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何仙咕

12、第 12 章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好多好多香香，我的脸都被亲肿了啦！不是吹牛哦！

　　——《盟主日记》

　　*

　　柳叶儿和林翡之间有了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林翡迫不及待，“现在就去！”

　　柳叶儿拉着她绕着院子走，“太热了，晚些吧。”

　　林翡家的房子如果从天上看，是个大大的‘回’字，红瓦楼房坐中间，院子四周平等划出土地，垒起院墙，外婆很讲究将其称为前院、后院、西院和东院。

　　房子坐北朝南，一年到头不管太阳怎么偏，从早到晚四个方向都能晒到，是很不错的布局，现在太阳偏西，柳叶儿和林翡在东院躲阴凉。

　　院子靠墙是大片的花圃，有棵枇杷树是林翡出生那年种下，这里也是外公外婆早起做保健操的地方，地面铺着五颜六色的碎瓷砖，有整块山岩打造的石桌石凳。

　　这栋房子有许多扇窗，光一楼的大门就有三个，林翡跟柳叶儿坐在东院门前的台阶上，柳叶儿说：“你家好大。”

　　见惯了古镇的白墙黑瓦，林翡家这栋小楼在柳叶儿看来很洋气。
　　林翡也很洋气，发绳上有两颗塑料的棒棒糖一样的圆球，透明的，里面填满了星星亮片，她整个人都是一闪一闪。

　　“秧秧，好羡慕你。”柳叶儿看着地上玩蚂蚁的林翡说。

　　林翡抬起头，“什么？”

　　羡慕你有爸爸妈妈，羡慕你还能再见到他们，羡慕你有外婆，会用拧干的毛巾给你擦后背。

　　还不太能理解羡慕这种复杂的情绪，林翡说：“你喜欢我啊。”

　　柳叶儿说：“臭屁丫头。”

　　林翡立即凑过来，“我放屁确实臭，有一次我在我妈办公室玩，那天她凶我了，我超级生气……我还很想放屁，可能是吃多豆子，我妈说吃多豆子就会一直放屁，那天她凶我，我想放屁的时候，我就去她身边，放完我就走，她气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我闻不见。”林翡乐颠颠，想想又说：“但我觉得我的屁不臭，我自己闻起来，还挺好闻的。”

　　柳叶儿掩着嘴笑，笑得两肩不住地抖，那点潮湿的悲伤尚未爬上心房，就被眼前这簇热腾腾的小火苗给烤干了。

　　小火苗暖融融依偎过来，坐在她的大腿上，忽然屏住呼吸不动，柳叶儿顿时警惕起来，“你不会是偷偷放屁了吧。”

　　林翡呼喊着跑走，柳叶儿腾地起身闪到一边。

　　林翡喊：“你别跑啊，我的屁可好闻了。”跑出几步还冲人家得意洋洋摇屁股，柳叶儿一把将她薅过来，“我抓你痒了。”

　　林翡尖声大叫，扭身挣扎，柳叶儿不知怎么就联想到过年时被捆在条凳上的大肥猪，那猪也是这么叫，这么挣。

　　柳叶儿松开手，被自己这想法弄得低笑不已，林翡喘匀了气才问：“你笑什么。”

　　柳叶儿如实回答，林翡大怒，“我是猪也是那种很可爱的小香猪，才不是大肥猪！”

　　很可爱的小香猪晚饭吃了三碗，并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握紧双拳，撸起袖子学电视里的健美先生对着镜子展示肱二头肌。

　　柳叶儿安静等候在旁，等到林翡跳下够洗手池的小凳子，说声“好啦”，才牵起她的手出门。

　　她们特意绕了远路，迈出老别墅的大铁门，沿河往上游走，穿过一条陌生的窄弄堂，再从某户人家的天井中走过，拐个弯抵达古镇。

　　古镇里房子长得差不多，林翡都给绕晕了，仰脸问：“到底去哪里呀。”

　　“到了。”林翡停在一扇虚掩的木门前。

　　这里的人家户都不防贼，院墙连接起来组成条条小巷，总有扇小门开在弄堂里。
　　柳叶儿推开门进去，站门口小声喊：“陈淼，陈淼？”

　　“陈淼，有人找。”天井里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随之抱着红色塑料盆的女人从小屋里出来，仰脖朝着楼上喊：“陈淼！柳叶儿找你。”

　　柳叶儿叫了声“阿姨”，牵着林翡往前几步，反手把门关严实，不一会儿听见有人从楼上下来，林翡好奇探身去看，见是个十五六岁大的男孩。

　　寻常的少年打扮，脚上一双塑料蓝色拖鞋，剃板寸，面端正，眉浓黑。

　　陈淼站到两个女孩面前，有些意外地张了张嘴，柳叶儿冲他笑一下，他抿抿嘴唇，浅浅吐了口气，“你找我。”

　　“借你房间用一下。”柳叶儿小声说。

　　林翡眯着眼，下巴斜斜翘起来，“这是谁。”

　　“我同桌，陈淼。”柳叶儿又向陈淼介绍，“她是秧秧。”

　　陈淼点点头，也不问借房间做什么，转身径直领她们上楼。

　　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格局，但陈淼家看起来更新一些，房间铺的木地板，装潢和家居样式都较为现代，墙雪白，充斥一种簇新的冰冷气息，像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柳叶儿推开房间窗户，手指向斜对面，林翡看见柳岸正躺在树下打盹，她恍然大悟，握紧包上挂的弹弓。

　　“不打人。”柳叶儿扶着林翡肩膀说：“把他那个紫砂的茶壶打碎就好，那个茶壶是我爸爸的，我记得。”

　　林翡说好，把裤兜里的一堆小石头抓出来摆在窗边书桌上，挑挑拣拣。

　　陈淼说：“他会发现的。”

　　柳叶儿回头，看看他，又看看树下的柳岸，然后把桌上的小石头一枚一枚捡起来。

　　“你怕啦？”林翡挺胸叉腰。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你们等着。”陈淼说完冲出房间。

　　半分钟后，柳叶儿听见陈淼在楼下喊“柳叔”，柳岸睁开眼，他凑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柳岸就跟他走了。
　　陈淼故意落后半步，朝窗缝里的四只眼睛打了个手势。

　　弹弓精准度有限，距离也受限，二十五米以内命中率最高，陈淼家这个位置刚刚好，林翡推开半扇窗，抓起石头弓弦一下就拉满。
　　她微微偏头，眯了半只眼瞄准，心中粗略感觉过抛物线，柳叶儿听见“嗖”一声。

　　紫砂壶应声而破，壶身碎裂成片，茶水顺着竹几滴滴答答漏。小石子弹飞出去，石板路上滚两下，掉进河里。

　　柳叶儿抱着林翡飞快躲到窗下，顿时心如鼓擂。

　　林翡握弓柄的手起了一层汗，手心潮糊糊，“破了？”

　　柳叶儿飞快伸头看了眼，“破了！”她欣喜若狂，“秧秧真厉害！真厉害！”

　　林翡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我好厉害，我一下就打中！我都没怎么瞄，想都没想。”

　　陈淼气喘吁吁跑上楼时，就看见柳叶儿正把林翡抱在怀里亲，那小孩脸被都亲红了。

　　楼下柳岸大发雷霆，“谁啊！谁动我茶壶了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