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异界梦境记事》燕余

6、【ABO04忠告】

　　艳红的血线顺着采血针流进真空采血管，等采集到15毫升血液后，艾伯纳伸手扯掉叶臣手臂上扎得紧紧的胶皮管，“自己止血。”

　　“真冷漠啊教授，好歹为我压一下止血棉吧？”叶臣不走心的控诉着，拿起艾伯纳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药棉压住流血的针孔。

　　他们约定每隔两天采一次血，从今天开始。

　　“你又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艾伯纳的表情寡淡如白开水，但在转过身时，叶臣捕捉到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笑意。

　　这笑意一闪而逝，但不可否认如同初春乍破的冰面，堪称温和的情绪从冰面的裂隙里缓缓流出。

　　几秒后见针孔已经不流血了，叶臣将手中的棉花对准五步以外的垃圾桶扔了进去，拉下卷起的袖口，凑到艾伯纳身边和他一起面对仪器上复杂的分析数据。

　　“看出什么了吗？”叶臣恶补了几天的医学专业知识只能支撑他认出一两个指标在正常范围内。

　　艾伯纳几乎没眨眼，不停闪动的数据映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衬出无机质的冷感：“你有轻微的营养不良、低血糖、贫血，白血球数量偏低，免疫力低下，除此之外目前其余数据还算正常。”

　　“意料之中的事。”叶臣回道。

　　对应体从很久以前开始就难以从吃这件事上感受到愉悦，对食物的要求也是能吃就行，甚至连填饱肚子都不在意，进食不过是机械的重复下咽。

　　连带叶臣味觉也变得钝感，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只有吃带甜味的食物时，感官上才会好受一些。

　　……这是要他把少年时期没尝过的甜味统统都补回来吗？

　　叶臣也就纠结了一秒钟，就坦然接受了以甜食为生的新生活。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不会待太久，适当的放纵口腹之欲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不会沉迷就好。

　　这具身体的异常不止出现在体质和味觉上，实际上，不止是味觉，触觉也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管是牵手还是拥抱，明明肌肤相贴，却硬是像隔了层透明的膜，没有真实感。

　　简直是在时时刻刻提醒他，这并非他的世界。

　　“你昨天的晚饭吃的什么？”本来专注盯着屏幕的艾伯纳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叶臣。

　　“食堂。”说得理直气壮，但不知道为何，叶臣奇异的感到一丝心虚。

　　“我今天早上来基地的时候，在宿舍楼底下的垃圾桶里看到一个空了的蛋糕盒。”艾伯纳语气冷淡却意有所指。

　　因为叶臣临时调换了研究小组，所以也一并更换了宿舍。艾伯纳所在的小组资金充裕，住宿条件也更好，每个人都能分得独立的两室一厅的房间，不像之前是两人混住。

　　这一栋楼里一共住了15个人，其他14人要么是贵族只是挂个住宿的名头而已，要么已经在上城区结婚安家，假期留守的只有叶臣一个人。

　　“来得可真早。”叶臣肃然起敬。

　　整个研究基地的垃圾会在早上五点半由家政机器人统一处理，就算被下属称为工作狂的叶臣，平日里无要紧的事也要六点才会起床。艾伯纳在五点半以前就已经从家里返回了研究基地，说一句敬业真是不为过。

　　不过，基地只有一个出入口，大门、宿舍和办公室根本不在一条线上，艾伯纳为什么没有开车直接到办公室，叶臣对背后的原因不感兴趣。

　　“我倒是觉得，比起我，你才更应该注意身体吧，教授。”

　　想要越过一个话题，最好的方法就是转移。叶臣伸出手抓住艾伯纳垂在身侧的左手，察觉到对方没有抗拒的意思稍稍放下心。

　　艾伯纳只是静静的望着叶臣抬起自己的手，优美却冷漠的轮廓使他看上去像一座精致的雕塑。

　　不动声色，似乎也无动于衷。

　　艾伯纳一年四季都是衬衫+白大褂的单调搭配，顶多外出的更换成长风衣或者薄一些的外套。每一颗扣子都一丝不苟的系到最上端，少有仪态不整的时候。叶臣也是偶然在艾伯纳易感期那天瞥见他的左小臂上全是密密麻麻未消的针孔。

　　因为长期选择静脉注射抑制剂，小臂的血管已经渐渐失去弹性，青色的线条呈网状狰狞的盘踞在皮肤表面。

　　光是看着就头皮发麻，小臂发酸。

　　估计用不了多久，艾伯纳的抑制剂就只能换个地方注射了。

　　“疼不疼啊？艾伯纳？”叶臣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握住了艾伯纳的小臂。

　　掌心下的手臂一颤，试着抽离，但叶臣也用上了几分力道，不允许他逃避。

　　“……你刚刚叫了我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伯纳的眼眸颜色变深了些。

　　但这是重点吗？

　　叶臣心里好笑于明明那么聪明的人却抓错重点，“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

　　“还是叫我名字吧，”艾伯纳沉默了片刻，没被抓住的另外一只手食指指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仿佛是在掩饰某种情绪，别过脸的同时视线转向了地砖，“你的‘教授’里根本没有什么尊敬的意味。”

　　啊，被听出来了呢。

　　叶臣毫不心虚的想着，顺坡下驴：“好，那我再问一遍——”

　　“疼不疼，艾伯纳？”

　　这一次，叶臣格外严肃，连早就习惯了他散漫模样的艾伯纳被震在原地，不自然的想要后退。

　　“……我是Alpha。”最终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Alpha这一性别就是无坚不摧的铠甲，只要套上去，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你是Alpha嘛，这些事情天生就该做好啦”“Alpha就是最厉害的”“果然这种事，只要是Alpha就变得很简单了嘛”……

　　艾伯纳听过太多类似的话。

　　可这不是叶臣要的答案。

　　“回答错误。我问的是你疼不疼，而不是你的第二性别。”

　　不笑的叶臣摄人的压迫感倍增，秾艳的贵气赋予五官如同开刃刀剑般的锋利感，可偏偏那双无波无澜的黑色眼眸那么美丽，即使明知道自己成为了被锁定的猎物，也会情不自禁的想要虔诚的递上脖颈。

　　感到畏惧的同时又忍不住被吸引。

　　艾伯纳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握紧。

　　……说不出口。

　　说不痛那肯定的是假的。每一次冰凉的液体推入身体里都会引起阵阵颤栗，艾伯纳还记得自己曾经镜子里恍惚失神的样子，无处宣泄的躁郁压迫着他的神经，引发持久又微弱的尖锐痛楚。

　　恶心，头晕，想吐。

　　如果注射抑制剂前是清醒的，那么艾伯纳通常不会吃东西，空荡荡的胃里反酸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干呕总比真的吐一地来得好，事后收拾起来没那么麻烦。

　　然而现在，已经习惯独自咀嚼消化的痛苦猝不及防被只相识几天的人强硬的摆到台面上，艾伯纳以为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暴怒，可慌张过去后，心里漫上来的却是淡淡的酸楚。

　　原来这么多年我还是委屈的。

　　冷静的科学家还有多余的闲暇仔细分辨自己的情绪种类，强制压下心底汹涌的情绪后，面无表情的说：“我习惯了。”

　　“习惯痛苦可不是什么好事。人类承受痛苦的阈值是有上限的，过刚易折。”

　　被握住的手臂被稳稳的托着，叶臣放松了禁锢的力道，艾伯纳却没有再动。

　　“你在担心我？”艾伯纳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又强行咽了回去。

　　直觉告诉他，一旦问出口，目前的现状就会被改变，而这种改变是向着不好的方向。

　　艾伯纳喜欢数据和逻辑，但这一次他选择相信直觉。

　　“我在担心你。”叶臣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知道你是贵族，是精英，是帝国最年轻的天才，但你首先是一个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极限，会有拼尽全力无法达成的目标，会有无论怎样挣扎也做不到的事。”

　　艾伯纳微微一怔。

　　叶臣平静的目光明明注视着他，但却分明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不存在的虚影。

　　那样不自觉温柔下来充满怀念的眼神，你到底想到了谁呢？

　　艾伯纳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却抓了个空。

　　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

　　心里涌起莫名烦躁，艾伯纳猛地从叶臣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将整个身体背过去，声线陡然冷硬：“我认为已经拟好自杀计划的人没有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回过神的叶臣：“……这个倒是。”

　　虽说想自杀的人又不是他，但是叶臣也在此刻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微妙感。

　　“别生气嘛教授，太记仇可就不可爱了。”散去浑身锋芒，叶臣复又恢复了当初平日里散漫模样，玩笑般的调侃着。

　　越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人，其实内里越是脆弱。他也只是看艾伯纳的心态与自己少年时期最疯魔时刻有微妙的相似，才出言点拨一两句。

　　当初叶臣运气好被人伸手拽了一把，可茫茫人海里，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这一份好运。

　　不过他也无意做他人的人生导师，所以艾伯纳会不会领这份好意，叶臣并不关心。

　　“一会儿实验结束一起吃牛奶布丁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叶臣走得干脆潇洒。

　　艾伯纳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揣进口袋里的左手小臂似乎还能感受刚刚被握住的触感，忍不住想——

　　没有布料阻隔的话，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

　　叶臣换到隔壁的办公室，开始搜索安斯艾尔的消息。

　　这并不难找，安斯艾尔作为议会长，除了本职工作行程安排以外，经常出席慈善晚宴和慰问活动，对于他仁慈、爱民、博学的报道随处可见。

　　镜头里金发碧眼的Omega精致得像个人偶，身材纤细，举止优雅，雌雄莫辨的秀美脸庞时刻挂着闪耀的笑容。这笑容并非太阳般明媚灿烂，而是从容、舒展、大气，甚至能令人幻视背后盛开了一片百合花。

　　叶臣看了十分钟后下了定义：『是笑面虎类型。』

　　4444震惊：『难道您最先注意的不该是他的美貌吗？』

　　这可是在小说里被着重描述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诶！甚至因为笑容很有治愈性而被赋予了神之子的称号并广为流传……

　　『不要忘了他首先是议会长，44。』叶臣忍住了想要摸一把系统这个恋爱脑小傻子的狗头的冲动，『身居高位的人，身上的标签永远首先是他的职位，其次是他的社会关系，最后的最后才是他本人。』

　　『就像人设一样？』4444发出一声感慨，『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好孤独呀。』

　　叶臣心里一动。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4444是真傻还是装傻，明明看起来不通人情，偶尔却能脱口而出一针见血的话语。

　　『大概吧。』

　　没过多久，叶臣的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叶臣没有理会，继续看着屏幕。

　　“你也憧憬安斯艾尔吗？”一分钟后，艾伯纳冷不丁的出声问道。

　　叶臣抬起头，艾伯纳的脸背着光，看不清艾伯纳的表情令他不自觉眯起眼睛，但光听声音也知道艾伯纳心情很糟糕。

　　被誉为帝国少男少女们梦中情O的秀丽脸庞还在屏幕上魅力四射的微笑着，艾伯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一切。习惯于自我层层束缚不泄露丝毫情绪的男人，此刻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浓烈到让人心惊的厌烦。

　　“安斯艾尔阁下很受爱戴。”叶臣笑眯眯的回道。

　　话音刚落，明显能够感受到空气中艾伯纳身边的寒意更强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艾伯纳平静的说，“我亲爱的弟弟，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不要把他当成世俗意义上的Omega比较好，他比Alpha更像野兽。”

　　“这是，作为他哥哥的我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