的身份。
      他想自己大概是因为严鹤的出现,有点昏头了,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初的蒋老板。

      董老爷其实也不爱到春景堂来,但今日应了佛荪的邀请,不来不行,再者,他也有事急着与佛荪商议,顾不得挑剔地点。
      大摇大摆地进了堂屋,他对着佛荪就是一连串的恭维:“佛大人,托您的福,那几位大人都和我联系上啦!”
      佛荪却之不恭,点头道:“请坐吧。那几位的票子,都存在你那儿了?”
      董老爷乐呵呵地回答:“多少存了点儿,嘿嘿!”
      佛荪手中的广珐琅已经高价卖给了他们,除了赚这份买卖的钱,也是为董老爷拉了几位主顾。董老爷做这桩生意,原本的意图,就是为了朝廷中当权的几位官员建立联系,替他们做些银钱周转的生意。他为了这个目的,在利润上做了不少让步,自然也就进行得很顺利。
      佛荪也很高兴:“做成了这一笔,往后的生意不会少。”
      两人兴致颇佳,推杯换盏。蒋小福陪坐在佛荪身边,因为不待见董老爷,所以只管斟酒添菜,不去凑趣儿。佛荪也没有挑他的理。
      这顿饭吃到一半,董老爷捡起佛荪的话茬,又说起了正事:“这次很顺利,可往后怎样,还得从长计议。”
      佛荪吃饱了菜,这时就端着一杯酒慢慢喝着:“老董,你有话就直说。”
      董老爷不疾不徐地也喝了一口酒:“我是想着啊,咱们做过一次这样的买卖,多少也能估清其中的利润,这广珐琅是从南边儿来的,经了严六的手,雇人运送进京,到了咱们这里,再转手出去。这其中经手的——”他来回翻了几次手,末了伸出三根手指:“少说也有三拨人!赚得的银子,也要三拨人来分,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呢,别人顶多是赔了本,你我可就要得罪几位大人。这其中的关窍,老兄你看……是不是还可以琢磨琢磨呢?”
      他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不仅佛荪听懂了,蒋小福也立刻听懂了——他是嫌想撇开其他人,和佛荪把这桩生意霸占下来!
      刚想到这里,就见佛荪扭头看住了他,含着点笑。
      单只是看,不说话。
      蒋小福眼珠一转,扫了眼董老爷,对佛荪说:“要不都说董老爷是财神爷呢,这一番话跟秀才念书似的,就算听不明白,也知道是极厉害的了。”
      这话说得又似褒又似贬,惹得佛荪哈哈大笑起来,扭头问:“老董,蒋老板有意思吧?”
      董老爷笑呵呵地点头附和,心里因为知道蒋小福不是自己可以染指的了,所以无欲无求,并没有觉得有意思。
      倒是蒋小福,看了佛荪一眼,觉着他今日有点没来由的兴奋。

      董老爷的意见,自然是很有见地,可是佛荪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同意,只说要考虑考虑。董老爷不便催促,只好回家等他考虑。
      而这日过后,佛荪又钻进宫里,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这两日的天开始变幻多端,时而风时而雨,好像诚心不让人外出。
      蒋小福蜷在屋里,守着烟枪,时而往窗外瞧上一眼,神思飘向远方,忽然想起来,当初严鹤借住到春景堂时,仿佛正是金桂飘香的秋日。不过那时候,天气尚且干燥清爽,现在却是阴了好几天,手指拂过窗户,窗棱上大概浸了秋露,有了湿润的触感。
      浮想中,楼下月亮门处,周麻子往外迎了出去。
      蒋小福一眨眼,慌忙跳下榻,也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咚咚咚地开始收拾屋子——最要紧的是收拾烟具。
      与此同时,严鹤已经进了小院,在周麻子的陪同下进入楼中。
      蒋小福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总是能挑佛荪不在的时候来。

      严鹤进屋的时候,就见蒋小福靠在榻上,抱腿坐着,膝盖抵着胸口,身穿绸衣绸裤,只露了两只白玉般的赤脚,正被蒋小福一手一只,抓在手里。保持着这个姿势,蒋小福一扭头,好像让他吓了一跳似的。
      严鹤一乐:“哟,蒋老板,真自在啊。”
      蒋小福放开手,有点脸红——天凉了,地更凉,他脚冷。
      脸红之余,他先发制人地问道:“你怎么老是笑我?”
      严鹤走过去在榻尾坐下,顺手拍了拍他的腿:“没笑你。”
      他这厢睁眼说白话,惹得蒋小福一蹬腿,作势要踹,但只是踹个样子:“装模作样——”
      刚说了一个字,他就戛然而止,连人带话一起僵住了。他那要踹不踹地一伸腿,伸到了严鹤大腿上,十分准确地踢到了某个位置。力道当然是不重,故而严鹤十分镇定,甚至还微微笑起来,只有蒋小福刷的一下红了脸,随后就被严鹤按住了腿,想要往回缩都不行!
      蒋小福不肯露怯,朝严鹤溜了一眼,他晃动脚掌,轻轻巧巧地又踢了一脚。
      这下严鹤不笑了。
      “蒋老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按住蒋小福的腿,他向前欠身,紧盯着蒋小福:“再说,我愿意陪你玩,你自己呢?想好了?”
      蒋小福立刻醒悟,知错就改:“没!”
      说着他趁严鹤不注意,总算缩回了腿。
      随着他这番动作,一个小物件儿从榻上滚下来,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蒋小福抱着腿,伸长脖子往前看,严鹤则是直接弯腰捡了起来。
      这回蒋小福看清了,那是一截翠绿欲滴的烟嘴儿。

      这烟嘴儿不知道是何时遗落在榻上的,一直没有找着,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
      蒋小福一个激灵,动作抢在了头脑前面,一把就夺过烟嘴儿,握在手里。
      这番动作出乎严鹤的意料,他自然没有防备也没有阻拦,然而视线随之看了过去。先看着蒋小福那只手,然后向上移动,看向了蒋小福。
      蒋小福强自镇定,刻意笑了笑:“原来在这儿!找它好多天了。”
      屋里有个烟嘴儿没什么稀奇,蒋小福待客是常用的。
      所以严鹤挑不出错:“什么稀奇东西,值得你找它好多天?”
      这回蒋小福不藏了,还伸出手给他瞧:“这个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严鹤轻声笑道:“我记得你不太沾这个?”
      蒋小福也笑,笑出了几分俏皮打趣的意味:“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也不沾?”
      “我不沾这个。”
      蒋小福觉得他在胡扯,没等他组织好言辞,外间忽然大声喧哗起来,好像有人吵吵嚷嚷地往楼上闯。
      还不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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