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光》三予

10、破晓天光

　　车站等车途中，孙冉冉对祝清曜千叮咛万嘱咐：“你千万要把我们灵灵安全送回家啊，不然天该黑了。我们灵灵这么好，可别让妖怪抓走。”
　　冯傲撇了撇嘴，最大的妖怪就在她身边站着呢，这不把唐僧肉往白骨精手里送呢。

　　程阳灵笑：“冉冉你回去也注意安全。”
　　孙冉冉点头，和她挥挥手，直接上了车，和冯傲一起。
　　天气已经晚了，但是因着过年，外面还有好多人在玩，车站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倏然，祝清曜出声：“孙冉冉一喊你你就出来了？”
　　程阳灵茫然，“嗯。”
　　祝清曜一噎，“那我平时喊你你怎么都不愿意出来？”
　　程阳灵不解：“除夕那天你喊我出去，我出去了。”

　　一时沉默。
　　须臾，祝清曜有种和她算账的趋势：“上次说一起去打球，你不去，刚开始放假的时候，我说和你一起跑步，你也不同意。”
　　“......”

　　程阳灵万万没想到，他这么能记仇。
　　“打球的时候，刚认识，不那么熟。”
　　至于跑步，程阳灵张了张嘴，想不出解释的话，只好又合上。
　　她该怎么说，拒绝跑步是因为，她那天干呕的样子被他看见了，完全是觉得难堪。

　　但是至于为什么难堪，那是她觉得，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面子。
　　因为本就没有特别好的地方，结果连那些最虚浮的表面，都没保存住。

　　她不敢多说，她怕祝清曜刨根问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所以只好不解释。

　　祝清曜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不过看到她和孙冉冉出来，有些郁闷。
　　他平时那么喊她，她都不愿意出来，还只是在他们那片居民宅，却和孙冉冉一起来这边玩。
　　这差别对待，太明显了点。

　　公交车恰好这个时候过来，两人上了车，程阳灵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虚影。
　　祝清曜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喊她：“00。”

　　程阳灵回头，呼吸一滞。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圈，他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带动着耳边的碎发稍稍浮动，有些痒。
　　她没敢动，祝清曜低着头，浅棕色瞳孔里倒影着她的神情。

　　用力捏紧手中的袋子，冬天穿的厚，她后背已经靠着车窗了，退无可退，只好应着头皮看他。
　　紧张到说话都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祝清曜本就看到她拎着一袋子东西想问问她买的什么，下意识就喊出来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程阳灵就已经转过身子，然后，她的面庞在他眼前蓦然放大。
　　他看着她神情一点点从慌乱道紧张，但是他没后退。

　　他忽然间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想看看，她还会有什么反应。
　　然后，他听到她说话都结巴了。

　　身子顺势向后挪，淡笑出声：“我是想问问你，都买什么了？”
　　在他往后退的瞬间，程阳灵松了一口气。

　　“哦。”许是刚刚的动作让她好感到不自在，程阳灵直接把手机东西给她，“笔和本，你自己看。”
　　祝清曜倒也没有翻看这些东西的癖好，摇了摇头：“我就是问问。”

　　公交车最前面的时钟来回变换着，程阳灵漫无目的盯着，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已经2012年了。
　　等今年的生日过完，她就已经 17了。

　　到达家附近公交站牌时，天色已经黑了。
　　“00，你是不是不太喜欢电玩城？”
　　“没有。”

　　“那你今天都没玩什么。”
　　程阳灵愣住，她以为今天做得很好，也玩了游戏，也不算扫他们兴致，只是没想到祝清曜注意到了。
　　“我玩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而且，冉冉是我朋友。”

　　祝清曜听懂了她的话外之音，因为是朋友，所以不能扫了兴致。
　　有些无奈：“朋友也不是牺牲自己，朋友是要相互交换的。”

　　程阳灵眉眼弯弯，嘴角也向上扯起个弧度：“可是，我没觉得委屈，冉冉平时也很照顾我。”
　　她不觉得委屈就行，总归是出来玩了。

　　“不过——”祝清曜话风一转：“你天天和我一起学习，买学习用品居然不叫我。”
　　程阳灵心虚，她在去之前，也不知道孙冉冉还要去买这些东西，正好她自己也缺，就一起买了。
　　“是孙冉冉临时加的行程，一开始没说要去买这些。”程阳灵越说底气越不足，以至于最后声音逐渐变小，悄悄打量了下祝清曜的神情，不是很确定问她：“要不，分你一点？”

　　祝清曜怔住，随后低低笑出声，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程阳灵这种呆呆的样子。
　　程阳灵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收回手中袋子，加快脚步。

　　但哪怕她走得再快，也不敌祝清曜185的个子，甚至都没拉开距离。
　　祝清曜拽了拽她的围巾，程阳灵顿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恰好撞到他的胸膛，燥热瞬间包裹住她。

　　这回她反应很快，刚碰到就离开了，回头看他。
　　也不等他说话，她先问他：“你拽我干什么？”

　　“想让你慢点走。”
　　“......”

　　默了默，程阳灵小心翼翼问他：“那你下次，能别拽吗？”
　　祝清曜一愣，估摸着她是生气了：“对不起。”
　　程阳灵摇头，“就是我挺胖的，你这样很容易摔倒。”

　　祝清曜也不再闹她，举起右手竖起三个手指：“我下次绝对不拽了，00放心。”
　　程阳灵没多说什么，再次把话题扯回来，打开手里的袋子：“你真的不拿走点吗？”
　　“不用，我开学前再买。”祝清曜慢慢悠悠往前走，又想起什么：“下次买这些喊上我。”

　　程阳灵不明所以：“那我和冉冉一起出去，你也要去吗？”
　　祝清曜：“......”
　　“拉个勾吧00。”说着，祝清曜伸出小拇指：“你下次买这些东西，一定要带上我，咱们两个可是学习的战友。”

　　程阳灵看着他那暴露在外的小指，指甲与指腹齐平，指骨突出，手指侧面还有一根很细小的紫色血管。天气凉的原因，指尖还在泛着红。
　　看了几秒，缓缓伸出手。

　　两人手指相勾，程阳灵恍然，他指腹红，不是冻得，应该是热的。
　　刹那间，热意源源不断顺着他那里，传过来，以至于她的指腹也染上颜色。

　　祝清曜笑眯眯的：“那就这么说好了啊。”
　　尾音落下，祝清曜又竖起大拇指，程阳灵学着他的样子，也缓缓竖起个大拇指，但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祝清曜也没解释，直接将他的拇指凑过去，贴在她的上面。
　　程阳灵拇指稍稍动了下，一股酥麻感从拇指处往身体传递，胳膊软软的，脑子也不太灵光，打了个寒颤。

　　还是祝清曜先松开手，她这才回神。
　　“快点回去吧，你冷。”

　　然后祝清曜拉着程阳灵一只胳膊，小跑起来。
　　程阳灵低头看了眼，恰好是她刚刚发软的那边。

　　他的手很大，掌心慢慢向下滑落，攥到她的手腕，完全握住她的。
　　就好像在和她说，你也不是很胖，完全不用自卑。

　　掌心的燥热无孔不入的包裹着她，程阳灵看着他发红的指关节，跟着他跑。
　　小巷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从未间断，影子从一处挪到另一处，少年少女本该有的那种雀跃，在此刻，金乌巷的地面上，完全显露出来。

　　眼前还冒着冷气，一股一股的，接踵而来。
　　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像是在耳边呢喃，温柔又缱绻。
　　它好像再说——
　　程阳灵，你看啊，这个冬天，你和祝清曜的回忆，太多了。

　　程阳灵低着眉眼，渐渐地，扯起唇角。
　　是啊，都是和祝清曜有关的。
　　都是，美好的。

　　这段时间和祝清曜天天去锻炼，再加上祝清曜这会儿刻意放速度，她能跟得上。
　　跑的距离比往常都要久，到达家门口时，程阳灵还在喘着气，很轻，但不难受。

　　祝清曜看了眼程阳灵的状态，“不错，你这体力完全跟上来了。”
　　然后又神经兮兮的，“看在你体质变好的情况上，奖励你一个东西吧？”
　　程阳灵好奇：“什么？”
　　然后，她看见对方伸出手指试了试上面。

　　“看上面。”
　　程阳灵抬头，看到的那一刻，眸光闪动。
　　天边的星星很多，无比的亮，淡淡闪烁着，不远处弯钩样的月亮也散发着莹黄的光芒。

　　祝清曜问她：“是不是很好看。”
　　程阳灵嗯了声，目光却没离开。
　　祝清曜强行把她的头掰下来，和他对视：“太冷了，赶紧回去，下次还会喊你的。”
　　程阳灵不自在，动了动。

　　祝清曜也没太用力，见她动也收回手。
　　程阳灵往后挪了一步，打开大门的片刻，她回头：“谢谢。”
　　祝清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是程阳灵已经关上大门了。
　　祝清曜看着紧闭的大门，无言片刻，弯了弯唇，回到自己家。

　　寒假很快过完，开学前一天晚上孙冉冉还在和程阳灵说完全不想开学，程阳灵笑，边和她聊天边把自己东西收拾好。
　　第一天照例是打扫卫生搬书这些事情，第二天是摸底考试。

　　考完试后，孙冉冉上上下下打量程阳灵一番，得出结论：“灵灵，你是不是瘦了啊？”
　　程阳灵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她这一寒假虽然一直在锻炼，但是没去量过体重，摇了摇头：“没有吧？”
　　她自己还没看出来。

　　孙冉冉又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这才确认：“你就是瘦了，寒假减肥了？”
　　程阳灵解释：“想先锻炼身体，然后再减肥，这样不好看。”

　　孙冉冉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不会呀，你这样很可爱，不过我相信你瘦下来也很好看，但时候得先让我看第一眼。”
　　她还记得，寒假和程阳灵出去玩那天的晚上，她就收到祝清曜的消息，告诉她下次别带她一起买文具。

　　所以，她今天，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为了让祝清曜听到！

　　程阳灵完全不知道孙冉冉的小心思，笑了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