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秀恩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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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箐药真人嘱咐她先行休养，晚上一同前往，但楚清词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荡，在屋里忙前忙后，坐立难安。
陆星辞默默倚靠在墙角，看着她收拾完床铺又擦桌，横竖插不上手，低声咕哝道：
“师姐对那位蒋公子当真上心。”
楚清词擦桌子的手蓦然一顿：“蒋弈？他怎么了？”
“......没事。”陆星辞把头扭到一边，神情有些黯然。
楚清词不解地望向他，旋即心下了然。她放下抹布走到陆星辞面前，抬起左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每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会去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她略一停顿，似乎再斟酌措辞：“况且......蒋弈是我的同门师兄，更是救命恩人。他和你一样，都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所以......”
陆星辞轻轻摇头止住了她，把脸贴在楚清词掌心，俨然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师姐不需解释那么多，是星辞逾矩打听师姐的私事，师姐不要怪星辞才好。”他声音闷闷。
楚清词哑然失笑。这番话若是放在云熙口中，她早就被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从陆星辞嘴里说出来，就怎么听怎么舒坦。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对了，方才你还没跟我说，你觉得幕后主使会是谁？”
陆星辞闻言垂下眼睫，叹息着摇头：
“我本想说是那位，可是转念一想，这未免也太过简单。旁人若要疑心，他是最先被怀疑的对象。”
楚清词浅浅颔首。剑宗弟子下山历练，向来直接依从剑尊指示，陆星辞口中的“那人”是谁，一目了然。
但是，青玄剑尊对云熙的态度如此之反常，本就引人怀疑。再联系陆星辞等人遇害一事，他更加百口难言。
倘若那幕后主使当真有如此心计，隐匿于浮息派而不为人知，岂会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其实师姐心底亦有怀疑对象了吧，恐怕还不止一个。”陆星辞偏着头看她。
楚清词深吸一口气：“确实，瞒不过你。”
“你的剑侍伏瑶，每日为你更换贡品，为何对你尸身的变化浑然未察；气宗弟子李舜兴，莫名其妙前往慰灵堂，那黑袍人遗落的戒指也为他所拾;青玄剑尊与云熙自不必说，还有......”
她话语突然顿住，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仿佛一把巨钳，牢牢卡住了她的脖颈，让她难出一言。
“修为高深，在已失百年灵修的情况下依然只手可毁冷泉。先前，内门从未有过魔教风波；而他来此不过两日，内门便鲜有宁日。”
由于天遣术的缘故，陆星辞与楚清词心意相通，于是自然而然将她未说出的话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干净。
言毕，他悠悠叹了口气，深沉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手足无措的楚清词：
“说来，师姐其实也不了解他，所以他到底哪里值得师姐毫无顾忌地信赖？”
楚清词目光张皇地闪躲，生怕与陆星辞四目相对：“够了，别再说了......”
陆星辞眉心微蹙，心头一阵莫名火起：
“师姐对他毫无保留，可他又何曾让你真正了解过？师姐可知道，上一个修练外功到如此境地的人如今是——”
魔教教主。
这四个字，陆星辞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看见楚清词正如筛糠般颤抖，苍白如纸的面颊上，淌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也不了解他，为何要将他说的如此不堪......”楚清词双手抱头，顺着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上，肩膀簌簌颤抖。
“你可知，为了帮我采药，他跌落山崖险些身死；在云熙欲用剑伤我时，他帮我挡了致命一剑；即使是毁冷泉，也是为了帮我采得凌岚，他若是幕后黑手，何以为了我屡涉险境......”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星辞很想这么说，可他哪里忍心？他慌忙揽住楚清词的肩膀，跪在她身边反复道歉解释，用冰冷的指腹一次又一次地揩去楚清词眼角泪珠。
眼前人的每一滴泪，都是插在他心上的一把刀。
然而即使如此，陆星辞心中依然隐隐感到不安。自打他在慰灵堂第一次见到蒋弈起，对他敌意就从未消退。
他为生魂，可以察觉到常人难以发现的事物。
但凡修士，无论内功外功周身皆为一层金光笼罩，此乃天枢录与凡人契约所致。即使是自绝经脉的楚清词，亦是如此。
唯独蒋弈没有。但相对的，也没有魔族元魂散发的黑雾。
他全身黯淡无光，与凡人无异。
那他拿来立誓的百年灵修是从何而来的？陆星辞百思不解。
唯一能确定的是，蒋弈这厮，绝非能安安稳稳在外门度日的池中之物。
他很想将这件事告诉楚清词，可眼下这个情景......他委实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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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陆星辞是嘴甜的一把好手且有充足的茶艺经验，面对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清词还是一筹莫展，柔声细语劝了半天，才把哭累了的少女哄到床上睡着。
看着在梦里抽泣的楚清词，他心疼地俯下身，细细揩去对方眼角深浅斑驳的泪痕，很想扇自己两巴掌。
好端端的，居然把人家气哭了。他分明发过誓，以后永远不会让师姐哭的......
他杵在床边，失魂落魄的模样宛如一樽枯木，就这样呆呆地站到了晚上，窗外明月高悬。
屋内一片昏黑，伸手不见五指。陆星辞清楚自己生魂的状态不能见火光，但他更担心楚清词醒来后害怕，还是捧着火石和油灯，悄悄摸出了门。
他走到离屋子约有两三尺的位置，将油灯摆好，捻起火石擦出火花。
很简单的动作，原本不会出什么岔子。不料就在火星升腾而起的那一瞬间，陆星辞突然感受到一阵彻骨的恐惧，沿着他的脊骨直刺他的天灵！
他猛地丢开火石。火石滚动了几次，在草坪上熄灭了。
生魂不能见明火，这是常识。
陆星辞望一眼黑漆漆的屋子，轻叹一口气，再次颤抖着手捡起火石。
他只是希望师姐别再生他的气了。
火石相触，伴随着“嚓”的脆响，火焰撕破夜色。
又是一阵恐惧，他再次松了手，火石熄灭。
捡起、点燃、松手、熄灭......如此重复多次。于空中俯视，静谧的竹林中，唯有一星火光，于空气中忽明忽暗，影影绰绰。
陆星辞点打火石的手颤抖得愈发剧烈，好几次连拿住都困难。他眼前一片眩晕，头脑嗡鸣，恍惚中，他看见自己再次点亮了打火石。
又是恐惧，然后松手。只是这次，他眼睛昏花得厉害，竟是不小心打中了油灯。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在灯油的浸润下，燃烧得愈发旺盛，宛若一条火蛇寻思吞噬了周遭的草坪。
陆星辞第一反应是恐惧。他猛地站起身，连连后退，最终靠在一棵高大的竹子上，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然而，当他看见那火蛇即将逼近楚清词的小屋时，方才的恐惧顷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惊惶。
“师姐！”
他想要直接去到楚清词身边，却发现因为接触了明火，他的魂体有消散趋势，无法支撑他回到屋内。可若是强行闯入，必然会被火焰所吞噬。
他急得焦头烂额，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索性心下一横，准备冲入屋中。
然而，他才迈了一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我发现你跟你师姐真是一个师父教的，有事没事就上去拼命。”
李舜兴拉着陆星辞把他推到一边，郑重其事地叮嘱他不要乱跑，然后走到房门前，屏息运气，拂散了燃烧的杂草，只留下一片焦灰。
灯油不多，火势也没有很大。只是陆星辞这个生魂对明火实在畏惧，才觉得危急万分，眼下危险解除，他也长舒一口气。
“多谢公子。”
“小事，助鬼为乐。”
李舜兴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把门敲得震天动地：“楚姑娘，楚姑娘？箐药真人让我来接你。”
“......嗯，好。”
楚清词当即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应道，显然困意未销。
陆星辞望着自己逐渐复原的魂体，双眸微眯。他勾起唇角，对李舜兴道：
“公子知道我是谁？”
“当然，你跟楚姑娘结契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李舜兴双手环胸，毫不避讳，“说实话，按照剧情来说，和你结契的应该是我。你可是小说男二啊。”
陆星辞歪了歪头，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他确信，就算再让他重来一次，也不可能和这个五大三粗的二愣子结契。
他又不是冤种。
两人谈话间，楚清词已经整理好衣裳迈出门来。她神色恹恹，眼睛有些红肿，亦不知是不是哭泣的缘故。
楚清词还未落脚，目光就先注意到地上一片狼藉。
她抬起眼望向李舜兴，显然有些无语。后者见状立马拉出一旁沉默不语的陆星辞，把他推上前挡刀：
“别看我，是这小子干的，和我没关系哈。”
陆星辞也不反抗，任凭自己被推了一个趔趄，兀自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楚清词，半透明的身体在夜风中显得愈发单薄。
望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的陆星辞，楚清词先是愣了一下，心脏不禁抽痛：“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星辞侧过脑袋，一言不发。他嘴里含着一口气，显得脸颊鼓鼓的，活像只小兔子，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倒在地上的油灯和打火石。
楚清词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她近前一步，捉住对方手腕，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傻孩子。”
陆星辞眼角耷拉下来，白如初雪的眼睫上沾上了晶莹细碎的泪珠。只要对上那水润的眼眸，便觉动人心魄。
“星辞怕师姐觉得黑，所以才......”他声音几分哽咽，“师姐，对不起......”
楚清词从一开始就没有生过他的气，相反，她对自己没能很好控制情绪这件事感到非常愧疚。
陆星辞这话一出，她心中愧疚更甚，忙用手帕擦去对方眼角清泪，语气温柔如水：
“你不要道歉，是师姐的错，师姐方才不该凶你。”
“怎么会！分明是我的错，师姐不要怪星辞......”
看着那厢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究竟是谁的错，李舜兴蹲在一旁，无端觉得牙酸。
无论哪个世界对单身狗都如此凶残吗？
时间已晚，这个三千瓦电灯泡他是当不下去了。他将拳抵在唇边，使劲咳嗽了几声，打断了那边的争论：
“内什么，要不你们回头再秀，咱们先撤？”
争执声骤停，二人不约而同望向李舜兴，仿佛才察觉到他的存在。
与契约者接触后，陆星辞的魂灵逐渐恢复原状。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对李舜兴略一拱手：“李公子，在下先行告辞。”
言毕，他一拂袖，身体便凭空消失，留下楚清词与李舜兴面面相觑。
“走？”楚清词指指对方身后。
吃了一嘴狗粮的李舜兴深吸一口气，冲她点点头：“走。”
“对了，还有件事。”楚清词突然想起什么，一脸期待地问李舜兴，“什么是秀？”
“.......”有完没完。李舜兴礼貌微笑。
“就是祝你和你的小男友天造地设长长久久前世今生永不分离。”
“？”
——
浮息派，戒律司。
戒律真人从提讯阁内走出，面上倦意未销。他回首望向阁楼窗户旁靠坐着的那个人影，眼神冰冷几分。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一扫拂尘，稳步踏上通往戒律司正殿的拱桥。
身后，靠坐在窗畔的人默默注视着戒律真人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口中泄出一声轻笑。
他抬手，一抹火光在指尖跃动，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墨迹淋漓。
“后日，送魂礼，将祭《天枢录》，择机可得。”
他轻拢手掌，火焰从指缝间升腾而起，顷刻便将纸条吞噬，唯余焦灰翩然飞出窗外，消散于空气中。
火光映亮的，是楚清词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秀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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